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有了猜测,但真当听到对方说出来,我还是做出愣怔的反应,只能握着电话,听那头传来对方的呼吸。
“厉先生,你好。”
对方显然没料到我会如此回应,停顿了片刻才说:“小米,我想见你。”
“我想,没那个必要。”还未等他再张口,我接着说道:“厉先生,我不希望自己的生活被打乱,而且,我对
你是谁一点兴趣都没有。”我说的这段话可谓平静再平静,除了陈述语气,再感觉不到其他,相信对方也有所察
觉。
“既然这样,我下次再联系你。”没有丝毫犹豫,对方先挂了电话。
我看着手机上的结束通话笑了笑,锁屏把它放进口袋,这一场通话,也许并不存在。
让我去认一个突然生出的亲人,还是去接受早就不需要的父亲?我以为阿松是不幸的,而他却以为我是不幸的,
结果是他的以为成真,生活总是这么爱开玩笑,在你招架无力的时候,它才比你真切地感受到什么是事实。
接了一通电话却让我心情大好,食欲勃发,这回我笑出声来。吃完晚饭,顺便买了些宵夜,在即将离开一个
相对熟悉的地方之前,人总会选择噬吃这样的放纵,
走到楼下,朵希背对着我,未走近我就已经认出是她。
我喊她:“朵希。”
她回过头来,眼里是迷茫和慌张,然后垂下的眼又有伤痛。突然,她疾步走过来,抓着我的上衣说:“你要离开
是吗?”
“是。”我点头。
“哈。你是怕了吗?”她的声音里全你苦笑,我不明白她的意思。
“你不用离开的,我马上就要走了,你真的...没那个必要。”朵希应该是误会了什么。
“我离开,跟你没关系,只是有些事情要办。”
“是吗。”朵希已经平静下来,可我却又不好的预感。
“先上楼再说。”看她的样子应该等了有一会,可是怎么不打电话,我没问她,尽管她看起来情绪的稳定的,但
那种预感还是很清晰。
“不,不了。只是...”她不再往下说,我也不出声,两人就这么面对面站着。这个时间点刚好人不多,虽然
我想让朵希先上楼或者去个相对清静的地方,可看她的样子又不能张口。
正要说些什么,她说话了:“其实,当初我是后悔的,再我离开你以后,我后悔了。可是我不能,我不能回头,
我已经决定了,没办法反驳自己。”朵希的声音很低,轻轻地。
“对不起。”
“不要说对不起,我讨厌对不起,你的对不起就好像在嘲笑我自己一样。”朵希抬头,目光对着我,眼睛里开始
有水雾,痛苦而复杂。
“你永远那么清醒,就好像是旁观者一样,看我一个人演戏,一个人痛苦挣扎,我从来都赢不了你。”朵希的
声音越来越大,可是我无法出声阻止,那是她的控诉。
“我就像小丑一样,自作自受,你呢?你在乎什么?你在乎过我吗?”
