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苑叔,您说为什么老是好人倒霉呢?那殷氏夫人多好的人啊,结果被最不该害她的人给害了。唉,说什么好呢?我还是接着说故事吧。”)
李靖逼问未果,自己颓丧地倒在床上。心中暗想:“罢了罢了,为了李家声誉,这事暂且放在一边吧。夫人一贯贞节,下人们也都这么说,万一真的是天降异子呢?”
斗转星移,转眼就是正月里,夫人肚子越来越大,眼见着就要临盆。李靖平日练兵理政,敬妻爱民,总兵府也恢复了过去的欢笑。
这一日,夫人自觉腹中疼痛生产在即,府里请来大夫和稳婆,忙了大半夜,连李靖都焦急起来,在书房不住地踱步搓手。突然小翠惊慌失措地跑来:“大人,不好了,夫人生了个妖精下来!”
李靖吓了一跳,转身抽了宝剑跑进内室,嘴里还念念有词:“果然这怀了三年零六个月的胎,非妖即怪。”
跑进内室一看,只见一个圆球似的胞胎正在床上打转,李靖举剑便砍,可是脚下踩水一滑,剑走偏锋,只在胞衣上轻轻划了一下。这一下,恰好把圆圆的胞衣划破,一个小孩露了出来。
稳婆原本也吓坏了,突然看到小孩,立刻又镇定下来,“好了,好了,原来是胞衣未破而降生,没事了没事了。”嘴里一边说着,一边抱起孩子用温水擦洗。孩子破衣而出,放声大哭,声音清亮,原来是个男孩,而床上的夫人早已经是又痛又累又惊又吓,昏睡了过去。
李靖退回书房,把宝剑擦拭干净,心中暗想,“好险好险,险些杀死了孩子。这孩子怀胎三年多,生产时又现此异相,莫非真的是神仙临凡?”
一大早,李靖刚刚洗漱完,就听门人来报,有一位道长前来贺喜求见。李靖本就是修道之人,一向善待来往的道长,何况又是来贺喜的,忙说:“快请。”
不一会儿,一位道人大踏步走到前厅:“将军,贫道稽首了。”
李靖见道人气度不凡,忙站起答礼尊请上座,道人也不谦让,直接坐了下去。
宾主落座,李靖拱手问道:“请问老师在哪座名山、哪个仙洞修行?今日到我陈塘关,有何指教?”
“贫道乃乾元山金光洞太乙真人是也。听说将军新得一公子,特来贺喜。将军可否把麟儿抱出给贫道一观?”
李靖心中纳闷,暗想“这道人消息好灵通,夫人昨夜产子,我府中尚未散发消息,他就到了。”“太乙真人”这道号李靖倒是早就听闻过,知道是阐教有名的道师,也不好问人家以何道法得知的消息,忙命身边人去后院传话,将公子抱来。
不一会,奶妈子怀抱公子来到前厅,道人将孩子抱在手中,面现喜色。上上下下看了一会,道人凛然问道:“将军,此子生在何时?”
“生在丑时。”李靖答道。
“不好!”道人惊道。
“莫非这孩子养不大?”李靖也被道人的一惊一乍吓了一跳。
“那倒不是。只是这孩子生在丑时,正犯了一千七百杀戒。”
李靖是武将出身,上阵杀敌也是常事,所以倒觉得这道人有点大惊小怪了,一时不知如何搭腔。
“将军给这孩子起名了吗?”道人又问。
“昨夜丑时降生,还没来得急起名呢。”
“不如贫道给他起个名字,让他给贫道做个徒弟吧。”
“愿拜道长为师。”
“将军有几位公子?”
