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若谷一路南下,暗访南宫灵的下落,终是没有半点下落,他都怀疑是否真正有人见过南宫灵这个人。
一个人在客栈吃饭时,余光一扫又看到了一路跟着他的四个行为怪异的男人,仔细回想,好像从隶安城出发时,就有这几个人戴着斗笠,一直把帽檐压得很低的人在附近出没,当时只是以为同路,也没太在意,可是同了这么远的路就奇怪了。
若谷轻哼一声摇摇头,端起酒杯一饮:“这种跟踪也太拙劣了,穿的如此统一,怪异,既然还同行。”
他起身扔下银子:“小二,结账。”微微侧头看了那四人一眼,迅速离开客栈,开始折往偏僻的小道上走。
聪明如他,虽看透却不说透,故意让尾巴跟着自己,却只让尾巴看到,他想让他们看到的东西,左右总会有人跟踪,倒不如让他们带着虚假的消息报告给自己的主子。
他并不急着去江南那个有人看见灵妃的地方,而是转道去了荼蘼山,那个承载他儿时记忆的地方,那个埋葬了太多秘密的地方。
因为山上有一片开满荼蘼花的地方,所以叫做荼蘼山。
八年前,师傅将他送入“暗影”,就告诫他从此再也不要回荼蘼山,否则会给荼蘼山带来灾难。
当时十三岁的若谷不知道为什么师傅会这样告诉他,他头也不会的离开了荼蘼山,跟着“暗影”的人去了隶安。整整八年从没跟外人提过荼蘼山,也从不敢再回荼蘼山。
如今,他一步步,忐忑的踏入荼蘼山的土地,走过熟悉的林间小径,走过布满青苔的石板路,踏上长长的石阶……只是风景依旧,人去楼空。
湖边没有洗衣的师弟,树林没有练武的师兄,空空的大堂里竟也空无一人,他抚摸着桌子上厚厚的尘土,还有那长长的蛛网,心顿时陷入深渊里,荼蘼山为何如一夜间被飓风席卷过一样,没有一丝活物的气息,周遭静的可怕,偶尔有一两声乌鸦的啼叫声,空荡荡的山上便再无其他了。
若谷跌坐在地上,脑子一片空白,他不知道在他离开的八年里,荼蘼山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
隶安城。
清颜赶到隶安城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路上换了三匹马,终于用三天的时间赶到了,看着高耸的围墙,清颜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几天都没有吃东西的她,找了一间客栈先住了下来,她准备在夜深人静之时潜入宫中。
用过饭,在房间小憩了一会儿,夜色已深,清颜起身换上了一身黑色的夜行衣,站在月光如昼的窗前,微微的凉风穿堂而过,她抬头看了看月光:“此去一定要拿到药。”
她的高高束起的长发,在风中肆意飞散,芊芊玉指拿起黑色的纱轻轻的遮住了白皙的面庞,在耳后打了个结。
桌上的油灯朦胧的照耀着屋子,显然月光已经抢了油灯的光彩,整个屋子都沐浴在月光里。清颜吹熄油灯,从窗口向外轻轻一跃如一只黑色的燕子翩飞在夜幕里,谁会想到在此刻这样一个夜深人静的时候,会有一个黑色的燕子正在高高的屋檐上盘旋呢。
清颜凭借自己的轻功很轻松的就进入了重重包围的皇宫,她躲在花园的假山后,由于不知道路线,清颜寸步难行,此刻正琢磨着如何下手。
来来往往的守卫正在巡逻,看来在这朱红的高墙内是没有昼夜之分的。就算是夜晚,对整个皇宫的戒备仍然如此森严。
清颜微微皱了皱眉头:得赶快想办法找到名贵药材存放的地方,老是在这偌大的皇宫里乱窜也不是上策。
这时,从另一侧又走过了一队侍卫,清颜身子一闪便藏在了一片茂密的竹林中,清颜此时身处在御花园中,各种稀奇古怪的花草令清颜瞠目结舌,虽说百花谷有“天下奇珍之源”一说,这些年来对谷中的花、草也是熟知一二了,然而这御花园中的植物竟有些从没见过。
惊叹的同时,身旁一朵紫色的蔷薇花悄然开放,如一个暗夜里的妖姬正扭动着它曼妙的身躯,散发着迷人的芳香,让人恍惚。
对如此稀有的品种,清颜更是惊奇,正当她准备伸手触摸的瞬间,一个声音从耳边传来……
荼蘼山。
若谷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显得那么不知所措,黑夜也像魔鬼一样慢慢的笼罩了整座荼蘼山。
一片死寂的山谷里回荡着杜鹃凄婉的啼叫,若谷像是被一双大手突然扼住了喉咙,发不出任何声音,但是喉管里的气息又一次次的意图冲破牢笼,嘶哑的声音,无奈的挣扎,剧烈的疼痛都像是无数的蝼蚁顺着各个器官缓缓爬进内脏里。
