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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菩提树下相思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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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城就是这样,每天重复着同样单调的事情,长途车从来都是匀速闪过,一刻也不想逗留;而火车也都是晚上的站点,所以站里常常很凄冷。

没有新奇,也就没有任何值得欣喜的事情,以至于中心马路上轿车撞倒一个人,某某饭店发生了酒鬼打人事件,街角口传出了老公杀死出轨老婆的新闻,都成了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

小城是单调的,唯一比它更单调的,便是高三。没有社团活动,没有业余时间。老师乐此不疲地发卷子,学生只能水生火热地做卷子,之后则是老师和学生一起垂头丧气地分析卷子。

方凯眉头紧锁地趴在桌子上仔细核对着区欣雨做的数学题,不一会儿,就在习题上画了好多红色的标记。

此时,区欣雨却呼呼大睡。

“喂,你起来好好看一下好不好?”方凯终于忍不住把区欣雨叫了起来,“你看看这一道题你错了多少步骤?”

区欣雨揉了揉眼睛,起身整理被压乱的头发。

看到区欣雨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方凯焦急地说:“都两个月了,你的数学成绩还是老样子,这样下去不行的,我都替你着急。”

区欣雨横了方凯一眼,“不行就不行呗,我都不急,你急什么?哼,皇帝不急太监急。”

“你……”方凯没想到区欣雨会说这样的话,整个人像被突然卷起的海浪打到了头,一下子不知所措,心里也像是被皮鞭抽到了一样,开始剧烈地疼痛起来。

虽然心里难受,可方凯脸上依然挤出僵硬的微笑来,机械地露出一副嬉皮笑的嘴脸说:“对呀,我是一个对你忠诚不二的太监,一心希望我的主子能够取得一个不错的数学……”

“方贱,你真是够了,你知不知道你这样说话的方式令人讨厌,一点儿也不男人。”区欣雨打断了方凯的话,放大了声音说道,把教室前排几个女生吓得转过来看了一眼,又赶紧转过身去。

说完这句话,区欣雨起身离开教室,留下石化在位置上的方凯。

尹秋雪悄悄走过来,坐在区欣雨的位置上,看着目光呆滞的方凯,清了清嗓子说:“怎么了……你欺负她了呀……哈哈。”

方凯轻轻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尹秋雪顿了顿,轻轻笑笑道:“没事没事,我懂我懂……”

方凯知道,尹秋雪虽然嘴上说懂,却一定不懂,自己的心思自己都不明白,别人怎么能明白呢?

整个下午,方凯都像变了个人似的,痴痴地盯着那本数学笔记,一句话也不说,更不管有没有老师在身边转悠,吓得米小凡觉也不敢睡了,一直帮方凯看着老师。

区欣雨依然趴在桌子上,我行我素,酣然大睡。

没有老师愿意去管区欣雨,这也许是因为根本就没有老师看见过区欣雨。

云木课间有好几次想问问方凯究竟是怎么回事,却都在最后刹住了脚,云木懂得,有些事情不问不代表不关心,只是,这些事情没有别人插手的余地。

教室里开始悄悄流传起关于区欣雨和方凯的流言蜚语,什么“方贱索吻被拒”,“区欣雨前男友归来,方贱暗自神伤”,“方贱为情所困”等等,每一个关键词联系起来,都可以脑补出一个格外精彩的故事。

尽管有些流言也传到了方凯的耳朵里,可他并没有在乎那些。方凯不仅不在乎那些谣言的传播,反而还对这些谣言抱有一点点的幻想,希望这些谣言里,有只言片语关于自己的伤痛欲绝能传到区欣雨的耳朵里,以此唤醒她一点点的灵感,知道自己苦苦喜欢着她。或许哪怕激起她的愤怒也好,这样便可以了结自己这段时间糊里糊涂的感情了。

伊人无所知,相思苦太深。

此情何能比,晨露逢新日。

……

一下晚自习,同学们就开始热热闹闹地回家了,留下萧默云木方凯三个。

方凯依然盯着数学笔记,眼神恍惚,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萧默走过来,大声喊道:“方凯,你要是个男人就给我振作起来。”

方凯抬头看了一眼萧默,面无表情地说:“怎么了,连你也不叫我方贱了吗?突然之间好陌生。”

“是啊,好陌生吧!他妈的你方贱也让我陌生呀。英语语文你有毅力几天搞定,高中学费生活费你可以一假期不回家打工搞定,老板不发工资,你可以带着学生去闹,三下五除二的搞定。可是我万万想不到一个女生就把你弄成这个样子了?你方贱还是我心中那个天不怕地不怕,遇到事情贱贱地一笑就可以摆平一切的方贱吗?”

云木坐在座位上,吃惊地盯着萧默数落方凯。

“我……哼,我哪有那么厉害,我连个男人都不是……”

方凯说完,心里一酸,再也收不住眼泪。

啪……啪~啪!

几滴眼泪掉在那本数学笔记上,在几行整齐的楷体小字上绽放出了美丽的花朵。

这是萧默第一次看到方凯掉眼泪,记得初二的时候,方凯的爸爸瘫痪住院,他也只是每天红着眼睛……

萧默沉默了,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看着好朋友流泪,萧默的心里一万个不是滋味。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萧默不懂这个,她和方凯虽然是好朋友,却生活在不同的环境。一个是为生活所迫,不得不在烈日下工作的奴隶,遇到了高高在上的公主,任百般思念,也终得忍痛离开;一个是寄人篱下的**,企图挣脱牢笼,却发现,四海之内,都是绳网……

方凯知道,区欣雨不能理解自己很正常。不同世界的人,终究不能完全理解。

一个人是永远不会懂得另一个人心里那种刻骨铭心的伤痛的,就像……眼睛不懂泪的决绝。

看着方凯和萧默两人一起痴痴发呆,特别是方凯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云木突然想起了席慕蓉的那首诗:

如何让你遇见我

在我最美丽的时刻

为这我已在佛前苦苦求了五百年

求佛让我们结一段尘缘

佛于是把我化作一棵树

长在你必经的路旁

阳光下慎重地开满了花

当你走近

请你细听

那颤抖的叶

是我等待的热情

而等你终于无视地有过

在你身后落了一地的

朋友啊

那不是花瓣

是我凋零的心

……

云木突然看见方凯笔记本上的那几朵花开得好美丽,美丽而忧伤,写满了失落与盼望。

方凯,你累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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