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国汴京文坊。
何顺做事回来。
“做的如何?”文席问道。
何顺便细细道来:“回主子,穆珠早就因为上次有人纵火伤她的一事已经状告了李家,但因为向仲景打点了上下,衙门没有管。奴才悄然找人指点了一下那穆珠,那穆珠一直觊觎李家的宅子,好不容易抓住这次机会,只想好好惩治李家,马上又把案子报到段常生那了,还给段常生送了银子。然后奴才又用穆珠的名义给段常生送了些银子,让他早日定罪。奴才一定会在李晔赶回来前,把那向仲景弄死。”
文席难得夸奖何顺道:“做的好。”
何顺笑着低头说道:“这段常生是赵骥费心安插在汴京得力的助手,如果他被李晔杀了,赵骥一定不会放过李晔,等赵骥派人杀了李晔,尸体送到他面前时,赵骥一定会发疯。一想到到时赵骥看到李晔的脸时表情,我就想放声大笑。主子的仇终于得报了!”
耶律蓉齐在一边默不作声。他问过了何顺,已经知道了为什么赵适要这样费尽心机的用李岚卿来对付赵骥。
二十年前,十四岁的李珣已经才华横溢,在寒露诗会名动汴京,鹿王赵骥对她一见钟情,苦心追求,两人终于在一起,可赵骥皇室出身,李珣若嫁给他,就要丢掉一身才华永不入朝当官,两人无奈情深缘浅。
分手后李珣考取状元,赵骥为她庆祝,种了汴京满城的红色海棠。
现在李珣已往生,赵骥年近四十却还未娶亲,可见用情之深。
这段情一直是宫中秘事,除了当事人甚少有人知道。
文席让何顺想办法使段常生杀了李晔的向仲景,李晔为了报仇一定会杀了段常生,而段常生又是赵骥的得意门生,到时赵骥定会派人来杀了李晔,等赵骥的部下带着李晔的尸体去幽州时,赵骥发现自己竟然亲手杀死了最爱之人唯一的女儿,定会生不如死。
一边汴京府衙前堂,段常生刚开堂。
堂下跪着向仲景嗅花,穆珠拄着拐杖才进来。
穆珠把拄着拐杖一扔,跪地嚎啕大哭说着昨晚就和段常生商量好的话:“段大人,你看看我现在的模样。你一定要为小民做主啊!”
段常生看他戏演这样好,自己收了两次银子也不能干坐着:“大胆,谁许你在堂上嚎哭!”
惊堂木一拍:“好好说清案情。”
穆珠赶紧擦泪说道:“小人穆家穆珠,有冤要伸。这向仲景欺人太甚!”
向仲景跪在地上看着穆珠一出唱罢又来一出,一副假模样心里只有气愤。可他心中知道李岚卿那晚去穆家什么证据也没留下,不然这穆珠不会费尽心思来告自己,所以纵使这穆珠翻出花来也告不成什么。
几个月前李岚卿气恼不已让晚妆夜里一把火烧了穆家,教训教训穆珠。
晚妆蒙面刚到穆珠府上,却听见动静,便躲在窗外透过窗缝看着,原来是穆珠和她丈夫正在说着房中私话。
穆珠丈夫抱着钱箱:“妻主,你真本事,再过不了两日这银钱箱又该换大的了!”
穆珠奸笑:“等我把那李家的大宅子弄到手,就搬过去,用一整间房装银子!”
“可那向仲景四处打点,这汴京的大官小官都以为我们要强抢民宅了,说不定还会去官府告我们的!”穆珠丈夫担心。
“我什么时候抢了,我可是说好了给银子的!再说告我?他要有钱就好好治腿吧!上次他命大,没死,他若去告状,我就找人打断他另一条腿!”穆珠不以为然。
晚妆早已听不下去,一掌推开了窗户,飞身入内,穆珠吓得连滚带爬,她丈夫倒起身拿着床边的鞋子向李岚卿扔来大喊着:“救命啊!”
