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护一路上饥餐渴饮,涉水登山,逢州过县,日日不停。女儿妲己悲伤难忍,整日以纱蒙面,待在车上房中,不露面容。这一天黄昏,来到了恩州。
恩州驿驿丞早早地安排人打扫厅堂内室,准备铺盖,收拾停当,前来迎接。苏护将妲己安置在后面内堂之中,只留两名侍女在左右侍奉,三千人马安排在馆驿之外围绕,五百家将则安排在馆驿门口扎营。
苏护把一切都安排妥当,自回厅上独坐。苏护暗想:“之前娘娘有令,让我在此处等待换人,不知娘娘那边安排好了没有。”苏护不敢睡觉,将一根豹尾鞭放在案桌之旁,剔亮油灯心不在蔫地看着兵书。
恩州驿内都是翼州之人,俱已入睡,除了偶尔的微风拂叶之声,再无声息。苏护听见恩州城中戍鼓初敲,已是一更时分。
苏护还是放心不下,手提铁鞭悄悄来到后堂,于左右室内检查一番,见侍女和小姐都已经安然入睡,方才放心。又回到前厅继续看兵书。正看着,苏护突然听到三更声响,站立起来,悄悄走出后门,穿过亲兵营帐。只见黑暗处有几人正在等候。
苏护与来人辨明身份,将一人挡在身后,带入后堂,唤起女儿,让她跟着自己出后门,随着那些黑衣人迅速地消失在黑夜之中。
第二天,翼州人马一切如常,离了恩州驿,继续前行。一路上苏护就在考虑,自己到了朝歌该如何面君,想到这里就觉得心中惨然。自己耿介大半生,一直认为什么都压不过理去,自认为君子之交淡如水,没承想如今落难了,连找个帮自己给朝廷传句话的朋友都没有。
苏护硬着头皮晓行夜住,这一日来到朝歌。苏护让军兵留在城外待命,派人拿着自己的名帖和文书进城去见武成王黄飞虎。
飞虎正在王府之中,见了苏护派人呈上的献女赎罪文书,赶忙命龙环出城迎接。龙环传令:命苏护让军士们在城外安下营寨,苏护和女儿妲己一起入城到金亭馆驿歇息。
第二天早朝,帝辛升殿,百官朝贺已毕。当驾官高喊:“有本早奏,无事散朝。”话音刚落,午门官前来报告:“冀州侯苏护在午门外侯旨,献女请罪。”王命:“传旨宣来。”
苏护没穿官服,一身素衣来至大殿中跪倒,口称:“犯臣苏护,死罪!死罪!”
帝辛怒道:“冀州苏护,你不是在午门题反诗说‘永不朝商’吗?怎么又来了?崇侯虎奉君命拿你问罪,你还领兵顽抗杀死将士,如今你还有何话说!随侍官,把苏护推出午门斩首,以正国法!”
话音还没落,首相商容出班谏道:“苏护反商理当正法,但前日西伯侯姬昌有本,令苏护献女赎罪,以尽君臣大义。今苏护既尊王法,献女拜王请罪,情有可原。况且陛下只不过是想选美而已,如今美人已经入朝,又何苦再杀其父。请陛下赦免了苏护吧。”
纣王正在犹豫,费仲也出班奏道:“陛下请先息怒。臣以为,苏护不可轻赦,也未必不赦。此事因苏护之女妲己而起,不如先宣她入殿朝见君上。如果君上觉得她容貌出众,气度优雅,可供内宫,则请陛下宽赦苏护之罪;如果见了之后不如君上圣意,那就将苏护和其女一同斩首示众,让其罪有应得。陛下也可以不失信于臣民了!”
帝辛一听开心了:“你说得太对了。”
帝辛命随侍官:“宣妲己朝见。”妲己听宣,进午门,过九龙桥,至九间殿滴水檐前,施礼下拜,口称:“君王!”
