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太子府的人吧!”灵儿幽幽开口。
景安一僵。
灵儿一瞧他的反应便知自己猜对了,叹了口气:“我是反应迟钝,但我不傻。你,一直跟着我们的吧?”
景安为难地挠着头,不知如何作答。
“我就说看你有些眼熟,今日终于想起来了,那日在月老庙,可有你吧?里面的,”灵儿眼睛斜了斜,“是你主子吧?”
“我不是有意……不,我,我是怕……你们两个女子,在这儿鱼龙混杂、三教九流出没之地,我只是怕你们有危险!”景安急吼吼地解释,“亏得我们守着,你可知白日里,那冉家的人可是来捣乱的,被我们赶跑了!”
灵儿一听说冉家的事,一脸愤恨:“他家想误我们小姐,还这样嚣张无耻!可怜我们小姐……想回家都难了,日后……”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景安追问,“早上我离得远,看不真切情形,你们怎么就被赶出来了呢?那鄢大人果真这样狠心?鄢小姐可是他亲女儿,就能眼睁睁看着她往火坑里跳?”
灵儿瞪了他一眼,恶狠狠道:“与你何干!”
景安被冲得一愣一愣的,心想不是聊的好好的吗,怎么就翻脸了?
韩云洌哪里服侍过人,灵儿出去他就不知该如何了。
手足无措地瞎忙了一阵,他还是决定先将人喊起来。他轻晃了一会儿,看着鄢轻尘睁开了眼,赶紧问到:“醒了?感觉怎么样?”
鄢轻尘脑子昏昏沉沉,尚未察觉眼前人是谁,愣了好一会儿也没反应。
“轻尘?”韩云洌急了,“可是哪里不舒服?轻尘,你看看我!”
鄢轻尘终于抬眼看了他一眼:“……是你?”
韩云洌舒了口气,把她扶起来,靠着枕头倚好,又去把粥端了来。
“吃点东西吧!”韩云洌说。
鄢轻尘不接:“你怎么来这儿的?”她又看了看四周,天黑了,桌台上点着蜡烛,万籁俱寂,定是不早了。
“现在什么时辰了?”她问。
韩云洌不答,试了试碗的温度:“快吃吧,吃完了好喝药!”
鄢轻尘这才想起灵儿,又问:“灵儿呢?”
“后厨熬药去了!”韩云洌用勺子舀了一口粥,递到她嘴边:“快吃吧!”
鄢轻尘本不想理他,但奈何自己实在没劲儿,刚抬手手就哆嗦的厉害,想来也拿不稳这碗,只好就着他的手吃了几口。
“不要了!”鄢轻尘摆摆手,“我嘴里没味儿,实在吃不下这白粥!”
韩云洌皱眉:“可惜这里条件有限……”
鄢轻尘摇摇头:“你不该来的!”
韩云洌不答。
“如今多事之秋,瓜田李下,若被人看见对你我都不好!”
韩云洌把粥放下,依旧不答话。
“殿下还是快回去吧!如今我这样的身份,定然遭人非议,殿下不怕被我带累……”
“跟我回太子府吧!”韩云洌突然说。
鄢轻尘怔愣。
“跟我回太子府,这样就再没人敢非议你了!”
鄢轻尘嗤笑:“我还道是……殿下是想护我?大不必了!且殿下此时接我进府,名头呢?殿下刚刚大婚,京都皆传您与太子妃,伉俪颉颃鹣蝶情深,如今带我回府,又是怎样一个名头,何种交代呢?”
韩云洌真的很想否认,但她说的,确是事实。
“殿下既娶了太子妃,为何不能好好待她呢?今日你来,太子妃可知?你我在宫中相遇,那把折扇,太子妃可知?你欲带我进府,太子妃可知?”鄢轻尘冷嘲,“皆不知吧!轻尘本就身份卑微配不上殿下,如今……怕是更不能涉足太子内室了!”
鄢轻尘吃了药,直睡到第二日日上三竿才起。发了一身的汗,湿黏黏的难受极了。
“小姐可好些了?”灵儿打了水来给她擦身,“药我已经熬好了,还得再吃几剂呢!”
鄢轻尘身上没劲,由着灵儿动作也没说话。半晌才问到:“你可回家看过了?我父亲呢?他……”
灵儿低下了头。
“怎么了?”鄢轻尘问,“你没去吗?”
