丁青有点意思,初中毕业就开始在医院门口卖盒饭,当年这可是个挣钱的活,每个月能有五六千块的收入。
二十来岁时,被人忽悠着一起去了当时还混乱者的北方邻国,在波罗的海沿岸混了十来年,做没做生意,挣没挣钱的不知道,估计没有。
反正是练了一身的肌肉,刻了一下子刺青,三年前,他父亲去世,赶回来奔丧,之后就被他老妈拽在家里不让走了,他妈在市场是卖十字绣,知道赵伯堃这缺个送货的,就让他来了。
这人虽说咋咋呼呼的,爱摆付混混架子,但干活实在,没出过错,也有个热心肠。
到超市批发市场送货,各色人等都遇得上,他这个造型还挺有用,避免了许多小磕小拌。
老徐,五十多了,老实的话都说不清,他家原本属于近郊,二十多年前,征用了土地盖工厂,他也被招了工,看了十几年的自行车棚子,现在那块地方已经成了市中心了,工厂也作古了,他又开始到处给人做保洁,打扫卫生。
这片居住区里有政府解困的公租房,给装修好的那种,两年前,老徐媳妇,就是也在这帮忙的刘大姐,看看报纸上的的申请条件自己沾得上边,就报名申请,还真成了,现在刨去政府给的补贴,一个月交不到三百块房租,住着个八十多平的两居室。
搬过来以后,这面的社区,就把刘姐和另外一位张姐,也是享受补贴的人员,两个五十来岁的同志介绍到赵伯堃这打工,过了一段日子正好缺人,刘姐就把老徐给喊来了
这几位随然年龄大,但干活都挺仔细的,而且各种社保都有社区另行解决,少了一大笔支出,大家都有好处,就一直在这工作,相处的也融洽。
如果全部变成店面,这些人就能都安排开了。
小肖好说,让她接着干这些七七八八的零碎,活少不了。
老徐嘛,直接在店里上白班,要是卖水果蔬菜,也需要个有力气的。
就是这个丁青不太好办,他在店里肯定老实不住,可要是走了也有点可惜,算了,先不想那麽多,到时候总有事干。
促销员都是兼职的,不用管,唉,刚发过福利呀,想到这赵伯堃稍稍有点心疼。
与往常一样,七点半一过,小肖母子就到了,太好了,有人看孩子了,赵伯堃把诺基亚的手机留在办公室,嘱咐小肖“有找我的,问清楚,有重要的事,你通知我,我在自己联系,别没事把那个电话号码说出去,知道吗?”看着对方略带疑问神态,他又说
“我们家老头又住院了,我去看着他。”
“又输液去?”小肖问了一句。
“是,有点栓塞。”赵伯堃回答道,收拾好东西,走了。
他一走,凑到一起的两个小男孩,再加上条狗,一会功夫,就把小肖搞晕了,她那个弱弱的性格,虽然不停地呵斥吓唬,可那声音怎么听都像是哀求,对小家伙们根本不起作用,还是华姐到了,踢了“傻笨笨”一脚,给赵翊笙来了个脖溜,三个家伙才老老实实吃早饭。
不到八点车进市区,上了第一个高架桥,往下一看,赵伯堃抬手给了自己一个嘴巴,早高峰,自己竟然忘了这茬,开车进市区,脑子真是进水了。
路面上都热闹着呢,从高架桥的的上面看下去,四面八方的车流都在蠕动着,不知怎么的,眼前的画面,让他想起《黑客帝国》的片头,那一串串流动的代码。
终于挨到岔路了,赵伯堃赶紧调转了方向,回到来路上,转了几个弯,钻进了地铁站的停车场。
地铁是可靠的,虽然有点挤,不到三十分钟,转了一趟线,医院到了,这要是开车,一个小时就算快的。
十点钟不到核磁检查就做完了,可报告书要等一天才能出来,这让赵伯堃有点焦躁,把老爸老妈送回病房,他到医生值班室门口,那个吕大夫没在,是位年轻的女医生值班。
“大夫,六十八床家属,核磁做完了,说是明天才能出结果。”
“是,人家那面需要时间分析,再写报告。”女医生回答。
“我这心里踏实不住,您能不能先给问问?”
“这个真没办法,要等报告出来,着急也不行呀。”女医生态度很和蔼。
“那麻烦您了。”
从医生办公室出来,赵伯堃没回病房,直接跑到了门诊楼。
脑外科的门诊还好,没排太长的队伍,候诊的也就二三十人,跟同楼层的儿科相比,都有点门厅冷落的意思,那面大人孩子加一起,起码有两三百口。
楼道里公式着科室的人员架构图,赵伯堃仔细看了一会,有跑到两间诊室的门口向里面看,第二间屋里第一位胖乎乎的老太太和架构图上最高处的科室主任对上号了。
他就在这间屋外的长椅上最后的位置坐下,等待着。
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前面排队的差不多都进去过了,可后面又排上了十来个人,赵伯堃站起身,没理会门口的护士,一个箭步,迈了进去。
来到胖老太太桌前,赵伯堃堆着笑脸,微微弯了点腰说道“龚主任,我六十八床的家属,这不我父亲刚做完核磁嘛,我想问问情况。”
“每天报告出来,主任看完了,自然会知道了,这是门诊您别耽误别人看病。”没等龚主任说话,门口的护士已经跟进来了,一边说着,一边拉了拉赵伯堃的胳膊。
“大姐你别拉我,我就问问,心里好踏实。”赵伯堃嘴上笑着应付着,身子没动,他这将近一百公斤的体重,显然不是对方能拉得动的。
龚主任笑笑,没说话,冲着护士挥挥手,示意她出去,又指着凳子让赵伯堃坐下,这么大的东西站在那,有点遮挡灯光。
主任在电脑上鼓捣了几下,盯着屏幕看了一会,把显示器稍微转过来点,让赵伯堃也能看到,指着屏幕说。
“跟估计的基本一致,脑主干上东西,病人是您的?”
“是我父亲。”赵伯堃答道。
“你父亲脑部受没受过伤?”
“我记忆里没有,最少这二十多年没有,他很小心的一个人,就是中过风,两次。”
“那个我知道,你再问问他,要是有,告诉值班医生,就说我问的。”
“是是是,那现在能看出良性恶性吗?”赵伯堃又问道。
“不做化验不能肯定,但看这个片子,表面挺光滑,形状还好,恶性的可能性较小,当然也不能肯定。”主任说。
赵伯堃感到心里一阵莫名的轻松,嘴里道着谢,忙站起身。
就在他屁股刚刚离开凳子,还没站直,从他背后伸出一只手,推了他一下,还伴随着一个粗鲁的声音“快尼玛起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