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外竹林
雨后的空气里弥漫着泥土的芳香,路边的植物凌乱的倒在路边,虽然狼狈不堪,但只要根还在,它们就可以一直活下去。
寒月要照顾师父,凌龙就接替寒月做起送药的活,谷外不远处零散的住着几户人家,家中没有子女,只有孤寡老人。南宫灵见他们行动不便,孤苦无依,就命寒月帮着照顾,寒月会每月按时去看看他们。
刚出谷没走多远,就被若谷的脚绊了一个大跟头,嘴里嘟囔着:“这什么玩意儿啊。”仔细一瞧惊呼道:“哇,一具尸体,莫怪莫怪,我也不知道你死在半道上了呀,不是我的错。”起身正欲离开,见若谷的手指微微动了动,凌龙吓得连连后退:“诶,手居然在动,诈尸了!不对,好像还活着。”
平息了一下恐惧,凌龙本着救人会被夸的心理,决定将若谷扛回百花谷。他暗暗地夸了夸自己:还有谁能像我这般菩萨心肠,我真是太优秀了,师姐,师父一定会以我为荣的。
连拖带拽,总算将若谷带了回去,凌龙擦了擦汗:“师姐,这个人倒在谷外了,我就把他救回来了。”喝了口茶,站定,理所当然的等着师姐夸自己。
寒月看了看躺在床上的若谷,眉头紧皱。白了一眼凌龙:“让你送的药,送到了吗?”
凌龙一听,拍了拍脑门儿:“呀,都怪这个人,我都忘了。我这就去。”转身就向屋外走,稍停一会儿:“师姐,你为什么不夸我?”
“私自带外人入谷,有什么可夸的,只要你不惹麻烦就万幸了。”寒月坐下替若谷把脉,嘴里说着。
凌龙失望的耷拉着脑袋,悻悻而去。
寒月给若谷喂了药,拭去他脸上的污渍,血迹。昏昏欲睡中,若谷的额头的汗水不断淌下,寒月用自己月白的锦帕轻轻拭去他额头,鼻尖,面颊的汗水,冷冷的面容,微微皱起的眉,寒月不知道他到底经历过什么,竟然在梦中都如此挣扎。
替他掖了掖被子,她起身倚在阁楼外的栏杆,湖里不时泛着小小的涟漪,山间的落日缩成一个小小的红点倒映在湖面,白色的翩然鸟从湖面掠过,湖面倒影的寒月憔悴了许多,这几日,日夜不休的照顾师父,加上担心师父的伤势,寝食难安。
——城外山洞
清颜缓缓睁开眼睛:“我这是怎么啦?”
叶千羽把玩着手中的玉扳指,瞥了一眼:“你说咧,让你好好休息,你又不听,伤口裂开了。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养伤,就凭你现在这个样子,还没回去,就死在半路了,到时候你师父救不活,你也活不成……”
清颜忍着疼,一把扼住他的颈部:“住口,你才活不成了?我师父吉人自有天相。”
“行行行,我多嘴了。”他歪着头邪魅的笑。
半晌,清颜轻声说道:“帮,帮我弄一匹马,我得回去了。”
千羽看了看清颜的手:“有求于人,是该这样吗?”
清颜尴尬的收回手,嗫嗫道:“对不起,请你帮帮我。”
“好吧,好吧,本少爷平生最听不得女孩子求我了。”他将熬好的粥盛给清颜:“呐,吃点东西才有力气,我出去想办法。”
“谢谢。”淡淡的声音,若一缕青烟散在空气里。
叶千羽转身,微微一笑:“放心吧,你师父会没事的。”清颜看着他背对着自己摆摆手:“等我,我马上就回来,别乱跑。”
——百花谷
凌龙坐在若谷的床边,看着他手中那把金色的剑,爱不释手,不时摆弄挂在剑柄的剑穗。
寒月将凌龙唤出屋外:“师父说过谷内容不得外人进入,我看此人是只因为大雨淋湿,染上了风寒,不日便会痊愈,你到时候就送他离开吧。”
“知道了,师姐。”凌龙眨眨眼回答。
“也不知道到大师姐怎么样了,最好平安无事才好。”寒月轻声叹息道。
“我们应该相信师姐,她会平安回来的。”虽然凌龙也不知道清颜怎么样了,但是他选择相信师姐。
一阵风起,卷起岸边的桃花,粉色的桃花雨覆盖了整个清婉阁。寒月倚着栏杆,发丝凌乱,衣袂翩飞,衣带缭绕。粉色花瓣掠过她的眼帘,脸颊,唇边,她就像是偶尔驻足在花丛中的桃花仙,眉眼低垂,面若芙蓉。
