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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愚忠

赵韩魏三家合力打败了智家,顺便分了他们的田地。赵无恤觉得不过瘾,不解气,于是让匠人把智瑶的头,制作成漆具,作为自己特有的饮酒器皿。连死人头都不放过,足见赵无恤恨智瑶到什么程度,简直无法形容。

智瑶死了,智家一族也被诛灭了。可是智瑶当了那么久的国君,手下怎么会没有一两个死士呢?当这些死士听说赵无恤用昔日主子的脑袋盛酒喝,心里肯定不会那么好受。这时就有这么一个人,他觉得要为已死的主子报仇,这人叫豫让。

豫让以前曾给中行氏做过家臣,但是中行氏被灭之后,历史上没有记载豫让为中行氏做过什么。后来才给智瑶做家臣,这期间智瑶应该对他是相当不错的,最起码让豫让觉得是很不错的。所以当豫让听说赵无恤如此亵渎死后的智瑶之后,发誓要为智瑶报仇。起初他装成罪人,偷偷到赵无恤的宫内打扫厕所。这差事应该是豫让早就计划好的,你想谁不上厕所呀!不过有一点想不明白的是,作为一个劳改犯,你让他去国君的府邸义务劳动,就不怕这些人心怀不轨吗?豫让就是钻了这个空子。他要等到赵无恤尿急的时候,伺机杀了他。

到这里赵襄子赵无恤似乎是危在旦夕了,可是偏偏赵无恤“如厕心动”。如厕心动是什么意思呢?我觉得并不是他提前预知到了什么,而是他在如厕前见到了豫让,并被豫让的神情吓一跳。毕竟一个要想行刺国君的人,肯定会和普通人在神情上不太一样。豫让应该也发觉自己被赵无恤察觉了,索性一跑了之。最后还是被人抓住了,并且从他怀里搜出了凶器匕首。

左右随从便要杀了他。戏剧性的一幕又开始了,赵无恤却放了他,理由是:智伯瑶家已经死绝了,这人还想为他报仇,是真正的义士,我以后小心着点他好了。(智伯死无后,而此人欲为报仇,真义士也,吾谨避之耳。)不论是赵无恤被豫让的侠义精神感动,还是无法证明豫让拿刀子就是要刺杀自己,作为一个国君当有如此气度。

此时的豫让,即便不再刺杀赵无恤,世人对他应该也不会再有什么微词了。而他自己也可以偏安于一隅,陪着妻子过着逍遥快活的日子,偏偏一根筋的豫让并不这样想,他用漆涂到身上,看着就像是得了癞疮病,又吞下火炭,弄哑嗓音。后来这个事迹被元代戏曲家杨梓写成了戏,叫《忠义士豫让吞炭》,又名《豫让吞炭》,这种为掩饰身份而自虐的行为终于获得了成功。他在街市上乞讨,连结发妻子见面也认不出来。他的朋友见到这样的豫让,不免难过的说道:“以你的聪明才智,混进赵家找份事做是不难的,或许还能成为赵家的亲信,到那时候你要想刺杀赵无恤不就轻而易举了吗。何苦自己糟践自己到这个地步。即便如此,你也不一定能杀得了赵无恤呀!”

豫让却说:“如果我给赵家干,那么我就得从一而终,如果那时我杀自己的新主子,就是怀有二心,虽然目前这种做法不可取,但是我就是要让现在和以后那些怀有二人的人感到羞耻。”

这样的对话是否是还原历史,自不敢乱说,但是我私下认为是编纂者故意为之,原因就是此段极能教化人。不让人犯上作乱,也就是整部通鉴的宗旨所在。可是这么一来,本来形象高大的豫让顿时失分不少,为什么?因为豫让报仇本是为旧主人的知遇之恩而起的,豫让这么一说,似乎有为自己青史留名的嫌疑,要做当代人与后代人的精神楷模之意。这就无怪乎《邢台县志》详细记载了豫让的事迹,豫让桥也就成为邢台名胜而闻名四方。涂漆吞碳一事也就显得有些过于做作了。

赵无恤坐车子出行,豫让得知后藏在赵无恤要经过的桥下,结果拉车的马突然受惊,或许这次是马儿看到如此可怖的豫让,被吓到了。赵无恤经过刺杀一事后,任何事情都很小心敏感,他命人搜索,并找到了豫让。作为当时的赵无恤,看着这个拿刺杀自己当做终身事业的人,心里肯定这样想,要是放过这个死劲头,以后我连睡觉出行甚至上厕所都不会安心,想到这里赵无恤不再心怀悲悯,索性杀了豫让。还有一个版本更戏剧化,说豫让知道生还无望,无法完成刺杀赵无恤的誓愿了,就请求赵无恤把衣服脱下一件,让他象征性地刺杀。赵无恤满足了他这个要求,派人拿着自己的衣裳给豫让,豫让拔出宝剑多次跳起来击刺它,仰天大呼曰:“吾可以下报智伯矣!”遂伏剑自杀。虽然这个版本让所有人物都有血有肉,但是有点扯,我觉得作为国君的赵无恤,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脱下衣服,满足豫让这个有点神经质的人。那个时候脱个衣服会像现在这般容易吗?再说就假如是秋冬季节,这脱去外衣可等于说是国君穿着秋衣秋裤站在众人面前了。

至于豫让其家人被如何处置,历史并未交代是否灭族。我想,作为国君的赵无恤,碍于面子,也不会做的这么绝情!这点从立储就可以看出来,赵无恤因为自己的父亲没有立自己的哥哥赵伯鲁为继承人,也不立自己的儿子为继承人。他封哥哥赵伯鲁的儿子为代国国君,人称代成君。想让他当接班人,可惜他英年早逝。于是立他的儿子,也就是赵无恤的侄子赵浣为接班人。

令赵无恤没想到的是,等他死后,公元前425年自己的弟弟赵桓子来了出夺宫戏,赶走了侄子赵浣,自己当了国君。谁承想,赵桓子刚刚在国君的位子上风光一年,便一命呜呼了。这时候,赵家的族人提议还是让赵浣回来当国君才是正统,于是在公元前423年杀了赵恒子的儿子,接回赵浣当了国君,人称赵献子。赵献子还有个儿子赵籍,于公元前408年继位,就是后人所说的赵烈侯了。

魏国这几年没有什么值得记叙的大事,直到公元前445年魏恒子的孙子魏斯即位,也就是魏文侯。魏国的故事方才开始有意思起来。当然没有什么大事的韩国也在换代当中,公元前424年韩武子继承父亲韩康子的位子,公元前409年韩武子的儿子韩虔继承王位,就是后来的韩景侯。

一会儿光景,出了这么多候,可真正厉害的,还是魏恒子的孙子魏斯魏文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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