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这个时候,长安城内却因为一个人的到来牵引起了一些不为人知的各种暗涌……
段府中,段志玄坐在案卓后,对面的四个儿子个个神情都有几分谨慎几分无奈。
段瓒见老父深锁的眉头终是忍不住说道:“父亲大人若觉此间事不通不如将子澜送回越州亦好。”
段志玄抬眼不无意味的看了一眼他,转而看向小儿子段瑛:“明轩,你看法如何?”
段瑛眉目比起父兄的深沉却是独有的一片清明:“父亲可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当有人手握一美玉,又偏偏教世人看了去,若想再留着美玉与其藏匿起来还不如公置于世,子澜本非池中物亦非世俗人,他既然选择前来定必以作打算,我等无需过虑,且看看各方世态。”说罢稍顿,再看看父兄:“父亲大人难道忘记了对子澜影响极大的另有一个超越世俗的力量么?”他说话点到即止,然其父兄却也是为这个存在既放心又忧虑……
在长安城西面的一座密宅里,蓝失洛向高坐上的绝美男子汇报着最近的各种布置,但是男子却始终端视着手中的一方蓝珏。
这方蓝珏本为对出,而另外一块于两日前送出,但是收到玉珏的一方却迟迟未有回复,蓝矢洛却担心起来,极少见少主如此般的失神,自从遇上那个人开始少主只在不以真面示人之时才会让自己和妹妹陪伴在身边,这样带来的诸多不便少主不是不知道,但是这一切还是少主的决定。
还记得当日少主迟迟来到长安时他与矢瑜本来已经等急了便到城门外接驾,哪想却见少主用几欲灭口的眼光瞪过来,还好矢瑜反应及时的转身离开,他甚至不敢想象当时若不是矢瑜反应及时的后果。
那个人对少主已经影响甚深,只怕送出的不只是那方美玉,就连同少主的心神!长此下去……
终于男子有所动作了,却只是淡淡的说:“我知道了,你看着安排就好。”然后挥挥手示意他们退下。
蓝矢洛不敢多言只好转身退出,但在快要到门边时身后之人又淡淡的道:“让怀真来见我!”
蓝矢洛脚步一滞,却也只是低头恭敬道:“是!”
当蓝矢洛与蓝矢瑜离去,蓝矢洛终是忍不住开口问蓝矢瑜:“矢瑜,前途凶险,我们能为少主做的还有什么。”
蓝矢瑜终于有了冷冰以外的表情,轻声道:“切勿轻举妄动!”知兄莫若妹“大哥,此事不可为!”
“那矢瑜可有想法?此人一日不除,定成祸患!”蓝矢洛急了。
“哥哥切勿自作主张,一切要少主心甘情愿!”不可否认矢瑜比矢洛更为了解少主的心意。
蓝矢洛皱眉轻轻点头应下。
同在这时,御书房内……
杜相,房相皆于一旁,而帝王对面的是赵国公长孙无忌和谏议大夫褚遂良。再立于后头就是年青的几位官将。
而此时却少有的议论着一个人。
对于今年科举是否让卢子澜应试本来是一件小事,但是偏偏有几位老臣子却跳出来反对,说什么恃才傲物,说什么哗众取宠这些,但是终其根本还是朝堂党羽化,拉拢的说好话,对立的在找茬。房杜二相倒是向来中立,站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
“陛下,如若觉得大家意见难以一致,何不把此人留后观察,大可再过几年再准予应试亦可。”褚遂良再次提议道,他原本站在反对列里,此言一出支持列里自然又有人提出质抗。
站在年轻官将列里的裴学年正欲反驳,旁边却有一人轻扯其衣袖,示意他稍安勿躁。当他回头望向身旁之人时,对面老臣列中却有一个略显苍哑却文雅硬朗的声音缓慢而清晰的道:“几年时间足以埋汰一个人。”原来竟是魏征大人。
一时间说得褚遂良面红耳赤,但又不得不回道:“真金不怕火炼,星子放在那个地方照样发亮。”
魏征大人还是不急不慢的继续说道:“照褚大人的说法那么今年的科举可以放下明年或者后年一起考,反正有能者最后都会发光发亮。”
这下褚遂良就耳面通红了,看着这般场景支持一方显然胜利在望,帝王后面的一句问话更让他们看到了美好结果:“话说当年贡试不是裴侍郎赴越州监考么?裴侍郎倒是说说此人才德如何?”
裴学年向前一步施礼道:“当年举试确是实至名归,卢行远其人才情高绝,心怀高志,毕竟是臣连同各位同僚选出,臣斗胆私心恳请陛下恩准其应试。”裴学年本亦一直保持中立态度,所以他很聪明的表明了立场——卢子澜是为他选拔出来的人才!