“我去了……”灵儿嗫嚅道,“听说老爷赔了冉家不少礼钱,少奶奶……少奶奶气得差点背过去!她那样爱财,可是要了她的命了!老爷受了冉家的羞辱,今儿,请了病休,在家呢。”
“可真病了?”鄢轻尘急了。
“没没!小姐别急!老爷不是没经过事的人,怕只是……觉得丢人吧。”
鄢轻尘叹口气:“爹爹一生极好面子,如今我是真的成了他的耻辱了!”
灵儿憋红了脸:“我今儿听说老爷在家,就回去的。家里大门紧闭,我敲了半天都没人应我!我跟他们说小姐病了……都没人理!少奶奶,她还叫人打我!”灵儿很委屈,“若不是我跑得快……”
鄢轻尘握了握她的手:“是我连累了你!”
灵儿摇头:“我本就是小姐的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鄢轻尘“噗嗤”一笑:“又是与谁学得这些!”
韩云洌一整天都心不在焉,就连给太后请安都走了神。太后讲了半天话,也不见他应声,还以为他病了,急得慌忙叫人宣太医。
“皇祖母不必惊慌,我没事!只是昨夜睡得晚了,有些精神不振!”韩云洌忙解释到。
“你啊你!公务再忙,也别累坏身体!太子妃都不知道劝戒的吗!”
“与太子妃有何干?难道您要她阻碍孙儿做事吗!”
“你呀!”太后瞪他,“哀家却说了什么,你就这样维护起来了!罢了罢了,你也成家,哀家是管不起你了!”
韩云洌忙讨好地上前为太后捶腿:“皇祖母息怒!孙儿玩笑罢了,皇祖母明明知道,孙儿心中最在意敬重的,还是皇祖母了!”
“你呀!就剩一张嘴了!”太后嗔道,“哀家这里还有些好补品,等会儿你都拿走!”
“皇祖母好意孙儿心领,只是别的就罢了,补品还是皇祖母您自己留着吧!”
太后皱眉:“我是最不爱吃这些东西的,留着也是白白扔了,都给你!都给你!”
太后说着便让人将东西都包了来。
韩云洌这才察觉出不妥,四处张望了半天,疑惑道:“孙儿怎么不见青其嬷嬷呢?”
太后叹了口气:“又病了!这人老了,总是免不了多病多灾的!更何况青其比哀家还大一轮呢!”
太后坐的累了,倚着靠枕半躺了下来:“哀家本有心放她出宫回乡的,只是她无儿无女,早年间老家也遭了洪水,如今回去也不知能否找到故人,只怕日子更加艰难!青其在我幼年时就跟着我,随我进宫又待了这一辈子,如今我是怎样安置都觉得不够的!”
“青其嬷嬷劳苦功高,的确是该厚待!”
太后揉了揉太阳穴:“没了青其,哀家连觉都睡不好!这些个小丫头,没一个能伺候得哀家舒心的!”
一屋子人闻言,全都战战兢兢的跪下了。
“皇祖母若不满意,叫内务府派些老成持重的宫女嬷嬷就好了,不要委屈了自己!”韩云洌劝到。
“哀家懒得麻烦!如今淑妃德妃协理后宫,这些小事还要走她两人的程序,哀家嫌烦!更何况,李贵妃这些日子忙得紧,哀家就别跟着添乱了!”太后不耐烦道。
“李贵妃?她怎么了?”
太后冷哼一声:“你这个太子已然大婚,她那个也届成年,是时候出宫立府了。近日贵妃宫里、尚书府里可忙得紧,巴不得求着皇上一下封云洸个至尊的亲王才好!”
韩云洌低头。
“不过云洸虽被解了禁,却不知为何贵妃倒把他看了起来,每日只准上朝、宣德殿,最多也就是练武场,倒是省事了许多,只是真不像是李氏的性子!”
韩云洌冷笑,还能为何?如今封王在即,她当然怕韩云洸多做多错!当日韩云洸被禁足尚且不能安守本分还瞒着李氏“运筹帷幄”,吃了一记暗亏李氏自然气他。现在这当口,自然是离自己越远越好,封个好爵位以求后报。只是李氏的话,真是比皇上还管用,圣旨都禁不住他,现在却老实安稳地听她的话!真是……不过也多亏了李氏,否则现在这情形,韩云洸若闹出些什么事来,自己也的确应付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