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上美酒佳肴,这是木槿瑟这段时间以来第一次接触美酒和药膳以外的膳食,怎不让她激动?所以,她欢快地大吃大喝,全然无视上头射来的冷冻射线。
卿羽澜和木槿瑟挨着,那视线虽是对着木槿瑟,但他感官何其敏锐,自然也受到了波及,让他有如芒刺在背,可反观旁边那人,却像根本没察觉到那道目光似的,该干嘛干嘛。
“瑟丫头,少喝些酒!”卿羽澜终于忍不住夺了木槿瑟的酒杯,他实在是受不了了。
寒珏影看到卿羽澜的举动,终于意识到自己的不妥,忙转开视线,执起手边盛满酒的琉璃盏一饮而尽。
宴会很无聊,若不是因为美酒佳肴和想看的那场舞,木槿瑟才不会呆在这里。
看着木槿瑟跟前不断有宫女来来去去,卿羽澜无语又无奈,寒珏影面无表情再面无表情。
又一次酒食大撤换后,木槿瑟往嘴里塞了块肉食,边嚼边灌下酒水,却突然在酒水入口之际脸色大变,接着“呸”地吐出酒食,像是吃到了毒药,转而终于在宴会上第一次正视寒珏影,卿羽澜都能听到她恨恨磨牙的声音。
寒珏影和木槿瑟对视着,唇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连目光都变得柔和了些,面部表情也像是冰雪消融般回暖。
最终还是木槿瑟败下阵来,她没想到寒珏影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把她的酒食调包成药膳和微甘的不明之水。不过,反正现在离她要看的舞蹈表演还有一段时间,她先出去走走好了。这么想着便回身去叫服侍的宫女,宫女很快递上干净的丝帕,木槿瑟拿起来擦了擦嘴,然后起身离开了座位。
木槿瑟无聊的两手握住横栏稳稳坐在长廊的栏杆上,两条腿交错着在空中踢荡,口中还吹着口哨,可以听出是一首曲子。
身后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木槿瑟没有回头。
“姐姐!”仍是一裘粉袍,挺拔的身影渐渐临近木槿瑟。
“浅浅。”木槿瑟双手一用力,轻巧一跃跳下了栏杆。见没人跟着夜廷浅,木槿瑟蹙眉,“你怎么出来了?夜廷钧也真放心你乱跑,就不怕你走丢了。”
夜廷浅立刻扯住木槿瑟的手臂,睁着无辜的大眼睛为自己辩解,“浅浅跟着姐姐出来,姐姐不乱跑,浅浅不乱跑。”
木槿瑟琢磨了一会儿才明白他的意思是说:因为他是跟着她出来的,所以如果她没乱跑的话他也没乱跑。能说出这番话来让她无可反驳,木槿瑟顿时就有些怀疑他到底是不是傻子了。“你怎么会跟你哥哥出来呢?他以前不是都不带你出来玩吗?”
夜廷浅咧开嘴开心的笑了,“哥哥说,带浅浅找姐姐,浅浅想和姐姐玩,浅浅找到姐姐了,哥哥没骗我。”他的语速很慢,却带着孩童的天真无邪,让她不自觉地随着他的语速去听他的言语,然后自动在脑中经过筛选过滤整理出他的意思,一点也不觉得不耐烦。
木槿瑟又是一番琢磨才理解夜廷浅的意思,但却忽略了他话中透漏出的一条有价值的信息。“浅浅,一直照顾你的芷姨没和你一起来吗?”她听说让他活过二十岁的是个怪女人,后来打听清楚就是那个叫“芷姨”的女人后,她都想当面去问她是怎么延长夜廷浅寿命的了。
现在看她不在夜廷浅身边,她都怕夜廷浅突然就停止呼吸再也醒不过来了。但凡美人儿都容易让人记住,更何况夜廷浅像个萌宠一样,这一刻木槿瑟面对他只觉得手痒,奈何想揉人脑袋自己身高却不够。
“哥哥说,芷姨走去很远的地方,不能陪浅浅玩,浅浅看到,芷姨在木盒子里,哥哥骗人。”夜廷浅嘴一瘪,很是伤心的样子。
