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慎用折扇将阎婉茹的剑挑开,笑道:“刀剑无眼,阎小姐还是小心为妙。至于这男风,正是时下最最潮流的,阎小姐不知,断袖分桃,才是真爱啊。”
“真……真爱?你胡说,自古以来,男女搭配干活不累,男风什么的,罔顾道德礼仪常伦!”阎婉茹一张脸涨得通红,也不知道是被李慎大胆的言论给刺激到了,还是被脑海里腾然出现一幅男男的画面给羞涩到了。
林嘉南欢天喜地看戏,还不忘往嘴里塞了颗八宝糯米丸子,又喝了一口紫红色波斯葡萄美酒。她想了想,放弃了寻找李元芳的念头。以李元芳闯荡江湖十几年的经历,行事作为总是有分寸的,他方才一声不吭地冲出房门,定是有什么要紧的且不能对外人道的秘事。她若是不知好歹地冲出去,撞见了李元芳的私生活,以后多少有些尴尬,不利于同伴相处。
林嘉南为自己高人一等的智商和情商感到无比欣慰,暗地里竖了个大拇指,奖励自己又喝了口酒,果香四溢,微带甘甜,确实是好酒。
纪王爷边跟阎婉茹扯着嘴皮子,边瞄了林嘉南一眼,见他这番在费尽口舌帮她挡桃花债,她却是一个人又吃又喝,置身事外美滋滋的看戏,不免桌子下偷偷地踩了她一脚。
林嘉南登时痛得龇牙咧嘴,成功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一旁范怀义很是开心地问道:“狄老弟,你怎么了?是见到一男一女为你争风吃醋,不由地对自己的魅力感到钦佩?可是你那表情倒不像是沾沾自喜,莫非你有什么难言之隐?难言之隐不妨说出来,我们也好乐一乐。”
阎婉茹眉头一皱,道:“狄仁杰,难道你也是这么认为的?”
认为什么?他们讲到哪里了?林嘉南默默地咽下最后一颗八宝糯米丸子,一脸茫然。
李慎得意地摇着折扇,说道:“怀英,你是不是也觉得本王风流倜傥,貌比潘安,是整个京城最美貌最有才最气质最睿智的人?在本王面前,除了敬仰只有仰敬?放眼四方,没有任何一位相公乃至娘子可以媲美?”
一连三个疑问句,问得林嘉南一噔一噔的,纪王爷,你这么自恋你妈妈知道吗?
她忍住一阵呕吐的欲望,冲阎婉茹笑道:“唐风虽然开明,却终究还是在意名节名声的。阎老正巧出门在外,你一位年轻娘子,待嫁闺中,我又怎么好意思去坏了你的名誉,日后再想要找户好人家出嫁就难了。”
唯恐天下不乱的范怀义赶忙说道:“或许你有没有想过,阎小姐的本意就是如此,她唯一想的就是你早日毁了她的名节,正好以此嫁到狄府去?”
一抹飞红突然爬上了阎婉茹的脸颊。
林嘉南吓得一个哆嗦,咳了一声,怒狠狠地盯着范怀义,咬牙切齿地说道:“范兄你就不要挪揄我了,挪揄我倒还算是小事,毁了阎小姐的清誉那可就是大事。此事要让阎老知道,少不了扒你皮抽你筋。”
阎婉茹咬咬牙,一跺脚,道:“你胡说,我爹才不是这样的人。”想了想,又补充道:“我知道你为我好,我明日便派人去把你的府邸修好,你就可以回自家,不必借宿纪王府了!”说完转身风风火火地走了。
这……林嘉南讶然,同时又暗地里有些担忧李元芳。他们谈了许久的话却还是不见李元芳回来,莫非是碰上了什么棘手的事情。可是,担忧归担忧,她想了想,还是没有去找他。
男人自尊心强,在处理一些棘手的问题时,大抵不太希望被人发现,尤其这个棘手的问题还处理了如此之久,一定是棘手中的棘手。
然而,林嘉南终究不是藏得住情绪的人,她的眼神飘忽不定,来来回回地扫过房门,一时皱眉认真思索着什么,一时又茫然不知所云地跟范怀义拉扯着家长里短,右手则是麻利地摇起葡萄酒,连连喝了几口。
李慎看在眼里,不动神色地给她倒酒,不多时,旁边就空了几个瓶子。
四娘频频望向林嘉南。李元芳不在身边,慕封是纪王的人,自家大人又心不在焉地被纪王悄悄灌了不少酒,她担忧得坐立难安。一来担忧大人的酒量,不知道醉酒后会有什么反应;二来担忧大人的银两,再这么喝下去够不够给这顿饭钱。
事实上,她家大人手里的那点碎银,只够给跑堂的付小费。最上珍出了名的昂贵可不是浪得虚名,是以范怀义才会一听到林嘉南要在最上珍摆宴,就像狗皮膏药一般死死地粘着他们。林嘉南这个愣头青,没有了解清楚行情,就被当成肥羊羔给宰了。
范怀义还是头一回与林嘉南喝酒,万万没有想到长相文弱的她喝酒如此爽利,根本不用劝,杯来酒干。他忍不住叹道:“狄老弟,想不到你也是性情中人,喝酒如此爽朗。好,好!我此去关中,不知何时才能与你再见,不论如何,你这个兄弟我是认了。你于我有救命之恩,性情又颇对我胃口,日后若是有难,到刻有石榴花的店铺里报‘天王盖地虎’,自有人会出来救你。”
林嘉南痛饮了十几杯葡萄酒,这时酒劲隐隐发作起来,白净的双颊上像涂了一层胭脂似的,浮起了淡淡的红晕。她抱着酒杯笑嘻嘻地说:“天王盖地虎,宝塔镇河妖。”
闻言,范怀义一愣,狐疑地打量了林嘉南一番。
李慎双眼微眯,把玩酒盏的手一滞。他侧目扫了一眼林嘉南,道:“今晚就到此。慕封,去把酒钱结了,然后带四娘回府。”
林嘉南赶忙站起来,嚷道:“怎么能走呢,元芳还没有回来!”
在四娘的惊呼声中,李慎一个手刀将林嘉南劈晕,直接扛到肩上,二话不说出了最上珍。
范怀义瞠目结舌地望着他们背影,半晌才嘀咕地问道:“莫非,真是……断袖分桃是真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