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平日的“好”天气,建筑物的夹缝间多了几朵昂贵的伞花,伞花下有诸多穿着布裙子的姑娘,露出一双纤白的腿——清纯得如一张张干净的纸,让人不忍翻过来看一看背面满满的污渍。
男孩儿们,大多都喜欢这样的女生吧。
我穿齐了校服,束着马尾,书包侧袋里的茶杯装着妈妈早上倒好的茶水,烫的腰间微微发烫,然后心间也开始微微发暖。嗯,就这样,也多好。是啊,难道还有什么,比卑微的幸福更加幸福吗?
铃声横穿操场,教学楼像一张硕大的网,吞噬着蜂拥而上的人们。
这所泊舟市最好的初中,进进出出不乏有钱有势的人们,然而真正不公平的只在于,那些学习好的向来属于那些富家子弟。往往,正是因为某种公正,才添了人们新的不公平。所谓的寒门出贵子,不过是我这样的孩子,拼泪拼汗拼青春,最终成为尚且活着的手下败将,直至我从后门匍匐着进入泊舟最好的高中,再继续看着尚未真正成熟的他们勾心斗角。学校是社会的缩影,我庆幸,我不过是最普通的那一个,没有朋友,没有敌人。
只有,不喜欢的人,例如……
这是三模考试的现场,我能深切的感受到身边那个男生的目光,我不至于自恋到他对我一见钟情然后看都看不够,我认识他,当然,他不认识我。
那个初一的新生代表,叫什么“沉默”,呵,卷子做完了就自己玩,不要用目光玩别人的脸。
休息时,我继续装作若无其事地读书,我把注意力放在了另外两个男生身上,他俩一口一个学霸地喊我,我承认我不是,然而我也承认我也很虚荣……我让他们看了我的答案,直到多少年后我终于醒悟,其实我也算是在作弊,还作弊了那么久。
于是,两天就那么结束了,到最后我也没弄懂他在看些什么,唯一的线索就是,临走时他笑着对我说了句再见……无所谓,没关系,爱看看,我跟这种人,井水不犯河水。
再后来……盛夏是冗长的,时光是易逝的,谁都可以熬过去,但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跨过那条槛儿。有人背上黑乎乎空荡荡的书包闯荡去了,有人烫了头发涂了唇彩浑浑噩噩,有人打定了状元的主意说说笑笑,有人还听着头顶电扇呼啦呼啦响,忍着困意掐着手背。
我终于熬出头了,虽然被高高的门槛拌了一跤,摔在地上,一摔几万块钱,但是我终于离开了,我要睡觉,这成了我那两个月唯一的愿望。
不过,那个人,我想,我们终究是有点缘分的。
中招那天,像是怕孩子们中暑,雨下得很猛,被堵在考点门口,我着实无法在人山人海中探求到父母的身影,任凭着大雨刷刷的撒泼,也不愿拉下脸面向周围不熟的同学借。这时候,一把短伞兀然躺在我怀里。
“我没有打伞的习惯,你用吧”
我一时语塞,连谢谢都忘了说。
雨依旧下得很猛,我看到那个黑色的背影消失在迷蒙的水汽中,我暗暗说了句有病……
但是,谢谢,好像,也没那么讨厌了……
我最终是将它放在了他考场门口,或许他看到了,又或许他压根不要了,是啊,一把伞而已,对他那样家境的人,算得了什么,只是一想到他遗漏了伞,我心底都会一阵不忍。
罢了,人走茶凉,谁还会傻傻的想着别人的路,自此分道扬镳,无需再见。
可是当那条红色的丝线真正断开的时候,又是谁死死拽住缠绕在彼此的指尖……
潮涨潮平潮面阔,缘起缘落缘未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