淡淡的桃花香,甜甜的味道,弥漫这个清婉阁。只不过,此刻她并无心欣赏,日子一天天过去,师姐久不见归,师父也不见好转,心中有些隐隐的不安。
——城外树林
清颜虚弱的骑在马背上,叶千羽牵着缰绳,偶尔发两句牢骚:“让你伤好了再走,你怎么就是不听呢,你师父的命是命,你自己的命就不是命吗?真是不让人省心呐……”
清颜瞪着叶千羽:“请你不要那么多废话,我怕吵。”
千羽停了下来,反驳道:“喂,你讲不讲良心啊,我这么辛苦的护送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你不谢谢我也就算了,居然还嫌我吵。让我这么英俊的叶千羽替你牵马,可是你不知道修了几世的福分呐。”半晌听不见清颜的回应:“怎么不说话了,知道惭愧了吧。”
转过身,清颜已经从马上摔下。叶千羽吓得赶快跑过去将清颜扶了起来,清颜的脸擦破了皮,叶千羽抱着清颜心疼的说:“哎呀怎么破皮了,都流血了,真是上辈子欠你的,来先擦点药吧。”
崎岖的山间铺满了雨花石的小路,叶千羽和清颜共乘一匹马,千羽再也不敢让清颜落下马背了,他双手环在清颜的腰间,拉着缰绳。
清颜倒在千叶的怀里沉沉的睡去,千羽换过的衣衫是一股茉莉花的清香,这么多天她真的累了,因为担心师傅她一直紧绷神经,不敢有意思毫懈怠,每天都谨慎行事。
这一刻,在这个认识不到几天的人面前,却感到如此的安心,连日来的疲倦像是蝼蚁一样侵入她整个脑髓里,她的意识里只有睡意,难得如此安心的沉睡。
再次醒来时,是闻到叶千羽烤鱼的香味。她微微的睁开眼睛,看到叶千羽半挽着袖管,站在河里抓鱼,而自己身下正垫着叶千羽的外套。
“鱼儿呀鱼儿,休要挣扎,再怎么不愿意,还不是要被本大爷吃掉。来来来,给个痛快的呀。”千羽脚下一滑,跌在河里溅起一阵水花,清颜扑哧一声笑了了。千羽浑身湿透了站在河里,尴尬的挠挠头。
——百花谷
若谷微微睁开眼睛,仔细打量了四周,迅速的坐起来,一手扶着太阳穴,一手握着床边的剑,脑袋还是沉甸甸的感觉,像是一场宿醉后的醒来。
寒月从门外端着药走进来,看见若谷摇摇晃晃的准备往出走,便上前扶了一把。若谷推开寒月的手,冷冷的问道:“是你救了我?”
寒月就放下药碗:“不是我,是我师弟看你晕在路边,就顺便带你回来了。”
“谢谢你。”
寒月从这个男子的脸上看不到一丝表情,寒冷得像一块千年不化的寒冰。
“你感觉好些了吗?”寒月温柔地询问。
“嗯,没事了。”他这才放心坐下。
“那你先休息一会儿,我去给你准备吃的。”
“谢谢。”依旧毫无表情。
一段毫无感情色彩的对话,面对陌生人,若谷总是这般防备之心拒人于千里。
凌龙抱着一堆野果跑了进来,却不幸被绊倒,手上的野果散落一地:“哎呦,疼死我了,今天是倒了什么霉了,别看了,倒是有人拉我一把呀。”两人同时迈出一步,准备拉凌龙,手不小心触到了,两人迟疑着看着对方,一阵尴尬。
凌龙自己爬了起来,一边拍拍身上的灰尘一边说:“这是怎么啦,怎么都不拉我,对了,大冰块儿,你叫什么名字啊,来这里干什么的?怎么会倒在路边呢?”
若谷沉默着没有说话,蹲下拾起散在地上的野果。
凌龙一把拉住若谷的胳膊:“你怎么这么没礼貌啊,我问你话呢?”
若谷斜了凌龙一眼,利用内力弹开了凌龙的手:“有的事情,知道的越少越好。”
寒月拉开凌龙:“你还是不要多问了,吃过饭就送他出谷吧。”
“师姐,我看这个人是这里有问题吧。”说着用手指了指头部,默默道。
若谷跟着凌龙走出百花谷,努力的回想昨晚发生的事情,可是什么也记不起来了,脑海中残存着一个白衣长发的女子为他擦汗的模糊景象。
凌龙看着若谷远去的背影,做了个鬼脸:算我运气背,救了一个白眼狼。
寒月收拾房间时,看到了掉在床脚的玉佩,想来定是那人留下的。可是他已经离开了,考虑到他也许有一日会折回来索要,寒月将玉佩小心的收在盒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