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头,这是我第一次这么大场面的与老皇帝面视,一股巨大的压迫力顺着我四肢传到百骼。
完蛋了完蛋了,肯定是我的策划创意做的不够好,老皇帝才挑我的刺。
夏王高戴皇冠,气质威严,虽已过了不惑之年,看上去依旧精神焕发。他怒道:“你给朕说说,方才当着朕和众卿家人的面你去何处了?”
我把目光放到一旁,普谍已经差不多昏睡过去,往后看去,望见了耸了耸肩的秦澜。
我叹了口气犹疑道:“我……”我正想说,我去看隔壁家的小花猪了,幸亏没脱口而出,不然那皇帝定是一阵咆哮。那秦澜站起身子道:“素闻王上宠爱公主,莫让我们这些南邑人伤了彼此的和气。既然,公主已归席,那我们也可以开始了。”
我向他投去感激的一眼,秀公子回我一笑。
“开始!”话音才落,大厅的上空突然跃下一名头带白纱的女子,瞬间人群有点骚动,众人议论纷纷。
那女子身姿窈窕,白纱遮面,仙姿飘飘,浑身一股奇异的香味,像是洋槐花的味道。一双美眸缓缓跃过我们,坐落在早已准备好的琴案之上,桌上摆着一只散发幽香花梨木的小香炉。女子扶上琴弦,玉指轻扬,正欲弹奏,秦澜语惊四座:“往年我们敬献给圣上的宝贝想必圣上早已腻味,这次我们南邑敬献给天朝的是一曲琴音。这琴音凡是闻过之人,心中烦恼之事皆消,可以做到豁然开朗、明净如新的境界。”
话音一落,那女子张嘴唱道:
“白云兮,兰州里,美人见之不能忘。湖光兮,秋水里,潭面印上君子笑。”
虽然不太能听懂她唱的是何方神意,但大致了解她想要表达的寓意。我一边拨弄着小吃,一边看着歌舞。
《玉圭决》上记载,人世间唯有一曲音律可以让人身心愉悦,忘记忧愁,但听琴之人所需付出的或是那段被忘记的记忆或是人的阳寿。但是这个法子只有一个数百年前的狐妖试过,书上也只记了寥寥数言,因而不可能是此法。
只见那女子露出半个额头,皓腕似玉,两绸生风,宛若游龙。那异香一出,满座之人无不觉得沁人心脾,为之陶醉。
我拨弄着盘子里的胡豆,突然一壶斛斗砰然落地,把我吓得不清。那蓝袍男子从我身旁突兀地站起来,脸上酡红一片,他跌跌撞撞地向前跑去,我大喊:“普谍!”他对我笑的万分诡异,不管众人的哗然,也不顾我和老皇帝的大声喝止。直到到了殿中央,那白衣女子睨了他一眼,随即普谍他竟然打碎了那只雕花香炉,那炉子本就是雕木而做,他那样大力的摔下,香炉摔成两半,大臣们愕然,一时间气氛降到了冰点。
“放肆!普丞相,你竟敢大闹国宴!这!成何体统!”金銮殿上,天子怒摔斛斗,一时间闹作了一团。
满目怒火的南云柠,略带惊愕的秦澜,神秘的遮面女子,愤怒的皇帝,醉意的普谍以及完全不知情况的我,构成了一个奇异的画面。根据我对普谍的了解,他的性子是肯定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莫非是另有隐情?
未等我彻底的思考下去,普谍面对众人高声道:“你们南邑人难道不知我西夏国的宛湘公主也是能听懂琴瑟之人么?”
我心中一惊,居然把话题扯到我这边来了。果然须臾过后,我就在南云柠和众人的附和声中来到了琴案边,白衣女子说了句南国语:“公主请。”随后便退了下去。
我心中小鹿乱撞,浑身沸腾,竟比三味真火还要烈焰焚身。
顶着众人期待的目光坐上去,刚刚碰到了琴弦,顿时心惊肉跳起来,糟了,传灵珠不见了!要知道,我本身并不会弹琴,只是以前在《玉圭决》上看过琴律而已。上次赢了普谍也只不过是传灵珠的灵力,我才能够仿照宛湘的琴技。现在居然传灵珠丢了,我就连拨动琴弦都不会!
脑子一片空白,我告诉自己一定要镇静,但是越去思考便越是毫无头绪。心急如焚之时我好似听到了师傅的声音!再细耳去听,只听得人群的骚动,就又听不得了,我心中一恼,一定是我太思念他了。
“灵奴,你跟着为师说的步骤来。首先,右手拨动,左右按键取音,古琴的音域为四个八度零二个音,散音和泛音……”声音穿过我的耳朵,在我面前展开一副金色光芒的水波来,师傅潇洒的身躯印在上面——那是平日里师傅抚过的七音琴。我跟着他一个音节一个音节的拨动,就只是看着他身影我已觉得万分美妙。直到最后一个音符的收尾,掌声雷动,我再仔细瞧瞧,再也找不到师傅的片刻。
我失神地回到位席上,把普谍拽在自己身边,生怕他再出事。
普谍对我醉意一笑。
一南邑人站起身来叹道:“没想到,公主的琴技竟能够胜过我南邑奇人,另大家闻之心潮澎湃,真是让人心生赞叹啊!”