“朵希。”我认不住出声安慰,这样压抑着自己失控的朵希,让我觉得很难受。
她摇头,“不,你从来都是这样,到现在还是这样。我在你面前除了被蒙蔽、被哄骗,从来都看不清你到底是
什么心思。米小米,你藏的太深了,我看不懂你。”
那种无力感再次蔓延,朵希的每一句话都像钉子把我钉在地上,我不能反驳,也没资格反驳。我知道,只要自己一张口,她的情绪就会像洪水一样涌出,而我无计可施。
“我听过一句话说:人总是放弃的太早。于是我继续等,最后,我也没等到。我等不到了,米小米,我等不到
了,我等不到你。”朵希不停地摇着头,眼里流着泪跟我说,目光里的难过,没办法抑制住。
“米小米,再见。”我看着她转身,和当初一样,她说‘我们分手吧,再见。’然后就转身。
都说错过的都是错的人,我想,我对于朵希来说就是那个错的人。她也许不该遇到我,不过她要离开了,她离
开我就能重新开始,我们最好就是错过。
曾经,我以为你说我就像你,是你刻意忧伤了自己,却只是,我,从未认真去懂你。我输给了我认为是对的
方式,假想成,那就是我爱你。
我们相遇的那一天,是个晴天,你笑得那么开心,我看着你的时候也很开心,并没想过自己要在你生命中扮演
什么角色。不过都过去了,我会过去,成为你的过去。而你,因为有你,那一段时光,才成为我的爱情。
我想,下一次如果我们再遇见,一定还是个晴天。
风吹了很久,有些冷,被风吹醒了我才提着东西上楼。把宵夜放在冰箱里,我觉得有些困了,眼皮自进门之后
就在打架。好像忘了换鞋,忘了去洗一澡,只是,现在太需要好好睡一觉。
第二天是被电话铃声叫醒。
“喂,小米哥,朵希要走了。”是阿松。
“嗯。”我还未完全清醒,可是阿松的话全部都听近耳里。
“她刚才来还我东西,还托着行李箱说要待会要坐车离开。”
“嗯,知道了。”
“你,你知道。”阿松为我平静的反应诧异。
“嗯。”
“那...”
我们两个不说话,此刻我已经完全清醒,可是却不想睁开眼。
过了一会,阿松才说:“那就这样吧,我挂电话了。”
“好。”
阿松是否也为我的平静而心凉,我不愿再去想,再睡一会,跟自己说,再睡一会。
再次睁开眼,又过了半个多小时,我开始收拾东西,订了晚上的票去北京。给苏止打了个电话,说明天会到,
他说已经都安排好了,明天来接。
跟齐诃一起吃了顿饭,他问我有什么打算,我说暂时还没有。两人聊了些以前的事情,甚至连念书时候的事都
说起来,好像又回到学生时代。
分开的时候他说:“我从没见过你这么放松的时候。”
是吗?我自己感觉不到,不过我对着他笑:“谢谢。”他回我‘不客气’。
车开时提前半小时到加上路程要一小时,看了时间回去之后大概还有三个小时。去商场超市转了一圈买了些
压缩食品和特产,答应请苏止吃饭一次都还没兑现,于是又都拿成双份。
回去之后将冰箱里的东西都清空,不能长久放置的也扔到垃圾袋,最后索性来个大扫除,把能清理的东西都
清理掉。扔的时候看见门口被自己堆着的一坐小山都吓一跳,才知道原来自己还留了这么多早就不需要的东西。
有人很急切地敲门,一打开,是年年。她看见里边堆了一大堆东西,就问:“你在干什么?”
“打扫,东西太多了,需要清理。”
“要帮忙吗?”显然她这么着急跑来不是为帮忙。
“有什么事?”我问她。
她才一副想起来自己是来做什么的,急切地问我:“你要走了?”
“嗯。”
“你说会去店里。”
“对不起,这两天太多东西要收拾,没空出时间来。”
“如果我不来,你是不会去见我的对吗?”
“年年,对不起。”
“我不需要你的对不起。”她尖叫着冲我吼。
“对不起。”除了这三个字,我不知道有什么可以说。朵希也同样厌恶这三个字,不,也许是痛恨。
“为什么?给我个机会。”
“年年...”
她再也控制不住,站在门外痛哭,而我从来不会劝慰这个时候的女孩。
而后,顾子白来了,他陪着年年,让她靠在怀里,我们相视一眼,对方都有无奈和为正哭泣着的女孩的心疼。
“年年,走吧。”顾子白带着年年离开。
在最后一步时,她停下,转过身对我说:“我会等你。”然后离开。
大概他们已经下楼了,应该已经出了小区门口...脑中这么想着,却一直站在门口。
突然好想笑,然后便笑了,轻轻一声。
时间也到了,把要带的东西全带好,拖出行李箱,关门,上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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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客厅的窗户没关紧,有一缕风顺着从缝隙里吹进来,吹起透白的纱帘,轻逸飘摇。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