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满月酒席之后,京城中各种传闻四起,都是关于皇长孙牧云昊天,上至达官显贵,下至坊间市井小民,无不纷纷猜测议论,云月国皇帝对于皇长孙的宠爱,是出于何种意向。无论从哪一个角度去想,皇帝对他的看重,都远超任何一位皇子,更有甚者遐想,皇上有意把他,当做皇位继承人来培养,这是其他皇子从没有过的殊荣。
这些传闻也并不全是空穴来风,刚刚满月的婴孩就被封为王爵,与他的父亲同级,比他的皇叔辈还要地位尊崇,取名昊天,昊与三皇五帝的少昊同,皇帝对他的期望,可见不一般。原本还处于观望状态的朝臣,眼见此时牧云寒的风头正盛,都存着围拢趋附的念头。可这却不是牧云寒想要看到的,越是万众瞩目,反而会成为众矢之的,招致其他皇室势力的嫉妒与仇恨,他虽大权已握,根基却未扎牢,此时的恩宠,对于整个王府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也许皇帝正是借这个时机,来考验于他,人处在高位,会被权势虚荣冲昏头脑,本性野心就会暴露无遗,看来皇帝对他并不是完全的信任,否则不会把他推向风口浪尖,越是这种时候,就要愈发的谨慎小心,哪怕小小的错漏,被宵小之人利用,都有可能致使他满盘皆输,多年苦心经营,得到眼前的一切,也都将付之东流。察觉到这一点,牧云寒唤来管家王伯,通知他这段时日,严格要求约束府中的家丁仆役,不要生事与人结怨,如有不守规矩,明知故犯的,一律严惩不怠。
随后又传孤狼到书房面见,“孤狼,调派我们隐藏的暗卫,对在京的所有我方官员传信,从即日起,众寮皆要安分守己,管好各自的家眷仆众。官员之间减少往来,书信传递亦是如此,如非逼不得已,一定要通信转告,也只可派人口传。暗卫们传话之后,留下一部分人保护王妃与果果,其他人一律返回基地待命,不准随意外出。”牧云寒对孤狼作了一番叮嘱,眼下这些是需要马上部署的,至于其他的事项,他还需细细斟酌思虑之后,再着手安排部署。
牧云寒虽是已定的皇位继承人,但历来皇帝与储君之间的关系,甚是微妙,表面上诸事都成为定局,没有利益上的冲突,双方和平共存,直到皇帝寿尽殡天,或者禅让出皇位,储君方可名正言顺地继位,成为新一任的君王。而现实的情况却不然,皇帝与储君的关系及其复杂,一方面皇帝需要有继承人,安定朝野民心,但另一方面又怕储君威胁到他的皇权地位,随着储君的权利变大,与皇帝之间的冲突,也就无法避免,皇帝做不到对他完全的信任,猜忌防备与约束监管是必行的手段。
另外,其他的皇子们,为了争夺储君之位,虎视眈眈地紧盯觊觎,陷害叛逆甚至兵戎相见,可见身处此位是何等的凶险,步步危机,稍有不慎,定将万劫不复。而现在的牧云寒,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这让他瞬间心生警惕,严阵以待起来。金宝儿带着孩子来到花园散步,也察觉到了王府的气氛凝重了许多,知道将有事情发生,心里也多了些隐忧与不安。虽然牧云寒并没有明确告知,但她明白这种时候,更加要谨慎小心,她坚信谨能避祸。
只是有些祸,就是冲着你来的,一味的逃避并非善法,该来的总会来,攻防兼备是最好的一途,攻她不擅长,就交给牧云寒,她要做的,就是守卫住他身后的一切,免去他的后顾之忧,既然已经看出端倪,事不宜迟,要尽快地部署起来。当下金宝儿就唤来晴若,“王妃,有何吩咐?”对于金宝儿,晴若不仅感激,更多的是敬佩,在她面前总是表现的中规中矩,不敢有半分的逾越,不是出于畏惧,而是因为尊重。
