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里懒懒的赖过两天,七夕之夜话说便至,这之前我特意让卢荇玥带我到衣行里添了几身更显硬朗的衣裳。
其实我是一个惰性十分强的人,一些不愉快的事或者是烦恼想不通的事我可以统统忽略不去想。
临出门卢荇玥本来已经换好一身男装准备跟随我出门,用她的话说就是怕我人生地不熟,她是因为要照顾我。本来叔父和婶婶都十分赞同,但是在我故意大声说出我是和表兄去沣澄胡选花魁的时候,她马上就被叔父他们扣下了。
嘿嘿,想要摆脱她根本就小菜一碟。
当我们一行乘兴来到沣澄池时这里已经是歌乐繁兴,灯红映绿。
与之前还在修建时的楼台和湖心的船塔就好像骸骨披上了画好了皮的画皮鬼——外表有多光鲜内里就有多腐朽,一如这花魁选拔赛。
我知道段怀简他们绝不可能只打算来这湖边看看那么简单,所以很淡定的看着他们卖关子。
“子澜,你想不想也租条船到湖心去看呢?”段怀简问得他好像不想一样。
“表兄觉得怎么样好就怎么样吧,在哪里看都可以。”我故意满眼放光的眺望着对面还没游出来的花船看,而却不看着他来回答,就一副站定在原地奋战的样子。“哎,要是我们各人带上一把椅子来就好了,至少不至于现在要站着看。”
我说得比他更认真,而那边尉迟宝林已经忍不只张大嘴巴无声的笑着,倒是程怀亮比较“含蓄”一点撇过头去笑了。
“那你留在这里看,我们上船去看。”段怀简又一次吃瘪了。
“啊?”我故作惊讶道:“原来你已经租好船啦?”可是说着自己也忍不住裂了嘴。
“你就继续装不知道啊!”段怀简没好气的说。
“我不是逗你么?”我可要见好就收,不过段怀简也不会真生我气。正说着话就见一艘游船向着这边游来,二层的舫楼,上下船檐都挂两盏花灯,跟其他游船相比倒不抢眼。远远我竟然看到小舅舅站在船头才道原来是回岸接我们的。
我心里十分满意,这样的船在湖中不起眼,也不累赘,行动方便。
船越来越近,岸上已经挤满各路前来的王孙公子,而各种奢侈豪华的花船都纷纷往这边靠过来接人,在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靠过来的各色各样船只时我却感觉背后有一道目光在看向我,待我回头却不知人在那处。因为各人船只未道,前来的各主人家都还在马车上面等。
我回过身来,心想是遇到熟人了么?还是我多心了。
我也不想去考究,我们的船是第一个到岸,我迫切的跳上船,后面何人与我何干!
我一开始以为花船可以随意游走,后来才知道原来不是的。
以湖心塔船为中心,十来丈开外才是观赏游船,而中间就是各家青楼的花舫,到其时他们挑选出来选拔大花魁的姑娘会在花舫顶上的花台上献艺,不过献艺也不是可以随便献的。
每次要献什么艺的题目是由塔船发出。每一轮献艺完毕边上的观赏船和观赏台上的人都可以为自己觉得最好的姑娘投票,而投票形式只能以他们联合决定的一种投票方式。就是沿岸和观赏船之间有各种小船一直穿插兜售一个吊有铜铃的彩色丝帕,最后以得到彩色丝帕最多者胜出成为今年的大花魁。
我可以想象出彩帕乱飞的情景,而这种选拔方式亦无公平性可言。不过最大赢家绝对是主办方,特别是在知道一条丝帕竟然要五十两银子的时候,还要不算后面各人下注的赌局。
在看到兜售小船时各人还是很慷慨的购买,而我也很保守的卖了一条。但是尉迟宝林却很不给面子的说我小气,呵呵!
我却认为心仪的最后只选一个,一条足够!
游船已经按划定界线都停靠妥当,以塔船为中心满满的围了一圈,中间留出十来丈用以花舫经过。
观察之下不难发现,其实能够有船出湖心的都是一些显赫世家子弟,有达官贵人,有王孙公子,有富贵皇商,更有一些江湖豪客。
其实有些游船的装扮虽然不花俏但是一看外表装饰就知道是绝非一般人。
就离我们游船相去不远出的左边就有一艘足以比我们的船大一辈,两层船舫,顶层是露台,十分气派。我们的船相对比较矮所以看不到露台上是何等人物。
而我们右边稍远点就一连有几艘相比都是顶级漂亮的游船。我心里正在咕哝着不知这些人半遮半掩是为相引人注目呢还是真心想低调点。
小舅舅段瑛走过来指点着对面的游船跟我说:“子澜,对面游船以靠近我们起第一艘的是魏王的,第二艘是长孙家的,第三艘是吴王的。”
“哦……想不到连各个王爷都来凑热闹啊!”我其实早就猜到肯定是些特别人物,只是不能确定而已,我指指后面左手边的那艘问道:“那后面的这艘上面又是那个大人物的?”
“呵呵,那是今晚最大的人物了。”
我心思忖这,总不会当今吧?很快又否定了,但又即时想到了那个花孔雀般的东宫太子。
我会意一笑!
尉迟宝林也靠过来压低声音说:“说不定裴学年裴大公子也在哦。”
“嗯,那又如何?”听他这样一说我一阵胃寒感,但是还是装着没什么的反问回去。
但是他却一副你懂得的表情。我一头黑汉!这是什么世界?