但是在大家还没做出反应时小黄门又传来一声通告道:“监察御使马大人求见!”
不一会殿堂里走进一人,此人正是当今陛下最为看中的新一代臣子。他本是寒门出身,对氏族官僚颇有看法,偏偏陛下给他一个特殊的职位——监察御使,专给一些氏族权贵脸色看。包括现在队列中的各位。
“臣,磕见陛下!”台下之人潇洒正气,风度翩翩。
“免礼!”
“谢陛下!”监察御使礼毕起身再向一众同僚施礼。因为是在御书房议事,不像上朝时的拘谨。
“爱卿来得正好,我等正在讨论一件事,你也来给点意见。”帝王说着转向裴学年道:“裴侍郎,如果他能过御使的这一关,朕便应许你的请求。”
此言一出,持反对意见的不禁暗暗欢喜,而支持却暗惊,御使大人一向看不惯世家子弟,最近还上参氏族子弟萎靡成风,因为他深得帝王心意,不怕得罪氏族,这样一来本来已经向好的形势恐怕瞬间转劣。
“哦!臣且恭听!”
裴学年亦暗暗苦恼,但也接着说:“下官两年多前赴越州监考,当时一考生中举,却因当时年纪尚少,所以未有应当年秋试,而今两年过后此子特来应试,不知御使大人意下如何?”裴学年虽有忧虑但却也不减气势。
“不敢,只是怕此人两年来有疏于学术,前来应试不是应该由国子监祭酒大人举荐就行了么?”御使大人也是通透之人,本不是他的问题,轻轻一踢就把问题送出了。
“这就是问题所在,此子两年多前挂名国子监但是却从未到国子监习课业。”之前处于劣势的反对派适时提出了问题关键。
“虽此学生两年来从未到过国子监,但是并未荒废学业,他早时年纪尚幼,但在临安也是拜名师门下。”裴学年力争道。
而一旁一个鹤发老臣却忍不住问:“敢问此子师承何人?”这不是别人,正是当朝大儒虞世南。
裴学年稍有为难,但话已至此就不得不说下去:“前朝太傅王温博夫子。”
话语一出,众人心中一片惊叹,王温博何许人?一代老从臣谁人不知当今年少时亦曾经习业于其门下。所以虞世南问完话向帝座上轻施一礼不再多话。
而年轻一辈的却有很多不知其意。
“不管王夫子教导的如何,但谁敢保证此子一定能有实学。”又一人继续提出质问,但是一众老臣子却也集体禁声。
监察御使却眼波微转问道:“裴侍郎敢问此子何许人也?”
裴学年心里也没有底了说道:“越州仕子卢行远!”说完却见对面之人面上迅速闪过的惊讶神色。也只是一瞬间,也只是他一人所捕捉到。
不待其他人再提出其他问题,监察御使却接着说道:“照先前那位大人的说法,难道谁敢保证所有应试仕子都有真才实学,现在不是秋试么,按程序考核不就一一展现了么?臣下早年亦曾到过越州游历,亦曾听问过王夫子其人,据闻他极少门生,能得他教导的亦非泛泛之辈,就像今日大家的说词才导致许多有能之人无法出仕,臣恳请陛下广开贤路,切莫埋汰人才。”
监察御使一翻说话就象一锤定音,教其他人再也不敢多说一个不字。而此翻说话却教许多人深省,帝王心意难测,但是却深得其心。
众人心中一阵松懈,即使有不甘亦无法逆转。遂而一一退出了御书房,但是却独留监察御使迟迟未见出来。
裴学年立于小黄门外,身边一蓝衣公子走过来也静静立于他身旁道:“鹤澜兄,今日多劳了,只是我还是有点不解为何今日的御使大人却一反常态,不过也好,这正好解鹤澜兄之困,你若要等谢不如我先到摘星楼等你如何。”
“好!”裴学年也是百思不解,但还是想向御使大人道谢。
当蓝衣公子离去,御使大人也正好从御书房里出来。
裴学年向前一礼道:“今日多得御使大人美言!下官拜谢!”
御使大人用一向严肃的眼神看了裴学年几息,继而却哈哈大笑起来:“难得裴侍郎肯为一个仕子据理力争,我也不过是顺应而为而已。不过我可不敢受你的谢,而是我觉得卢行远应该得到应试的机会,我也在此谢过裴侍郎了!”
他这翻话再次把裴学年说糊涂了,御使大人却接着道:“裴老弟慧眼识人啊,若不嫌弃为兄来日约裴老弟小酌两杯如何?”
“下官,定必奉陪!”
“好好好!”御使大人说着便笑笑而去。
监察御使是何许人也!——他姓马名周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