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始停了一会儿,又问:“姜尚,平日里都看些什么经,练些什么功啊?”
“弟子平日里都随着师兄们一起读《道德真经》、《天宫宝经》和《万寿道经》,除了在桃园耕做之外,也习些炼气之法和五雷道法。”
“韬略之术如何?”
“道外之术,只约略知晓一点,不敢多言。”
“欸,天下之术莫出于道,莫归于道。韬略之术为世间之法,熟习之,亦可匡天助道,福用无穷嘛。我听南极说,你的韬略之学已经很有些规模了。”
“大师兄谬赞,弟子只约略知晓一二,实无可言。”
元始停了一会儿,又接着说:“姜尚,汝生来命薄,仙道难成,只可受人间之福。你下山之后,识明趋势,因势利导,帮助我教发扬光大,成就将相之业,也不枉你上山修行四十年之功。此处亦非汝久居之地,可早早收拾下山。”
姜尚一听这话,立刻翻身跪倒哀告:“天尊,弟子乃真心出家,苦熬岁月,好不容易才到了现在。修仙之事,虽然实在是微小概率事件,还是恳请老爷大发慈悲,弟子有什么做错的不对的,您尽可以批评责打,弟子情愿留在山上苦修,也不愿下山贪恋红尘富贵,请师傅收留我在山上吧。”
元始也许没想到姜尚会这等反应,一时有些懵。
姜尚继续哭诉着:“弟子上山四十年,已经是上无叔伯、兄嫂,下无弟妹、子侄,叫我往何处去啊。让我下山,就是飞鸟失林,无处栖身啊……”
元始见姜尚趴在地上磕头不止,须发皆白,鼻涕眼泪一大把,不禁心生烦厌。“我知道。你命缘如此,必须要顺从天命,怎可违拗!”
姜尚听出了元始语气变化,不敢再言,可是又恋恋不舍,跪趴在地上咿咿呀呀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一旁的南极仙翁看不下去了,上前劝道:“子牙,师傅派你下山,这等好机会不可错失啊。而且天数已定,难以逃避。再说了,你现在虽然下山,等到你大功告成之时,自然还会有上山之日嘛。”
姜尚眼见不可挽回,只好起身整理衣物,重施三拜九叩大礼,向师傅泪别:“弟子领师傅法旨下山,必定尽心竭力,待事成之后,还望师傅再容我上山吧。”
“好吧,你虽然今日下山,将来还是有上山之日的。”元始摆了摆手,示意姜尚退下。姜尚只得哽咽着叩头拜别了师傅。
回到自己在桃园的住处,姜尚看看园内的景色,多有不舍。上山四十年,姜尚有三十多年都住在这桃园之中,相比修道炼气,照料桃树反倒象是成了他的主业。尤其是前几年师傅命他秘密种下的几颗蟠桃,已经长得有半人高了,令他十分期待。可是师命难违,姜尚收拾好琴剑行囊,辞别了众位道友,正准备独自下山,南极仙翁前来送行。
两人一路慢慢走慢慢聊,南极仙翁把天尊之意再次详细给姜子牙讲解了一番,嘱咐他多多思考,见机行事。同时把玉虚宫在朝歌的重要联络人告诉了他,让他下山后直接去那里落脚。
送君千里终有一别,二人行至麒麟崖,南极仙翁稽首告别:“子牙前途保重!”姜子牙已经泣不成声,两人洒泪而别。
下了山,姜子牙整理情绪,擦拭鼻涕眼泪,打马直奔朝歌方向,不日即到宋家庄。
宋家庄在朝歌西南二十里,庄子不算小,大约百余户庄户,绿草茵茵柳树依依,一派恬静农家感觉。姜子牙向庄口的几个农夫问明员外家,顺路而去。到了门前,向看门人问道:“你家员外在家吗?”
看门人上下打量了姜子牙一下,“你是谁?”