“不才现有三子。长子金吒,拜五龙山云霄洞文殊广法天尊为师;次子木吒,拜九宫山白鹤洞普贤真人为师。老师既然要收此子为徒,就请给他起个名字,算是拜到老师门下了。”李靖恭恭敬敬地答道。
道人略一思考,“此子排行第三,就取名叫哪吒吧。”
李靖心想,自己给儿子原是按五行起名,这道人怎么突然给改了个方向。有心不同意吧,刚才已经答应了。算了,反正不还有个“吒”字嘛,马马虎虎算可以了。“多谢老师给我子起名,李靖感激不尽。”随即传令要让门人摆斋宴款待道人,可是道人坚决不肯。
“这个不必,贫道有事,即刻便要回山。不日还将再来,传授麟儿武艺。”说着从怀中掏出两件东西递给李靖,“此金镯叫‘乾坤圈’,红绫叫‘混天绫’,皆是我金光洞中镇洞之宝,今赠予麟儿,你可将这两宝佩戴在他身上,当做为师的收徒之礼。”
李靖感激不尽,想让道人留下用斋,但是道人坚辞,也只得将其送出府外,两人别过,道人径直自己走了。
李靖站在府门口,心中忐忑澎湃,“都说师傅选徒大过徒弟选师,我这怪儿子果真是有福气。太乙真人还真大方,没等我送拜师礼呢,他倒先送了收徒礼。看他果然是得道高人,那双眼睛炯炯有精光,黑瞳都快把眼白遮完了。”
府门口早已经聚了一大帮子人。听说总兵大人又添了一位公子,府里的家人纷纷贺喜,关中的大户官商也都到府送礼祝贺。总兵府少不了又是一番热闹。迎来送往完毕,李靖来到后院内室,兴奋地把道人收徒一事告诉夫人,从怀中掏出乾坤圈和混天绫放在哪吒身旁,两件宝贝精光外露,夫人也是惊异不已。
总兵府一阵热闹后没几天,陈塘关大大小小都知道了,说是总兵大人新得的公子乃是神仙下凡。原来那个接生的稳婆,因为受了些许惊吓,又是给总兵夫人接生,便拿它当个广告到处吹嘘。说是哪吒出生时刻房中一团红气,满屋异香,混然一个肉毬。幸亏总兵大人英明神勇,以宝剑砍破肉毬。那孩儿竟自己从肉毬中就跳了出来,面如傅粉,满地红光……
转眼哪吒满月那日,总兵府中摆宴庆生。黄昏时分,突然门上来报,那位收徒的道人又来了。
李靖忙迎至府门,落座寒暄过后,道人直言,要将哪吒接至清微观中洗礼诵道三天。李靖知道这是道家上乘脱胎换骨之法,就欢欣地将孩子交到道人手中。此后,每逢月满,清微观都会有道人前来接哪吒去观中洗礼诵道,三天后即送还。李靖屡次想去观礼,都被道观以道法绝密为由拒绝。好在哪吒果然是越来越强健,比同龄的孩子虎气得多,李靖也就不再多言,只觉得这孩子好福气。
身为总兵,李靖一向恪尽职守,精忠报国。在他想来,北海战事未平,自己只怕随时可能还要出征,于是一面加紧操练军兵,一面下令紧守关隘,尤其是野马岭关寨,加紧盘查,严防北方叛军南潜。
转眼间到了哪吒三岁生日,太乙真人又到总兵府,向李靖言明,自即日起,正式向哪吒传道授艺。李靖自然是欢喜不已,命人设摆香案,要让哪吒正式行拜师之礼。太乙见李靖一片赤诚,执意要办,也就答应了。没过一会儿,就在正堂之中设好一切应用之物,太乙独坐在香案之前,小哪吒上前,规规矩矩地行了三拜九叩大礼。太乙坐在上首,眼看着小哪吒虽然只有三岁,却长得高大健壮,聪明伶俐,看上去跟人家七、八岁的孩子似的,心中也是十分喜欢。叩头、上香完毕,李靖早已经吩咐府中备好了素斋素酒,琳琅满目丰盛得很。太乙高兴,也就不再推辞,入座之后二人把酒言欢,掌灯时分太乙方才离府而去。
自此以后,哪吒便如同上私塾的孩子一般,每日早出晚归,有时练功吃紧就睡在观中。太乙专门命人给他在观中后院置了一间静室,一应用度俱全。好在哪吒天性聪颖,又喜欢这些玩意,几年下来,在太乙的严格要求和悉心教导之下,哪吒的武艺道法居然有些小成。他自己也十分高兴,练功更勤,在观中的时日反倒比在家中还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