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又历了数月,伤势初愈的霜云天,心结却一直难解,整天闷闷不乐。
幸好景七恩公经常来访,说些新鲜事情,也常相谈甚欢,久了,两人也渐熟络,开了心怀。
“以后你也不要恩公恩公地叫我了好不?听起来我很老的样子,与君相谈甚欢,我们以兄弟相称可否?”
景七入仙时,年方十八九,从此一直停留在那个放荡不羁的年纪,“公”字确实显老了些,虽入仙也有几十年了,但他大事、挫折都不曾经历,内心也就不曾复杂。倒是这个霜云天,看问题比他深刻得多,有时都跟他谈话,发现自己确实白活了这么多年。
“这如何可以?恩公救命之恩,霜云天一生难报!”
“有何不可,以后直接叫我景七就行,我可不想自己这么老,就这么说定了!”
“如此,全听恩公安排!”
“恩恩,甚好,云天兄自觉伤势恢复如何?”景七这是先兄弟称呼起来,看来是要把这事给落了个踏实。
“在仙山数月,实在麻烦大家,伤势已经痊愈!”
“甚好,听说云天兄也是剑术高手,我们可以寻空切磋切磋!”景七专修剑法,每到一处,都寻访高人高手,切磋学习,如此多年,仍然觉得自己剑法套数还未极致。
“实不相瞒,这几日在下试着持木为剑,发现内力已尽失,武功剑法,实际已经不能施展一二!”
“噢,可惜可惜,没想到到这毒磷竟然如此厉害!”
“是啊!”霜云天也对自己十年修得的内力甚感惋惜。
“云天兄也不必灰心,眼下快到三月,到时我请师父收你为仙徒,再用芷灵山修学酝养,想必内力法功很快就能恢复!”
“都说入仙徒均需仙缘,霜云天或是没有这天生资质!”他之前寻访过众多仙山得道人士,皆言不可。
“呃,都是世俗说法,入仙徒而已,并非叩达仙门,明日我去拜见师父,提前打个招呼便好!”
“一而再麻烦,霜云天觉得还是免了吧?”确实如此,霜云天被救了性命,又在芷灵山白吃白喝这么多月,确实过意不去,加上自己现在残躯丑面,如何能担当这仙山仙徒。
“诶,云天兄不必如此,在芷灵山,这都是小事!”
如此云云,两人又聊了许久,景七这才回了自己住所。
说办就办,这是景七的性格,第二天,他果然就去见了师父临芙,临芙自然是不答应,要入芷灵山仙徒,必过各种关卡测试不说,就这背景核查,霜云天是万万过不了,他是北夏国少王子,又被追杀至此,定是牵扯不清,临芙一向喜欢清静,她可不想趟了这浑水。其实这几日,她还在考虑找个借口把霜云天给送离芷灵山呢。
师父不同意,景七也没任何办法,索性就少去拜会霜云天了,一副掩耳盗铃、自欺欺人的处理方式,这也是离月、小鱼儿等,从没敬他为师叔前辈的原因,有时啊,就一小孩脾气。
如此,又过了月余,三月已悄悄来到,芷灵山漫山花放迎春,又要到了一年一度的讲经论道、广收仙徒的时节。
芷灵山上下开始热闹起来,都在为大会做最后的准备,云游在外的方振子、骆威、詹微子等,也都赶了回来。
而霜云天,也只能限制在阁楼上,看着大家忙,他自己也帮不上。因此,忙碌的众仙徒,每天都会看见一个戴着面具的怪人,立于阁楼之上,久了也就习惯了。
凡务阁里,也是忙碌非常,临芙在作最后的检查,虽说芷灵山事务,都交由大徒弟高宇安排,但他还是不放心,毕竟这几个徒弟,做事都不太仔细,要是出了丑,芷灵山的名声可怎么放。比较得力的骆威等,又常年下山,传播芷灵仙道去了。
“离月、小鱼儿这仨怎么还没上山,我还要安排她们任务呢!”说着就看向了高宇,都是他把她们惯成了这样。
“前几日已收到回音,有些事情耽搁了,很快就赶来!”
