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炸雷暮然落下,雨点重重捶打着树林里的一草一木,落在地上的雨水瞬间汇聚成股的水流,泥泞的山路令御林军寸步难行,只见为首的侍卫,故作镇定的挥手:“撤,明天再找。她受了伤逃不出我们的手掌心。”
军令如山,头儿都这么说了,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回去大不了是一顿臭骂,怎么也比在这乌漆麻黑的大雨里找人来的舒服。
众人不欢而散,心中却为头领的这个决策拍手称快。
在离树林不远处的山洞里,灯火通明。只是一个极其隐秘的地方,洞口是一丛丛灌木,刚好挡住了入口,洞内各种物品一应俱全,应是猎户栖身之所。
石床上,清颜仍然昏迷不醒,墨色的长发蜿蜒散落在一侧,可能是奔跑的时候无意间散开的。
篝火旁的男子正专注的为她包扎伤口,蓬松的头发,褴褛的外衣,认真的眼神。
他小心翼翼地拔出陷在肩胛的箭,清颜抽搐着肩膀,喉咙却发不出一个字符。鲜红的血肉暴露在空气中,像一朵带血的红莲。
男子皱了皱眉,自叹道:“这姑娘也太能忍了,都成这样了居然连叫都没叫一声,果然是女中豪杰。佩服佩服!”说着将金疮药洒在伤口上,替她包扎好。
熊熊的火光映在清颜苍白的脸上,本应清澈的眼眸此刻紧紧闭着,额头不时的冒着密集的汗珠,嘴一张一合似乎是在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男子替她擦拭着脸上的汗,突然发现她的额头发烫,将浸湿的毛巾放在她的额头,又听她嘴唇发出嘶哑的声音:“水,水。”
他将水一勺一勺的喂进她干涸的嘴唇,由于失血过多又奔了这么远的路,嘴唇已经皲裂的毫无血色。
忽然,清颜一把抓住了男子的手,嘴里胡乱说着:“药我拿到了,师父有救了。”男子挣脱不开,只好任清颜拉着他的手不放。
他左手轻握着清颜的手,右手撑着头,趴在床边,看着昏迷中的清颜。苍白的肤色,精致的面孔,微微颤动的睫毛,像一件精致的玉器。
洞外是淅淅沥沥的雨敲打着枝叶的响声,雷声间歇。在这空旷的洞穴里,依然安静如贻,他能清楚的听见她缓慢的呼吸声,能嗅得见她身上特有的药草香,虽有丝丝的苦涩,亦有微微的甘甜,他嗅着香不知不觉睡去。
荼蘼山。
若谷屏住呼吸,缓慢的走在荼蘼山的树林里,道路崎岖,他深一脚浅一脚。
天空突然电闪雷鸣,狂风暴雨顷刻袭来,若谷摇摇晃晃的任大雨打在自己的脸上。
大雨如刀子一般,一刀刀刻在脸上,刻在心里,他手里攥着师父留给他的剑穗儿,在大雨里呼喊:“师父,徒儿到底做错了什么?”,回应他的只有震天的雷鸣声,震落了一地的绿叶在不该凋零的季节里无疾而终。
他最后一次跪下,给荼蘼山深深的磕了头,默默离开了。他知道刚才的阵法肯定是师父离开时设的,目的就是为了避开他。
下山的路是怎么走过来的,他浑然不知,内心的不解和悲痛依然占据了整个心脏:难道自己真的是什么不祥之人,就连自己认为这世上最亲的人,养育了自己的人,都要这样躲着自己,甚至不惜全员迁走,还留下这骇人的幻境来索命……既然如此,当初为何要将他带回这里,任其自生自灭倒也落得痛快。
他仰头冷笑,笑这天地的虚伪,笑这大雨的孤寂,笑师父的多此一举,笑自己的人生戏谑……
从他身旁经过了形形色色的人,他都没有察觉,像是走在无人的荒野,一路跌跌撞撞。
蓦然,从背后冲出一群黑衣人将他围了起来。他像是没有看见,还是一直往前走没有丝毫迟疑。
其中一个黑衣人试图发起攻击,他侧过身轻松躲过那披头砍来来的长刀,很明显这些人是为了取他的性命而来,一个个眼神里泛着杀戮的黑暗。
若谷眼神空洞,极不耐烦的拔出腰间的佩剑,剑刃发出泠泠的寒光,像是对着黑夜嘶吼。大雨落在剑刃上发出刺耳的声音,不消几回合,地上便躺满了黑衣人的尸体,雨水混合着血水在泥浆里流淌,若谷面无表情的在大雨里继续行走。