帝辛定睛观看,见妲己乌云叠鬓,杏脸桃腮,峨眉淡扫,柳腰娇柔,真似海棠醉日,梨花带雨,不亚九天仙女下瑶池,月里嫦娥离广寒。那个漂亮简直没法形容。
帝辛坐在宝座上看呆了,心想天下居然还真的有这么漂亮的人,难道是冰冰转世吗?妲己启朱唇似一点樱桃,舌尖上吐的是美孜孜一团和气;转秋波如双弯凤目,眼角里送的是娇滴滴万种风情。口称:“犯臣女妲己愿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只这几句,把帝辛叫得魂游天外,骨软筋酥,耳热眼跳,不知如何是好。
过了好大一会儿,帝辛才反应过来,腾地一下站了起来,“美人平身。”命令左右宫女:“快扶苏娘娘去寿仙宫,等朕回宫。”又忙叫当驾官传旨:“赦苏护满门无罪,听朕加封:官复旧职,每月加俸二千担,显庆殿摆宴三天,百官、首相庆贺皇亲,夸官三日。文官二员、武官三员送卿荣归故里。”
传完旨,帝辛也不等当驾官回话,直接自己就宣布:“退朝退朝。有事明天再说。”等苏护进殿谢恩时,帝辛已经起驾回宫了。
两班文武见天子如此爱色轻政,心中多有不悦之意。但是不悦归不悦,王命还是要从的,众臣只好都到显庆殿陪苏护赴宴。
帝辛急急忙忙地回到寿仙宫,马上摆宴给妲己接风,喝得开心无比,当晚两人就颠鸾倒凤,如胶似漆。妲己使出浑身解数,把帝辛伺候得身心无比舒泰。从此两人朝朝宴乐,夜夜欢娱,帝辛再无心朝政。
再说陈塘关中,哪吒已经虽然只有七岁,却已经是膀大腰圆,武艺高强。这一天哪吒早起,在家中后院将师傅秘授的浑天功法演练了一遍。
农历五月的天气,已经开始暑热,哪吒觉得身黏气燥,便想出关寻一处清凉的地方玩,进屋禀告母亲。殷氏夫人宠爱此子,满口答应:“孩子,你要去关外玩,可以带上一名家将领你去,快去快回,不可贪玩。若是你爹爹操练回来不见你,肯定会生气的。”
哪吒应道:“孩儿晓得。”哪吒同家将骑马从南门出关。出关大约十多里地,哪吒已经是汗流满面。远远望见前面有一处树荫,便催马前往。两人来到绿柳荫中,只见微风荡荡,十分清凉。哪吒大喜,下马走进林内,解开衣带,十分开心。
哪吒贪凉,一个劲地向林子深处走。没走多久,居然穿林而出,面前现出一座依山而建的大庙,一条水溪穿观而出,清波滚滚,绿水滔滔。哪吒走进一看,院落大门上挂着一块大匾“东海龙王庙”。
龙王庙门大开,三三两两的香客进进出出。哪吒溜溜达达来到观中,只见观中面积十分宽敞,一直从山脚铺陈到半山,古木参天,殿宇众多。那清凉溪水从山脚一处乱崖旁生出,水流颇大,冲出一个小小的池塘,池塘边一块巨石上刻着三个大字:跃渊潭。两岸垂柳习习,绿意盎然。
哪吒见到池塘开了心,他径直走塘边,对家将说道:“刚才出关这一路,热死我了,一身是汗,我且在石上洗一个澡。”
哪吒说完瞥见潭旁插着一块小木牌,上面红漆着四个字:严禁戏水。哪吒抬脚就把小木牌踢倒了,脱倒衣裳,坐在大石上,把七尺混天绫放在水里,蘸水洗澡。家将说:“公子当心!只怕老爷回来,我们可要早点回去。”哪吒满不在乎:“没事。”
庙中有人过来想阻止,家将把脸一虎刀一横:“陈塘关三公子在此,不得造次!”旁人便不敢上前。
哪吒只是贪玩,并不知道这龙王庙的底细,又是公子脾气,哪管别人。他玩得兴起,跳入水中,身上的混天绫和乾坤圈在水中金光闪闪夺人眼目。
却说这眼溪水正是绕城九湾河一个分支的源头,龙王庙据此风水宝地,暗地里在塘下挖了一间密室。这一天龙族的东海王敖光正好前来此庙巡视,正在密室中与众人商量事情,突然觉得头顶上水波乱荡红光刺眼,抬头看,看见一个小孩正在玩水。
敖光脸色一沉,“我族圣潭,岂可任人亵玩。”旁边有一侍卫转身出室,径到塘边来看,只见一个小孩正在用红绫子蘸水洗澡玩水。龙族侍卫叫道:“那孩子手中拿的什么怪东西,把溪水都映红了?”
哪吒回头一看,见一人物,蓝脸红发,巨口獠牙,手持大斧。哪吒吓了一跳,骂道:“畜牲,你是个什么东西?怎么还会说人话?”
龙族侍卫大怒,“我乃龙族巡海夜叉,奉主公之命前来查看,你怎么张嘴就骂我是畜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