屋外忽然狂风乍起,树叶哗哗作响,窗子死命的敲打窗框,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接着空中电闪雷鸣,一道道闪电的光时断时续的映在若谷棱角分明的侧脸,若谷睁着眼看着一切,恐惧早已默默的驻满他的心脏,他耳边响起了师父的说话声,像是地狱的幽灵在游荡的声音,凄厉,悠长。
他从没有过这样的感觉,挣扎又难以挣脱,喊也喊不出声,像是陷入一个巨大的幻境之中,眼前似乎覆天盖地的来了千军万马,身后是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
他此刻寸步难行,呼吸越来越艰难,他突然意识到,他可能中了某种阵法。
漆黑的夜里,他勉强拄着剑鞘,摸索着前行。眼睛像是被蒙上一层纱布,朦胧,模糊。
风依旧肆意拍打树干,狂乱的枝桠扭捏,挣扎。这一夜,注定不平静。
皇宫内。
“别碰,那花有毒。”清颜猛地转过头,看见了一个穿着华丽的墨蓝色广袖氅衣的男子,年龄不约莫二十多岁,显然是这宫里的人睡不着,晚上出来散心的。
那人双手背在身后,一副不可一世的骄傲,娓娓道出了这种花的来历,出处,花开时令。
清颜趁机一把抓住那人的喉咙:“不管你是谁,带我去贡品存放的地方,我不想伤人,只想拿几种药救人性命。”
那人不屑的笑了笑:“原来是个偷药贼,知道我是谁吗?居然威胁我,哼哼,我可是本朝太子。”
“我不管你是谁,我只要药材,不想伤人,快带我去要不然我立刻就能取你性命。”清颜掖在他喉咙的手指紧了紧,他感觉不能呼吸。
太子只好颤颤巍巍的向前移动,终于到了贡阁。清颜抬手将太子打晕,进入贡阁,只是这里面真的太大了,仅凭一个人似乎很难找得到。
无奈,清颜又叫醒了太子:“喂,醒醒……”
太子徐徐睁开眼,打量着清颜,得意的笑道:“怎么样,找不到吧。”
“少废话,快帮忙找。”此时耳后的结忽然松开,黑色的面纱滑下,露出清颜一张精致的面容。
清颜匆忙地遮住了脸,虽然只是一眼,一旁的太子,早已心不在焉了,满心都是刚才那张美丽的面容。
“快点去找。”清颜再次催促道。
“好好好,我帮你找。”太子起身,将清颜领到了专门放药材的那一层。
终于找到了自己所需要的东西。此时,心中的巨石终于落下,清颜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当她走出贡阁时,遇上巡逻的守卫此时正从走廊的东西两边缓缓地向贡阁聚拢来。如一群食肉动物看见了新鲜的猎物,一个个眼睛里都是杀戮的凶光。
清颜不紧不慢看了看两边聚拢的人群,脚尖轻轻点地跃出人群的包围,飞身跃上鎏金的屋顶。她低头看了看脚下仰起头的侍卫们,嘴角上扬,额前长长的两绺刘海在夜色下妩媚的跳动。
太子急忙对着守卫们呼喊:“别伤了她,本太子要活的,谁敢伤她分毫,本太子要他小命。”
不过这世上还是不乏有那种忠心到不要命的人。
此时,不知从哪里射出的一支箭直径向清颜飞来,刺破她的肩胛,穿过衣服的隔挡将完整的皮肤贯穿,瞬间肩膀的血泊泊的往外流。
嘴角渗出的殷红色染红了她雪白的脸颊,黏住了脸上的黑纱。空气中的茉莉花香掺杂着浓浓的血腥味。
站在守卫后面的太子使劲儿的拍打旁边一个守卫的头,气急败坏:“谁让你们放箭的,要不要命了。快去把她救回来。”
“微,微臣不知啊,可能是前面的人没,没听到。”侍卫吓得口齿不利。
百花谷。
寒月正在为师傅输送着内力,凌龙在一旁着急的团团转。
寒月耗费大量的内力才暂缓师父的伤势,她重重的倒在地上,苍白的脸上是细细密密的汗珠。
凌龙赶忙扶起寒月,让她躺在床上休息。寒月勉强的站起来,将熬好的药倒入碗中,一点点喂师父喝下:“师父,您可一定要撑着等师姐回来。”
房间内的烛火跳动了一下,寒月的心突然有一股刺痛感。她倒了杯冷茶,一饮而尽。
皇宫内。
清颜的脚微微向后退了一步,差点要从屋顶跌下来。她忍着肩膀的痛,撕下一块布草草包扎。飞身落地,脚微微倾斜,差点没站稳。
绑好肩上的包袱,跨上早已备好的马,一路狂奔,嫣红的血顺着伤口不断往外涌,走过的路上血迹斑斑。
清颜的嘴唇开始变白,身子也渐渐支撑不了,最终还是在城外的一片树林中晕倒了,倒地时手上紧紧握着棕色的包袱,里面就装着那些救命的药。
皇宫出动一大批御林军,顺着血迹一路往城外追去。可是一路寻着血迹到达城外树林,却不见了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