拖着沉甸甸的身体艰难的爬上马背,信马由缰,不知走了多久走到百花谷外的竹林时,他像一个失控的木偶从马背上摔下来,重重的倒在大雨里。
高高的翠林伴着大雨,在空中没有丝毫迟疑,稳稳地落在干涸的土地,若谷静静的躺在生满杂草的小道边,耳边是轰隆隆的雷鸣声,脸上是滴滴答答的雨点,脑海里是八年前的荼蘼山,雪白的畲糜花洗白了整座山,记忆渐渐模糊,荼蘼花染上了嫣红的血,红了一大片,一大片,他在花田里奔跑,追逐着最后一丝白色……
城外山林。
雨后初晴,翠绿的叶子上滴落一颗晶莹的水珠,甚是喜人。晨曦的微光撒满了洞口,鸟儿叽叽喳喳飞满枝头。
山洞内,清颜缓缓睁开眼睛,转过脸,正对着她的是一张男子的脸,咫尺间,近的能感受到他鼻息微微的热气。
清颜看着他,剑眉入鬓,浓密的睫毛,弯成弧线的眼眸。虽然头发凌乱的如杂草一般,可是那杂草下俊美的面庞却不曾被遮掩。
他的睫毛微动,清颜回过神来。
男子突然从梦中惊醒,立刻站起身来,由于昨晚一直拉着清颜的手,还没有站稳的他一头栽了下来,清颜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感到一个凉凉的东西贴在自己的唇上,她瞪大眼睛,原来是那两片薄唇。清颜赶紧一把推开他,可是另一只手还是紧紧握在一起,又一次吻在一起,一切发生的猝不及防,这么近的距离就这样贴在一起。
男子赶紧松开手,爬了起来,尴尬的笑了两声:“那,那什么,你醒啦?”
清颜白玉般的脸颊飞上两抹红晕,微微发烫,转向内侧慌乱地问道:“你,你是谁?我,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男子理了理凌乱的头发,先是阳光般的微笑,接着说:“本少爷就是隶安城内风靡万千少女,风流倜傥的美男子----叶千羽。你呢,就是我昨晚在林子里打猎捡回来的。”
清颜缓缓转过头,坐起来打量着叶千羽蓬松的头发和褴褛的衣衫。
叶千羽低头看了看自己,立刻读懂了清颜的眼神,尴尬的笑着:“嘿嘿,就是这身衣服和发型差了点,不过嘛,这都不是重点啦。我主要是内在美,一般人欣赏不来的。”
清颜一笑,扯到了肩胛的箭伤,一阵巨疼,伤口开始渗出红色的血迹,额头冒出细细的汗珠。
叶千羽赶忙扶清颜躺下:“呐,嘲笑别人是没有好下场的,伤口又疼了吧。”清颜撇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千羽赶忙道歉:“别生气呀,怎么这么小心眼呢,我娘说的真没错,漂亮女孩心眼儿小。”
清颜好像察觉到了什么:“对了,我的伤口是谁包扎的。”
千羽一边削着手中的水果,一边随意的回答:“你说呢,这山洞里目前就只有咱俩是人剩下的都是小动物,什么老鼠呀,蜈蚣啊,毒蛇啊……”
“别说了,那你……”清颜怒视着他,手夺过水果刀放在他的喉间。
千羽瞪大眼睛一脸惊奇的看着清颜:“呦呦呦,我说姑奶奶,您怎么这么阴晴不定呢,我就是救匹狼总也不至于反咬我一口吧。放心吧,我昨晚闭着眼睛,什么都没看见。”
清颜缓缓放下手中的刀,千羽把手中的削好的水果放在她的手上:“吃吧。”看清颜半天不动,他切下一块塞进她的嘴里:“怎么?还非得本少爷亲自喂你吃。”
清颜白了他一眼,猛然一脸焦急:“不行,我得赶快回百花谷,师父还等着我的药救命呢。”说着,清颜便要起身下地,一阵眩晕,就倒在了叶千羽的怀里。
叶千羽挠挠头:“我的天呐,我怎么捡回这样一个倔脾气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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