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早早的吃过早饭,收拾好东西,只等洛城的大伯父一到我们就可以启程去山上了。
大约九点四十分,三伯公家的堂叔来叫我们,说可以启程了,洛城的大伯父已经到了三伯公家,爸妈跟过去寒暄一番。不用去看,我就知道此刻三伯公家人口聚集,都是长辈,小辈们靠边站。我们就是去了,也凑不上去,姐姐显然也是明白的,眉头微蹙,显得有些担忧,却没跟过去。
十来分钟后,妈妈回来,叫我们提好装着准备好的东西的袋子,去江边的石桥上与大家汇合,她则是又去传唤其他的亲戚。
大家浩浩荡荡的来到山上,山里已满是人语声,欢笑声,和鞭炮声。成群结队的人们各自找着各家的祖辈的坟上香,烧纸,打鞭炮。经济较好的人家就买了纸花插在坟头,经济较差、家里又有小孩子的人家就由小孩门折了纸灯笼,削了竹子用线吊在竹竿上,插在坟头。
我们家就是属于没钱的那一种,我、哥哥和姐姐各做了几个纸灯笼,昨天还赶做了几个,倒也够用。材料是以前的旧书籍,现在已经没用了。
不过折纸灯笼有点费功夫,我们还是趁着课余时间闲暇时折的,我已经对这种小工艺没有多大的兴趣了,只折了几个备用。没想到哥哥姐姐今年也没了多少折纸灯笼的兴致,也只折了几个,才弄得昨天晚上赶工。白艳却心灵手巧,做了不少。
祭祖时,各家按着各家的意愿,走着不同的路线,或由远及近,或由近及远。反正就在一座山上打转。我只远远的看到了白艳几眼。白琳也跟我们家祭的不是一样的祖先,没有走在一起。我跟姐姐一块,周围的堂兄弟姐妹们,要么比我们年长,要么比我们年幼,他们有些跟他们的父母住在镇上,有些在县城的学校寄宿,或者已经自立离家了,和我们都不是一块儿长大的。我就跟姐姐走在一块儿,哥哥跟一个与他年纪相近的堂兄走在一起,其他的堂兄弟们也三两成群。女孩子较少,要么已经嫁了,要么还在读小学,跟我们有些陌生,跟在自己的兄弟身边。
山上长满了茅草,大人们拿着除草刀在前面开路,我们跟在后面。茅草多的地方,大家就把茅草割好了,丢成一堆,点了火烧。山里四处都在冒烟。所以清明节下雨还是有好处的,可以减少多少火灾呀!
此时森林防火的意识还不强,但以后会慢慢改善的,我记得在最近的几年里,虽有过几次火烧山事件,但索性没有人员伤亡,只损失了些树木,还算好的。
杜鹃花盛开,红艳艳的点缀在山间,为这枝叶茂密的山林增色不少。我折了几朵准备回家找个瓶子插瓶。堂兄妹们则在山间采着蕨菜,或茶苞。很是欢快。
每到一座墓前,大人们点起了香,燃起了纸,我们就放下了手中的东西上前鞠躬三拜。年长的堂兄们和哥哥很自觉的上前给上辈们帮忙。
有些地方是人家先去的人已经开过路的,我们只用把坟上的茅草荆棘割去就行了,不用花费多少时间。十多座祖坟祭拜完,也才十一点多钟。来到村口的庙里又祭拜了一次,大家闹哄哄的回到了家里。
妈妈赶紧去三伯公家帮忙,中午大家要一块儿吃饭,钱当然是大家一起凑的。
哥哥与堂兄一块儿去江边游玩,堂妹躲在三伯公家不出来,爸爸在三伯公家与堂叔们并洛城的大伯父说话。只有我和姐姐无所事事,坐在家里。
我拿着铅笔绘画,不时瞟一眼有些坐立不安的姐姐,看着她脸上时而露出懊悔的神色,时而去瞟一眼三伯公家的动静,时而在门口走来走去。我暗自窃笑,最后她看向我道:“哎!你别画了,我心烦得不得了,你还有心情绘画?”
我“噗嗤”一笑,继续描绘道:“我为什么会没有心情绘画?你心烦,又与我何干?”
姐姐坐到了我的面前,一副淳淳教诲的模样说:“瑯瑯啊!你不觉得解决我们的生计问题,想好我们以后要从事的行业才是现在至关重要的吗?你绘画有什么用?”
我摇摇头道:“我没有你的迫切感,而且对于我的未来,我也已经有些想法了。有没有大伯父的指点都无关紧要。”
姐姐气结:“跟你说了那么多,你都不听!”
我暗自摇头,心里想着:你为什么不听听我的想法呢?只一心想着前程,连自己的喜好都忽略了。
又明白,她现在的作为才是最正确的,谈论梦想、喜好什么的,太不靠谱了!