“以后得多管管这三个顽儿!”
刚说完这事,离月等三人却到了,芷仙大会热闹好玩,她们怎能不来。
自然又是挨了师祖诸多批评话语,三人也不觉羞耻,司空见惯了,于是领了差事卡,就又蹦跳着出去了。
芷仙大会事务安排完毕,临芙、方振子等诸上仙,才得清闲坐下,聊些一年来的在外见闻,山内种种。
未几,景七却领了霜云天进来,其余三仙,以及在尖冰锋修炼秘术,鲜少露面的忧师年,自然不识。高宇简略介绍了下,众人才大概知道这个带着面具,满身肌肤褶皱之人的来历。
“霜云天见过各位恩公上仙!”霜云天一一行礼拜见。
“霜公子不必客气!”临芙也是客套,她是最不喜欢凡间宫廷来来去去这一套了。
这个景七!
霜云天行完礼,气氛却尴尬了起来,不知道接下来如何做好。
临芙也未见发话,毕竟突然之事,她是不明此时景七为何要带他前来。
景七见此情形,双手作揖道:
“师父,徒儿特地带云天兄弟前来,想乞一邀仙符,也让他参加招仙关试。”
唉,要是自己修行再高点,就自己收之为徒了,景七心里叹道。
“心至纯静,仙缘自来,霜公子凡尘俗事尚多,修仙又需专心宁静,恐怕时机未到吧?”芷灵山开山布道,也不过十二三年,临芙却已世俗客套起来,话中有话。
“师父,徒儿常跟云天兄弟聊聊,得知他早已不恋俗世得失,专心修学自是不在话下,且区区一北夏,自是不敢惹我们芷灵山!”
“不涉凡间事务,此乃芷灵山至高法则,如今北夏一事,尚未调查清楚,为师还得与师尊商量后,才能作决定。”说及师尊,临芙也只是推脱之辞。
霜云天向来聪敏,见临芙上仙多番推脱,自是知道其中含义。
“诚如上仙所言,霜云天确是尘世未了,景恩公就不必如此用心了,今日霜云天前来,实为再次拜访众上仙,再谢相救之恩情,不日,霜云天也该收拾下山,才为妥当!”
景七看这情形,也是没办法,他也是尽力了。
在右边上位坐着的二弟子谷诩,却觉得这样不好,霜云天现今武功尽失,毫无一技防卫周身,下了山肯定不能自保。
“师父,徒儿觉得霜公子匆匆下山,甚为不妥,如今他大伤初愈,无一保身,如此出去,我们亦未尽相救之情,好事方半而已。徒儿想私下收留他在幽谷,也不入仙籍名册,教些医药星卦,皆是凡间知识,如此,今后他也能谋一生计安生,我们芷灵山也算尽了情义!”
临芙听完,也并非不可,原本芷灵山收仙徒,也只在自己决断,并未有非常限制,而且谷诩之言甚对,总不能就放了霜云天离去不管。
“如此也好,就劳烦徒儿了!都散去吧。”
众人于是照话都散了去。
谷诩上仙也领了霜云天,绕过后山直下,就到了幽谷。
却见幽谷并非深幽暗黑,倒是丛花香草满目,香气盈盈。
丛花山林深处,有几间草屋茅庐,四周围了破破旧旧一圈竹藤,一扇竹编门半打开着。
两人行至屋前,霜云天却不急于进去。
只见他双手作揖,深躬行礼。
“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咯咯,师上并未让你入册为徒,你我之间自然不是师徒关系!”谷诩拂着花白长须笑道。
“常说三人同行,告知一言得解惑,即是先师,今上仙授艺,恩德广大,云天自该恭拜!”
“哈哈,孺子可教也!”
谷诩虽然丑陋,却是芷灵山最心善,最通情达理之人,霜云天实是万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