“晴若,你去醉清风寻几个机灵的姑娘,最关键的一点,就是要靠得住的,我有重要的事情,安排她们去做。”金宝儿不露声色,轻轻捻起茶盖,拨开水面上的茶叶,没有送到嘴边,重新放回桌角边上。让晴雯猜不出她的用意,以前她做事雷厉风行,虽然总是惊世骇俗,有悖常理,可她还能摸索出几分,自从经历了之前的那场大病,她整个人都透露出沉稳成熟,学会了隐藏内心的情绪,没有了从前的喜形于色,只有在储王殿下的面前,才能真正的放松,卸下所有的防备,展现最真实的自己。
晴若是心思通透的人,既然王妃不愿多说,自然是不想让自己得知,她也不会多问,答应了一声就出门按她的吩咐行事。晴若刚出去没一会儿,汀雯就端着补药进房,托盘还没有放下,就听到金宝儿的呼唤,“汀雯,你过来一下。”汀雯赶忙放下托盘,走到里间来到金宝儿的面前,“王妃,您有什么吩咐?”见她神色严肃,汀雯也端正了心态,恭敬地问道,很满意她此时的态度,金宝儿还一度以为,曾经那个阴狠果断的女杀手,经过这段时间的养尊处优,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汀雯,以后这些端茶送水的活计,用不着你亲自来,我有更重要的任务交给你,把殿下留给保护本宫与小王爷的暗卫,分成两组,由你跟血狼各带一组,白昼不间断守候这个院子,闲杂人等不准放行,将芸娘母子与她婆婆安置在侧厢房,另外,阿暖与小臣外出,皆要派护院守卫保护,暂且就这些吧,我想到其他的事项,会再通知你。”金宝儿把首要的都安排好,还有些细节,交代给管家,她相信这些王伯肯定能应付好。
就在汀雯即将步出房门的时候,金宝儿忽然想起来,还有一个不小的隐患存在,于是立刻出声叫住了她,颇为急切地说道:“汀雯,即刻带上几名暗卫,到醉清风找到晴若,协助她将密室的文件全部销毁,动作一定要快!”虽然醉清风已经停止情报搜集工作,跟正常的歌舞坊一般无二,但是密室的情报文件,一直放置在密室,没有处理销毁,在这个敏感的时期,这足以给牧云寒带来麻烦,她绝对不能拖他的后腿,她终于深刻地体会到,步步惊心的含义了。
牧云寒在书房中来回踱着步子,猜测着皇帝接下来会对他有怎样的举措,伴君如伴虎,最近他风头太劲,让皇帝感觉到了威胁,这个时候一定要放低姿态,不能相悖于他的意愿,韬光养晦才是最明智的选择。在这敏感的时期,绝对不能出一点的差池,不知道为什么,他始终对于牧云风的存在,有着深深地忌惮,虽然从他被软禁之后,他也一直没有放松对他的防备,派人每日监视他的一举一动,结果一切正常,并没有发现他有异动,可越是如此他反而越不安心。
就如蛰伏在暗处的毒蛇,时刻紧盯着猎物,随时准备发动,最致命的一击,他表现地越平静,就显得越发的诡异,难以发觉他下一步的意图,这让牧云寒感到恐慌,可以说他对牧云风非常的了解,没有把握的事情,他从不会做,只要他准备出手,往往是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现在的他如此地有耐心,恐怕在筹划一场更大的阴谋,接下来会有不小的动作。内忧加外患,危机四伏,牧云寒现在根本无暇分身,一切他都有信心应对,唯一放不下的就是金宝儿跟孩子。
他拿定主意,先将大事安置部署妥当,接下来就要叮嘱她一些事项,教会她一些自保的手段,他本不想让她参与到政事之中,无奈他琐事缠身,根本无法面面俱到,只有让她有了自保的能力,他才能心无牵挂,放心大展拳脚,施展他的远大抱负,才能给她最好的保护,不知何时,他对皇位的渴望不再炽烈,只是一步步苦心经营到现在,已经是骑虎难下,进退维艰,只能随着局势咬牙走下去,才是得以生存的唯一选择,既然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为了心爱的人,即使再艰难,他也只能成功,不能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