我放下画笔,我是上天对我的厚爱,让我有了重来一次就机会,可以做不同的选择。但姐姐她们却不一样。
我道:“那我们一起去走走!去爷爷那坐坐!”
爷爷家就在三伯公家旁边的巷子里,隔着个厨房相对。他现在一个人独居着,腿脚不方便,上午也没有陪大家一起去上香。大伯父来了粼城,无论如何都应该去看看几个叔伯姑母,问问他们的近况。
虽然现在爷爷也可能去三伯公家凑热闹了。
姐姐点头:“嗯!”
到了爷爷家,却见大门紧闭,透过三伯公家厨房的后门看到妈妈、堂叔娘们忙成一片,爸爸帮着炒菜,堂叔在剥笋子。那边一片笑闹声。
姐姐泄了口气。
我拉着她的手说:“走!”绕过小巷子,来到三伯公家。见大家果然正在说笑着,大伯父与三伯公和爷爷、以及姑爷爷正在说着洛城的伯公、伯婆的生活近况。
三伯婆在一边坐着,我凑上去道:“伯婆,琳姐姐有一本书放在这里,
说让我要看就自己来找。”三伯公和伯婆就是白琳的外公外婆。
“白琳的书啊!在那个房间的书桌上!”
“嗯!”我应着,看大伯父和姑爷爷他们看了过来,就很乖巧的叫了一声:“大伯父、姑爷爷、三伯公、爷爷好!”
姐姐反应过来,也忙笑着叫人,牵着我的手紧了紧。
我笑着说:“我去找书,你等我一等!”说着放开了她的手,一个人进了房间。身后传来大伯父的声音:“纪明的女儿是吧?多大了?读初中了吧?”
姐姐从容的声音说:“读初三,正准备中考!”…
我在房间里面遇到了堂妹白丹,我向她点了一点头,她看着她的习题,我在桌上的几本书里找出一本,翻看了一下。拿着书走出去就听姐姐正在说:“没有没有!我准备跟哥哥一样,高考了后看成绩,再选择学校和专业,不知道大伯父能不能给我点什么意见,选择什么专业比较可靠呢?”
毕竟是才十六岁的女孩子,在长辈的面前特意去与大伯父搭话。我看到了她笑容下的紧绷,有些僵硬的坐姿,和屈曲的手指放在膝盖上握着有些紧。额间只怕有冷汗冒出来了吧!
可是我无意去打扰她现在的情绪,缓解她的紧绷,这是她自己做的选择。前世今生,她都选择了去面对自己的难题,并且从中磨砺她越渐坚韧的性格。
我安静的坐在一旁。
“选什么专业啊!”大伯父说着,笑道:“女孩子嘛!当老师比较稳定,也可以选择从事医学类的专业,你看,我们家就几乎是个医学世家,你三伯公、你堂叔、还有你洛城的堂姑们,都是学医的。或者考个公务员,进个什么单位,当会计员,做做文职,都是不错的。”
其他长辈也在旁符合着,说:“是啊!当医生好、当老师稳定…”
“哦!”姐姐应着,有些微的失望。似乎犹豫了之后说:“那,学‘法学’可以从事什么行业?有前景吗?”
法学!我心头一紧,想到姐姐这两天的犹豫、挣扎。难道…
“法学!”大伯父有些惊讶,犹豫道:“当然,学法学可以考律师执照,可是有些难。当然,也可以考公务员,从事与法律相关的工作。怎么,难道你想学法学?”
大伯父的笑容让姐姐有些狼狈,挣扎着说:“没,没有!就是想知道我有什么可选择的专业。”
大伯父笑道:“你现在想这些还为时过早吧!先把高中考上,到时候我帮你查一查,你们暑假了也可以去洛城玩,你可以跟你现在正在读大学的表哥堂姐们交流交流!”
姐姐眼睛一亮,却不敢将喜悦太明显的表现出来,连连点头说:“谢谢大伯父!”
我为姐姐的成功喜悦。大伯父似想到了什么,说:“你哥哥是不是正在读高中,准备高考了?”
姐姐忙点头,恢复自己最礼貌,最文雅的姿态。说:“他在读高二,明年就高考了。”
“哦!”大伯父思索着,说:“要是到时候不知道选择什么行业,也可以询问一下我们的意见。”
姐姐得体的笑着:“谢谢大伯父了,那我就不打扰您们说话了。”
其他长辈呵呵笑着,就现在孩子们的就业前景谈论了起来。
我和姐姐走出了三伯公家,姐姐闷着头往前走,我暗自窃笑,又无法撇开心中的疑惑。
姐姐怎么会对“法学”感兴趣?前世可是一点征兆也没有呀!
还是她曾经有过什么想法,后来却连自己也忘了。不然她不可能不告诉我的。
还是,我莫名的想到了前阵子的“香芋事件”。还是给她带来了某些影响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