那穆珠抱着银钱箱想逃,晚妆上前把这两人都打倒在地,对着穆珠连踢好几脚,这穆珠一阵哀嚎后却突然惨叫一声,原来晚妆气急,下手没了轻重,把他的腿给打断了。
可这穆珠都被打成这般模样,任然还抱着银钱箱,晚妆见状便一把抢过银钱箱,不管穆珠大叫又从窗户出去了,然后又想起自己主子的吩咐,便放了把火才走。
“想我穆珠和李府已故家主李珣是至交,她一过世我痛苦不已,只想照顾好她的一家老小。可李珣的丈夫疯了,女儿不知所踪。我心想就算照顾不了她的家人,也要帮她看好老宅子。可谁知这向仲景联合那老刁奴娄志谦竟然想霸占我那朋友李珣的祖宅啊!”穆珠说完指着向仲景三人大骂起来。
这样刁钻卑鄙之人向仲景真是前所未见,向仲景赶紧跪下说道:“大人,小民冤枉,这穆珠一派胡言!”
段常生拍着惊堂木制止道:“好了,好了,穆珠你接着说。”
向仲景只好暂时不做声。
穆珠斜眼瞪了三人一眼又哭了起来:“大人,小人为了保住朋友的祖宅,前去理论,可谁知这向仲景竟然乘夜放火烧我的宅子,抢走我的钱财,还打伤了小人!”
嗅花看穆珠颠倒是非,气的火冒三丈赶紧说道:“大人,不要相信她,她是个骗子!”
段常生又一拍惊堂木:“吵什么!我审的是你主子,你一个小小奴才,给我退出堂去!”
向仲景看着嗅花点头说道:“我没事,你出去吧。”嗅花无奈,只好退了出去。
这时向仲景磕了个头说道:“大人,这穆珠一派胡言,颠倒黑白是非。明明是她觊觎李家老宅,多次来李家闹事,还打伤了我。”
向仲景说完不想其他,起身走了两步,腿上果然有疾。
段常生却说:“你是汴京人吗?”
向仲景虽不明白怎么突然要问这个还是回答到:“小民衢州人士。”
谁知向仲景一说完段常生一拍惊堂木喝到:“你一个衢州人,居然敢在汴京闹事,打别人祖宅的主意!”
“回大人,小民和李家少主李晔有婚约所以在李家,并不是要霸占李家家产。”这是向仲景第一次这样大声当众说出自己和李岚卿的关系。两年来,外人的目光、闲话,李家宗族的无理驱赶,他都撑下来了,决不能在这里让李岚卿无家可归!
段常生抬头问道:“什么时候定的婚约?”
向仲景不知为什么这个周大人怎么好似十分向着穆珠似得,但还是回答者:“小人和李晔十五年前就定下婚约。”
穆珠赶紧接道;“十五年前?这么多年前了,定没定婚谁知道,还不是任你随便说。再说你是不是向仲景都还不知道呢?”
说完又转头对段常生道:“大人,我听闻最近有许多骗子来了汴京,什么向仲景,什么和李晔有婚约,都是谎话!这男子说不定就是个骗子。”
向仲景没想到这穆珠居然怀疑自己的身份,赶紧说道:“大人,老管家娄志谦可以作证。”
段常生听完便下令:“这老管家说不定和你是一伙的,不能光靠他作证,去传李家外戚的人。”
一会,来了一个老人,娄志谦也跟了进来,嗅花怕自己的主子吃亏也躲在大堂门外偷偷看着。
段常生问:“堂下何人?”
娄志谦答道:“老夫李家管家娄志谦。”
老人回答:“老夫是李家李贤的仆人黄三,我家主子有事不能前来,便派了老奴前来。”
段常生又问:“十五年前李家的李晔是不是和向仲景定了婚。”
黄三想了想说:“回大人,是定了。只是李晔失踪多年,两年多前虽然回来了,可又被人掳了去,只怕早死了。”
段常生点头又问:“那这男子是不是向仲景?”
