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匆忙赶回倾云,寒月向师伯说明了那日发生的全过程,南宫让转过身背对着他们负手而立,望着大堂里正中央的一幅字画出神。
“师伯,依您之见,那紫发女子应是何人?”清颜试探性的问道。
他缓缓转过身,眼里是看不透的颜色:“若老夫所料不差,应该是阴兰教的十大黑暗杀手之一——紫萝。江湖传言,疾风利剑紫萝,紫发紫衣,剑术了得,武功深不可测。此番对你们出手可能是预谋已久,他们的目的就是阻止各大派联手,所以才搞得人心惶惶,凌龙的被抓也是他们的一步棋。”
清颜手上的茶盏轻微一颤,几滴茶水洒在轻纱上:“那该如何是好?凌龙不会有是吧?”
“要不要将此事告诉南宫前辈?”叶千羽靠着柱子施施然道。
“万万不可,师父大病出愈,再不能受如此大的打击了。”
“月儿说的对,还是先不要让你们师父知道为好。”
“可是,凭我们几个怎么救得出小龙!”
南宫让抚着胡须,不急不慢道:“我想龙儿暂时并没有危险,他们阴兰教向来只会杀人,这次却只是将人带走,肯定还有什么其他的目的,那么在他们达到目的之前,凌龙是不会有生命危险的。”顿了顿,接着说:“这样吧,我立刻传书命阴兰教中的卧底协助调查了,待时机成熟,我们再设法营救。”
“哦,师伯果然深谋远虑,就连阴兰教中都安插着卧底。”千羽随意插了一句。
“此举也是无奈之举,本是有违江湖道义。”南宫让缓缓坐下,叹一声继续说道:“只是对方犹如一潭浑水,深不可测,难辨虚实,也唯有小人一次了,总算还是派上用场了。好了,都累了一天了,回去休息吧。”
“事已至此,也只能听从师伯的安排了,希望凌龙不会有事,那我们就先回去了。”清颜躬手退去。
合上房门,南宫让轻咳几声。
洹禹立即上前搀扶:“师父,您又咳嗽了。”
“无碍,老毛病了。”
“师父为何不让师妹们替您看看,她们可都是医术精湛啊!好些师弟的顽疾都是她们给瞧好了。”洹禹满眼的欣喜。
南宫让似乎看出他的意思:“怎么,你对师妹们倒是很注意呐。”
洹禹瞬间有些手足无措:“没……没有。”
南宫让微笑着:“喜欢就告诉人家,要不然人家怎么会知道呢?”
“师父,莫要取笑徒儿了。师妹们那么优秀,我哪能配得上,况且我看得出那位叶少侠与清颜师妹关系非同一般。”
“以后日子还长哩,禹一定会找到心仪的姑娘的。”
洹禹一本正经回答:“不了,徒儿已经决定一辈子留在倾云山服侍师父,勤奋习武光耀师门,不谈儿女私情。”
南宫让眯起眼睛:“也好,反正倾云山掌门之位,也非你不可了。”
“徒儿惶恐,师父还正直壮年,还没有到选择下任掌门的时候。”
南宫让和蔼地看着洹禹笑着,眼神里却掠过一丝的苦涩: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是当年大战阴兰教时留下的旧伤,虽靠妹妹的药物压制着,但是终究没有找到根治之法。也不知道哪天就会撒手人寰,这把骨头也算是在妹妹的手上多活了十年,够了,够了,也算是赚到了。
“洹禹啊,你是大师兄,山上的锁事也要劳烦你多多上心,为师老了,老了就容易犯困,容易糊涂。”南宫让轻拍着洹禹的肩膀,语气慵懒。
“师父,不要这么说,那是徒儿的分内之事。”
“好……”南宫让依旧眯眼。
“师父。”见师父已经睡去,洹禹为师父披上外衣,这才小心退出门外。
——赤云峰
送清颜回房,叶千羽便径自一人来到赤云峰,月圆如镜,站在崖边的他由于角度的问题,就像月中的一只黑色魅影,他肩膀上立着一只潋滟鸟,这是宫中飞来给他送信的鸟,这个月已经是第五只了,皇后召他速速回宫,他一直拖延着回去的时间。
纵然再怎么不愿意,他终究还是要离开,他早该料到,这俗世里的一切注定与他无缘。
这些年来,为了得到母后和父皇的认同,他扭折自己的性格,孤身游历于各国,搜集各种情报,学习各种武功。只为得到一句赞赏,可是那句赞赏真的太奢侈了,他等了十几年,努力了十几年,仍被视作无物。
他忍受着冷落,无视,利用,仍然一脸狂傲的笑容,直到遇到她,那个让他愿意用一生去守护去爱护的人。
然而,就连自己喜欢的人,他也不能自作主张的就这样跟她在一起了,不能就这样不问世事隐匿于山林。他是无根的落叶,没有人牵挂却被动的飘飞,他恼,他怒,他不甘,却只能默默接受。
连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想要留在她的身边都做不到,还谈什么长相厮守,心里涤荡起一阵烦躁,他拔出腰间的宝剑,在地上刻下:
闲云一片去悠悠,风易伤感惹人愁。
挥袖弄月清疏影,无端思绪赤云留。
“大半夜的,你不睡觉,在这里干什么?”闻言转身,清颜正站在自己的身后,一脸憔悴,月白的轻纱在空中招展。
“你不是也没有睡,莫不是想我了。”他慌忙用脚边的土遮掩了地上的字,嬉皮笑脸道。
“没心情与你玩笑,我睡不着又怕打扰寒月,就上这赤云峰来看看月亮。”清颜白了他一眼,自顾自的坐下。
“你也不用太过担心,就像师伯说的那样,凌龙不会有事的。”千羽收起剑,挨着清颜坐下。
“身为大师姐,离谷前我答应了师父要好好照顾他们的,可是,如今凌龙被人掳走,我连对方是什么样子都不知道,更遑论去救他,我真没用……”清颜越说越自责,好像所有的事都是自己的错,她把头埋在膝盖里,不住的摇头。
“别这样,这一切不能怪你。”看着清颜这般难受,千羽也笑不出来了,他将清颜拥入怀中,轻抚着她的背。
“为什么会这样,如果是我一个人出谷就好了,他就不会出事了。”平日一向稳重,端庄,识大体的清颜,此刻无泣不成声。
“还记得你们离开百花谷时,南宫前辈说过什么吗,她说这次出谷就当做是一次历练,若是一路不历经些波折,又怎能说是历练呢?事发突然,你也无法预料,怎能将所有过错都揽在自己身上。”千羽的话温柔的如同冬日的暖阳,一点点钻进清颜的耳朵,她只是轻声的哭泣,嘴里不在说什么。
千羽抱着她,感觉那暖流渗进自己的青衫,他轻抚着她托地的长发。
第二日,醒来时,清颜发现自己躺在厢房中,桌上是燃尽的蜡烛和叶千羽随身的配件,不远处是紫苑花落地屏风,这是千羽的房间。迷迷糊糊记得自己趴在千羽的肩膀上熟睡。
原来,昨夜千羽将清颜从赤云峰上背了下来,那一路蜿蜒崎岖的小径,真不知他是如何背着一个人一步步走回来的。
清颜不经意的伸手触到了枕下的绢帛,她拿出来仔细端详,分明是自己的面容,她双颊泛红,莞尔一笑。
正当她准备将绢帛放回时,掉落一张纸条,她随手打开。
手一抖,绢帛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