很快各方就绪完毕,而花舫都在塔船的另外一边,而因为太子游船在我们左边,主办方不敢让花舫先经其它地方先行,所以花舫都是由左边而来。
入夜的沣澄湖,灯火透亮,花烛媚人,原本的好天气,却特来一层微雨平添婉媚之感,但未持续多久雨歇之时塔船最高处却响起一阵鼓乐之声,塔尖之上喷出七彩焰火,在湖水辉映下灿烂而夺目。
船上,岸上人们都忍不住一片欢呼。全然都被眼前盛景吸引住,在大家没有注意的时候,我却看到我们来时的上船处有一艘游船直直划出,使向塔船方向。
段瑛舅舅站在我身边,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
“那应该就是今晚的幕后吧!”我豪不意外的道。
“那是今晚最大的赢家。”舅舅笑道。
是啊,敛财的地方有什么比得上京城,有什么对象比得上皇亲贵胄,有什么消遣比得上青楼。
在我与舅舅谈笑之间,那艘游船已经到达塔船边上。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就是觉得特别好奇那是何许人,所以紧紧盯着下船出处看,亦是因为如此我竟然看到一个非常眼熟的身影,但由于他是背向我的,所以又说不上怎么个熟悉感。
我眨眨眼,再回神塔楼上时正有一群艳丽舞姬,轻袖薄纱,纤腰摆扭,而中间有一面大鼓,鼓下一个绿衣舞姬正在旋舞着,身如柳枝燕雀,无骨而柔韧,手上鼓鏙配合着塔上下方一排也是由各色美艳女子弹奏的胡琴,罄钟的节奏不时敲击一下,而她每敲击一下环绕起舞的舞姬便会随即洒出阵阵花雨。
鼓舞歌乐之下,花舫亦从停靠处渐渐划出,每个花舫上都有一方花牌写着那个妓馆的名头,和花舫上的小花魁的名字。
由于这些青楼都是京城比较有名的,所以看众人都能上各个花魁的名号。
打头缓缓使来的花舫却是丽春的,花台上的姑娘人如其名“释月”,如月出云,虽沦为青楼歌妓,但是却又有点清高冷傲。
“往年就是释月姑娘夺得头筹,不过她向来高傲,即使是多有多情公子想一亲芳泽而难以如愿。”段怀简不无溜酸的道。
“哼!有些人就是喜欢这种调调,做了**还想立牌坊不成,假清高。”尉迟宝林鼻蚩道。
“你说谁呢?”段怀简被开刷多了,自然反应快了。
“嗯?没说你啊!”尉迟宝林故作惊讶道:“难道你也跑去献过殷勤。”
“你……你!胡说,我什么时候去献殷勤了。”极其难得段怀简又瘪了。
“哪你急啥?”尉迟宝林倒是伶牙俐齿了起来,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看他们也闹得差不多了我也只好赶紧来岔开话题。
“风尘是真,清高就假,只怕是身后腰板子硬才对。”
谁知这下尉迟宝林却又秀逗回去了问道:“那可不对,虽然我不待见她,但是还是不得不说她哪柳条儿般的腰肢绝对够柔软。”
“噗……”
“哈哈……”
小舅舅刚喝进的一口茶汤就全贡献进了沣澄池去了,段怀简和程怀亮一个笑歪了身子,一个直拍大腿。
我歪头看向尉迟宝宝忍不住打趣说:“咱们宝宝真是单纯!”
“卢!子!澜!”很成功的又引得尉迟宝林的又一次炸毛。
“快看,快看!景红院的花舫上的竟然真是柳画媚。”程怀亮很适时的说话引开了他的注意力,也很成功的转移了话题。
但是尉迟宝林刚刚那扯大嗓门的一吼却也让临近的其它游船上的人的往这边侧目了一下。
不过单纯的人就不会注意到这一点,而我们几个心底透亮的人却纷纷的尽量放低存在感。
而那边景红院的花舫已经缓缓而至,花台上的姑娘盈体纤腰,秋目盈盈,红唇点点。
“往年几次都是丽春院得了大花魁,但是今年有柳画眉在那边释月姑娘就有点悬了。”不知道尉迟宝林是在担心还是幸灾乐祸。
程怀亮却不无遗憾的说:“柳如眉姐妹向来是卖艺不卖身的清馆,但是如今竟然出来竞选花魁,怕是要从此沦落了,然却也不失为一个好时机,以达到一鸣惊人的效果。”
我却有点不以为然:“今晚能一鸣惊人的绝对不是她。”
但是偏偏尉迟宝林还是不服气的来拆台:“哼,我看就是她了,你且拭目看好,绝对没有那个小花魁比她更吸引人了。”
“我有说一鸣惊人的一定是花舫上的小花魁么?”我端这茶汤慢悠悠的喝着。
“你是什么意思?”尉迟宝林不明所以的问道。
我看看他们几个人,却只有小舅舅段瑛一个人笑得十分了然。另外两个人都看向我,我见卖够了关子便抬手指向对面群芳堆砌的塔船上。
小舅舅就一边说话为他们解惑道:“嗯哼!没错,我想今晚大部分喜欢流连花丛的风流人物大概都忘不了那塔船上香色叠叠,也无不期望着那个未来即将开业的风月场所。而今晚最为吸引人眼球的绝对是塔船上那些个个训练有素的妖艳女子。”
“是啊!你们看看,那塔船上的姑娘即便是随便挑一个出来都不会比那个花舫上的小花魁失色吧!”段怀简也发现了问题所在。
我接着问道:“即使不说比不比小花魁漂亮,最重要的一点你们知道是什么吗?”我故意倾身向前在尉迟宝林面前眨了眨眼睛说:“是新鲜!”
谁知尉迟宝林一下却红透了脸。看向各人都微敛了目光。我自觉的整了整形,若无其事的端起旁边的酒水喝了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