我面无表情地笑笑,不再作声。尽管我有很多事不明白,但宴会流程依旧在继续,只是在最后皇帝大训了普谍和我,最后还对外宣称“公主身体不适,不宜见客”,以这个理由让我好生在长行宫休息。
这几日我倒是没见到普谍那只烦人的苍蝇,倒是清净了许多。但是要命的是,自从那晚我莫名的弄丢了灵珠后,就一直心神不宁,翻遍了整个长行宫都没有找到。更为奇怪的是,这珠子竟是说丢就丢,如果是普通人想盗也不是他能盗得去的。想着这些事情,灵元也许知道,便在内心呼唤他,也一直不奏效。
直到有一天,灵元竟入了我梦来。
我待得地方在探云峰上,泠元殿是灵元星君的住所。
这个位置在天界和人界的正中,在高高的探云峰上,偌大的庄子,除了我和师傅还有灵小宝,别无他人。谈起师傅,我更多的是不知从何说起,不知该如何形容。师傅年轻的时候曾爱慕人间一女子,据闻那女子长得雪肤花貌、清秀可人,以采集莲花卖药为生。师傅在我面前未曾提起过她,这些都是听灵小宝说的。灵小宝说这些的时候,身子是花枝乱颤的。
庄内的东北角有一间雅舍,师傅吩咐不准踏入半步,似乎已有很长的历史了。除此之外,其他一切安好。这殿里面冬暖夏凉,很是舒怡。
“姐姐,你说我们要不要偷偷进去瞧一眼?”灵小宝站在舍外问我。
我摇摇头,合上打开的折扇,轻轻一挥,道:“这是灵元最秘密的地方,我们怎么可以进去呢?”
灵小宝晃着欠扁的脑袋,露出尖尖的小牙齿,不满道:“灵元又不知道,就进去偷偷看一眼!就一眼……”
我怒视着他,他也瞪着我,但是没办法,玉折扇在我这里,并且只能由我开启,他也那我没辙。
灵小宝是师傅捡来的一个孩子,他来泠元殿的时间比我长,但他却比我小。他有着成年男子的身高,面容也算俊朗,只不过他长着一双像狐狸一样尖尖的长耳朵。
未等他出声,我便把玉折扇收进衣裳里,不让他取走。
他委屈地望了我一眼,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走了。
玉折扇是伏羲爹爹留下来的宝物,用软玉雕刻而做,面上光泽滋润,亮眼如脂,将这扇面全部展开可以刚好遮住一张人脸,能够瞧见一行娟秀的小字:汝生,浮生,为佳女,吾倾心。羲字。原来伏羲和娘娘爱的这么浓烈,怪不得扇面之上有一缕幽香,许是为他们的爱情作纪念的吧。阖上玉折扇,再打开,这把扇子可以打开世界上任何一扇门,任何一把锁,任何能够被打开的东西。当心里面默念着所想之人的名字,站在他面前,他就会对你说出你想了解的话。只是这个功能,我还没有悟透过。
泠元殿的日子一晃一百年过去了,我长成了一个少女的身高,可以说灵小宝的闲话,可以在背地里诅咒灵元的寿命减去一半,但这也只是想想罢了。
有人说,天上一日地上一年,要按这么个算法,不知道人间已经过去了多少年。我时常翻看书阁的书,大陆分三大块,中原、沙地和水河。中原人民最讲义气,沙地百姓最为和善,水河的人们更讲文化。女子在及笄前必须得学会琴棋书画、女红针线,必须背会女训和夫责,这些似乎都有点不合常理。
泠元殿的一处偏院里面有一棵大白杨,顺着这棵白杨可上天入地。
“姐姐,你如何也在这里?”
抬眼一看,在树枝的交错处,灵小宝盘着腿坐在正中间,不粗的树枝拖着他,倒也没把他给摇下来。目前看只要不是有风,他应该是不会有危险的。白杨树能够连接九重天,也就是说假如能够爬上树顶,就是一条进入天庭的捷径。
泠元殿四月的天气像一团软绵绵的蘑菇云,有一张异常可爱的脸庞,时而眨眨眼睛,变会流下一连串的泪珠来。然而,白杨树枝叶长青,不畏风雨或是严寒酷热,数百年如一日。
“灵小宝,你下来,上面危险!”我在树旁大声道。
灵小宝在树上冷眼瞧着我,不为所动。我倒在下面急得像只无头苍蝇,急得不行,他难道不知道这上面的毒虫会咬人的么?
在我正愁眉苦脸的时候,师傅披着一层青纱似从云霄飞来,他的衣裳在空中狂乱飞舞,像是一朵朵盛开的莲花,在树叶上泠泠地奏起乐曲,似天籁之音。
你很能想象得到那会是怎样的一种场面,两个俊男抱在一起,噢!
我忆起某个午夜,师傅在莲花池练功的场景,灵元俊美无暇的脸庞浸入泛着热气的水中,那样的画面在眼前放大放大再放大,男子无比秀气的鼻翼,譬如雕刻的唇畔散发着香气,令人魂牵梦绕。一缕笛音缓缓升起,凝绕在池畔久久不愿离去。
此后,我便在每日的子时来到莲花塘,然而一周后我发现,师傅每隔三日就会来到此处,《玉圭决》上说,这是为了更好的吸收天地间的灵气,可以缓解身体内的疲乏。每当我想起此景时,我就觉得我羞愧于灵小宝,他们两是那么合拍,从身高到体型再到外貌,那不是一般的却契合啊,这个偷窥的好时机应当叫他一块过来分享的。
两位男子下树的时候,我正在发愣,灵小宝一肚子坏水的拍了一下我的脑袋:“师傅喊你过去!”
<ahref=http://www.*****.com/?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