木槿瑟弄明白他的意思后一阵愕然,虽然在祁城没能见到他们,但她从掌柜的口中得知芷姨和夜廷浅到过那里且还帮过她,这才过了没多久,那个紫衣怪女人竟已经不在了,中间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转念一想,这些都跟她没关系,她管那么多干嘛?木槿瑟偏头看看夜廷浅,蹙着眉心里无限惋惜。“乖,回去了。”木槿瑟伸手掐了掐夜廷浅俊美的脸,手下的肌肤光滑如上好的丝绸,让人爱不释手。
夜廷浅伸手拉住木槿瑟掐自己脸的手,有些不高兴,“不回,姐姐陪浅浅玩,回去了,没有姐姐。”
木槿瑟目露新奇,再次怀疑他是不是装傻。他竟还能想到回去后他们的座位不在一起所以不能一起玩,不过也许是她太小题大做了吧。“浅浅,一会儿里面会有好玩的东西,错过了就没了哦,姐姐很想看。”
夜廷浅扁扁嘴巴,“那回去好了。”
木槿瑟回到座位上,正赶上绮旋舞开始。
殿中央一群水绿裙装的舞女水袖交缠,围成一个圈腰肢灵巧的扭动着,绕着水袖交缠的结点为圆心踏着轻盈的舞步舞了一圈,而后停顿住不动,接着但见结点缓缓散开,从正中逐渐现出一抹绛红,恰如绿叶丛中开出的一朵娇艳的花朵,却是一个穿着红色裙装的舞女,红衣女子水袖向两边一甩,外围的水绿裙装舞女便分散开舞动起来,不过红衣女子仍是处在中间位置。
突然,音乐一变,外围的舞女朝中间的红衣女子聚拢,水袖甩出,这次却绘成了一朵红蕊粉瓣的娇艳花儿,原来,那外围舞女的水袖两面颜色不同,一面水绿一面嫩粉,再配着外围舞女身上的绿裙,就成了一副绿叶红花的美景,绿叶红花随着舞女们的动作一边上下起伏,一边旋成圆缓缓转动,赏心悦目美不胜收。
舞到最后,舞女们再次聚拢一处,外围舞女的水袖甩出罩向中间那红衣舞女,只见红花渐渐隐没在绿叶之中,最后只剩一片绿意葱茏,但此时的场景却不似伊始那般让人欢欣愉悦,而是令人惆怅惘然。
花开,一赞;花落,一叹。
花开花落,一世休,寂无言。
殿内的所有人都不禁沉浸在了这怅惘之中不可自拔,突然,音乐又是一变,将人们一下子拉回神来,惘然变成了错愕,全都不由自主的看向殿中央。
只见视线中多条绿影夹杂着一道显眼的红影从空中坠落,却是舞女们的衣裙被向上抛飞而落下。
接着,所有人的错愕都被音乐吸引了注意,因为那音乐实在是特别,节奏奇快却令人心潮澎湃,简直要忍不住跟着乐声扭动起来。
再然后,众人突然发现殿内的舞女竟然变成了一群穿着奇怪衣装的女子,她们穿着一身非常凸显身材的黑色劲装,上身那件奇怪的只能遮住上面半个身子的无袖短外衫前面是完全的开衫,虽缀了扣子却没有扣上,不过这样子反而更有一种别样的诱惑。
正当众人欣赏着这令人血脉贲张的美景之时,大殿中突然响起了不同于他们印象中的歌声。
“一人我饮酒醉醉把佳人成双对两眼是独相随只求他日能双归……”随着歌声的响起,舞女们开始扭动起来,但是那舞却不像他们见过的任何一种。
舞女们四肢与腰肢一起摆动,本就被贴身的劲装勾勒出的曼妙曲线在舞动时更显诱惑,虽然这种舞不似他们以往见到的那些灵动轻盈,却让他们从这种厚重的质感中体会到一种如火的热情,令他们神往。
刚才的舞给人的感觉美则美矣,却勾不起他们对事物的渴求向往,而此时的这种舞则是一种诱惑,能无形中放大人们心中的欲望。
如果说刚才的舞是一朵不食人间烟火的清雅白莲,那么面前的舞则是一朵肆意向世人展现自己婀娜身姿的妖艳海棠,甚至是罂粟。
寒珏影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一幕,耳中还回响着那奇怪的乐曲。他知道小九儿准备了奇特的节目,但她不让他问,还不许他在宴会之前偷看,却不想竟是这般热烈的歌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