“你只说是故人姜子牙来访。”
“等着。”看门人向里传话。
一个小庄童走进帐房通报员外:“外边有一老者自称故人姜子牙来访。”宋异人正在算帐,听到通报连忙放下帐本迎出院来,嘴里还说着:“唉呀兄弟,怎么这么多年都没有你消息啊。”
宋异人很热情地拉着姜子牙的手进到庄院之中,在正厅落座,对左右吩咐:“这是我早年结义的兄弟姜尚,数十年未见,让我们说点体己话,你们都忙去吧。”众人退下,只留下一个小庄童看茶伺候。
二人序过年齿,宋异人略大一点,便居兄长之位。“子牙贤弟,我日前接到大师兄的飞鸽传书,知你近日即到。你我二人年岁相仿,日后即以结义兄弟相称。我们虽未曾谋过面,但异人早有耳闻子牙贤弟神机妙算、运筹帷幄,实在仰慕得很,今日得见,幸会幸会。”
“惭愧惭愧,子牙在山上四十载,整日里只是挑水、浇松、种桃、烧火、扇炉、炼丹,不曾习得高深道法,幸得大师兄怜悯,方才能在教中得活。如今下山,实属无奈啊。”
宋异人听了微微一笑,“子牙贤弟过谦了,山上已经放出消息,‘姜尚学道无成,仙缘无分,已被逐出玉虚宫。’这是师傅对你寄予厚望,让你大展手脚啊。大师兄信中说明,子牙在朝歌可便宜行事,一切用度,异人自当全力支持。”
“兄长为何在此啊?”
“哈哈,为兄早年也曾上山习艺,思图着修个不老仙身。只是修来修去不得要领,所幸大师兄人好,给我讨了个职事,师傅便遣我下山,潜伏在这朝歌之旁,一边暗通消息,一边接应往来教友。算来经营这宋家庄也将近二十载喽。”
二人谈完教中之事,宋异人吩咐下人准备饭食,转头问姜子牙:“贤弟是喝茶吃斋而是喝酒吃荤?”
姜子牙拱手说:“出家四十载,在山上吃惯了斋饭。”
“行,那就吃斋。不过这酒可免不了,酒乃瑶池玉液,洞府琼浆,就是神仙赴蟠桃会也要吃上几盏,况且贤弟已经下山,吃些酒也无妨啊。”
宋异人是宋家庄的庄主,庄中财物丰厚,人员众多,不一会儿酒席就置办好了,二人携手入席,边吃边聊。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二人聊得越来开心。尤其是子牙,在山上一直过的是清苦的修行日子,哪有过这样的吃喝,不觉兴奋起来。
宋异人问子牙下山有何打算,子牙大着舌头说,“既然来到了宋家庄,就一切听从兄长安排。”
“那不如这样,贤弟暂时与兄长同住在庄中,不必另寻他处,你我兄弟也好时常多亲多近。一切仆佣用度都算在庄上,贤弟还有何要求吗?”
“兄长啊,还是你好啊。一边经营着这大片教中产业,一边享受这人间富贵,酒肉佳肴,伦常喜悦。而我长年在山中苦修劳作,最终却被师傅赶下山来,实在是痛心疾首,羞愧难当啊。尤其是如今年过七旬,却依然是孤独一人。唉,古人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姜子牙真是对不起先人们啊!”
姜子牙做势要哭,宋异人挥手拦住。“贤弟不必忧伤,此事好办。你我相处一场,为兄怎会让你伤心。明日愚兄就给你定一门亲事,回头再生下个一男半女,也让姜家有后。”
姜子牙听到这话,连忙举杯,“多谢多谢,多谢大哥活命之恩。”
宋异人虽说酒量不小,但是也架不住年岁已高,又喝了几轮,也开始有些醉意,便拿姜子牙打起趣来。“老弟,依你所说,你今年也七十有二了,娶妻不难,一应事物用度为兄一定给你办得妥妥贴贴。只是这生子之事,老弟可还能否?”
姜子牙闻听此言,一脸坏笑说:“贤弟在山上清心寡欲,常练那保精续命之功。不瞒大哥,如今依然身体强健,每日晨起,还是一柱擎天。至于夫妻之事,小弟在上山之前,也曾流连烟柳之地,舞弄起来,也是个中高手。这生子之事,必不须劳动兄长大驾相助。如若兄长有需要,子牙倒是可以教几手采纳之术呢。”
“哈哈哈哈……”二人大笑,话题越来越往下三路走,一直喝到夜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