黄三接着说:“小人不知,订婚后向仲景从没来过李家,所以小人从未见过。两年多以前,这男子来李家,老夫就十分怀疑他的身份。”
三年前,房方茗被接走,李家一众外戚看李家成了空宅,立刻前来讨要各种家产。可一查账,李家虽然田产家业一样也没少,可四处欠了一大笔账,所有家业买了也未必能还清。
原来这些年因为李珣疏于管理,房方茗是出身官宦世家的公子,根本不会打理,李家早已濒临家败,一直是靠着房方茗腆着脸借钱和他嫁妆买下的尹乐楼支撑着基本的门面,。
这下谁也不敢接手这个烫手山芋了,于是又纷纷散了。后来向仲景到了李家,用自己从向家带来的钱还了一大笔李家欠款,又把该卖的卖,该打理的打理了一番,虽未还清,但总算保住了李家老宅和一些田地还有尹乐楼。
之后李晔的表舅李慧也帮衬了一些,才还完所有欠款,不过李慧也收走了所有田地,而尹乐楼也因为李慧受不了穆珠的滋扰便宜卖给了他。
李慧收走田地后还是剩下了两家店面交给了娄志谦,结果李贤眼红,便说李家无主,李慧收走了田地,说自己是李慧之后李家宗家最亲的亲戚,硬是要走了店铺,最后在向仲景的坚持下李家还是只剩下了老宅子。
其实李家从上两**始便人丁凋落,李晔的娘一个兄弟姐妹也没有她自己又只生下李晔一个,宗家亲戚里只剩下些老人和出嫁了的男子,年轻的只有李慧在三族里,还是回门的鳏夫。至于李贤,她虽是女子,但其实是五族开外的远房亲戚。
李贤自己不出面作证,是怕自己做了伪证会留下话柄,派黄三前来,这样日后旁人说起,她就只要把事推到老奴才身上,自己便可避开诬陷向仲景的恶名。
向仲景对李家情深意重,对李贤也算客气,可这黄三竟然这样说,娄志谦气得大骂:“黄三你这老糊涂,怎么敢这样说话。”
向仲景也赶紧说道:“大人,李晔不是被人掳走,是她爹的朋友带走了。”
段常生便问:“既然是带走,那什么时候回来呀?”
向仲景避重就轻说道:“李晔在外做生意,几月前,还派人送了些银子来。”
段常生却喝道:“你身份可疑,还没人能证明你就是向仲景,少说些话!”
躲在门外的嗅花护主心切,冲进来说道:“我家公子是衢州大商人向获的孙子,你只需随便找个到衢州买布匹的商人,谁不能证明我家公子的身份!”
段常生喝到:“你好大的胆子,擅闯公堂,给我拉出去打!”
话音刚落,向仲景阻拦不得,嗅花就被拉走了。
段常生说道:“主子都身份不明了,一个家丁还插什么嘴!”
穆珠看李府三人一个个都被段常生喝得不能说话,奸笑不已。复又说道:“大人,这向仲景方才说李晔给李府送了银子,我看那银子根本不是李晔送到,是纵火那日抢得我的银子啊!”
向仲景一听,心中想到:“岚卿的朋友来送银子是穆府着火第二天,那些银子不会真是岚卿抢了再送来的吧。”
穆珠看向仲景不说话以为自己说对了,赶紧又说:“大人,那李晔走了两年多了,怎么偏偏现在送钱来,一定是偷抢小民得来的啊!这向仲景在诓骗大人啊!”
段常生便也顺着穆珠的话说到:“本官也听闻李家最近两月在整修房子,置办家具。据本官所知李家早已穷的蜡烛都不舍得点,若李晔经常送钱来,你们怎么会沦落至此;她既然不送钱来,你们又怎么会突然有钱修房子?定是纵火抢的穆家的钱!”
段常生一番歪理推测,心想终于可以结案了便说道:“大胆向仲景、娄志谦两人贪图他人家产、纵火伤人又强抢民宅,现在数罪并罚,根据《宋刑例统》判三日后当街斩首!”
向仲景未曾想这段常生竟然如此武断就要判刑杀了自己,大喊冤枉,娄志谦也直磕头。
穆珠在一旁幸灾乐祸,娄志谦气得欲上前打她,穆珠拿起拐杖就打起了娄志谦,向仲景赶快去拦。
段常生大喝:“大胆,敢在公堂上大闹,给我每人打四十大板!”
侍卫们不容分说就要拖着娄志谦下去打。
这时突然有侍卫进来报说:“大人,堂外有人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