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游走的爱
作者山一鹰
第五集心病
一
自从娶了婆娘以后，老黄头的衣服比以前干净了。长年戴在头上的帽子也换了新的。院子里的杂草没了。那些横七竖八的烂树枝，也截成了一段一段的码堆在了西墙敞棚边。原来坍塌的土墙，老黄头也用了七八个中午头，用泥和着麦穰补结实了。房顶的西北角漏雨，以前放上了块石棉瓦盖着，防雨。现在在婆娘的帮助下也补上了麦草。
院门外，几棵碗口粗，弓弯的槐树堵在门口。以前，别人老觉得不舒服。可老黄头从没有在意过。这会儿老黄头也刨掉了，并且移栽上了四棵笔直的梧桐树。
老黄头还是一直贩菜、卖菜。聋哑婆娘有时帮帮手，更多的是给老黄头做饭。老黄头能吃上及时饭了，再不像以前那样，饥一顿，饱一顿。每当吃饭时，只要老黄头没回家，婆娘定会去叫。
她走到老黄头面前，一边“啊！啊！”的叫着，一边用手指指天空的太阳，然后张着嘴，模仿手拿筷子往嘴里挤东西吃的样子。
老黄头一看就明白了，这是叫回家吃饭。有时候，大老远的，人们看到老黄头的婆娘来叫吃饭了。就跟老黄头说：“老黄头，你婆娘叫吃饭了。”大伙都会转过头去，看这位婆娘。婆娘每次来，都像目无旁人似的，直走到老黄头面前，重复着每次的动作。而每一次，老黄头都会笑嘻嘻地点头。看得出，新婚的老俩，很恩爱，很幸福。
光阴如梭。一转眼，老两口像小两口，幸福的日子过去了二、三年。家里也养上了七、八只鸡。窗台下也从人家那里移栽了两棵月季，另外，盆栽的海棠、令箭荷花、仙人掌、玉树等养了六、七盆。鲜花朵朵，一派生机。
西墙外，是块不大的空场，以前杂草和树木混生。婆娘看着这地方空着，也开辟出来。扎起了栅栏，在里边和老黄头种上了一畦韭菜，一畦菠菜，一畦香菜，夏天还种西红柿和豆角。真是，收获者的付出，从来都是值得的，也是快乐的。
二
两人的世界，日子过得有滋有味。但是，随着年龄的增大，老黄头的心里总觉缺少点啥。每当看到人家老婆、孩子一大家，嘻嘻哈哈过日子，自己就羡慕得很。他自己也在纳闷：以前，晚上倒头就睡，啥也不想。现在有了婆娘反而有些孤独的感觉了。怎么这样呢？跟聋哑婆娘，就俩个在一起，要是有个孩子多好啊！可惜，不能生了。唉！老黄头长长吁了口气。不想那个了，想也没用。睡觉，一会儿，猫一样的呼噜就响开来了。
有一天，这小高家村里一户人家的小孩子过百岁。全村的人都热热闹闹的去喝喜酒。农村的风俗，生了孩子，都要备上喜酒共同庆贺。特别是生了男孩，更是请村里的老少爷们来家，大吃大喝。男人们猜拳行令，从中午甚至喝道傍黑，一醉方休，以示庆贺。这不，有个高老头喝高了，耍起了酒疯。
这高老头，班辈很高，虽然七十多岁了，但他从不居高自傲。平日里不管碰上年龄大的还是年龄小的，不管是老婆娘还是小媳妇，他总要跟人家开个玩笑，耍个贫嘴什么的。他也没有什么坏意，只是习以为常了，讨个高兴，乐呵乐呵。遇上个羞惭的晚辈媳妇，人家就叫他一声：“大伯！”或叫一声：“大爷！”，就躲得远远地。而他，也就笑嘻嘻的走开去。
若碰上个同龄晚辈，人家也跟他耍上几句嘴皮子，甚至骂他几句。他听了，不但不生气，反而，乐的跟小孩子似的。
在大街上高老头又唱又吆喝：“东南西北中，试看谁英雄。小孩百岁酒，越喝越高兴。”惹得街上的人发出一阵阵大笑。“咱就高兴啊！是不？”
戏闹中，正遇上老黄推着车子去卖菜。
“老黄头啊！来来，我问问你：忙啊？”
“哎！哎！”
“什么时候喝你的喜酒啊？”
老黄头一看高老头又喝高了，赶忙躲开。可这高老头不干了，非要他停下问话。
“大叔啊，你又喝高兴了？”
“那还用说。”
“喝了多少啊？”老黄头边走边搭话。
“谁跟你似的，喝上三盅就醉。就大叔我今天喝了八两。怎么样，没醉吧？”
“大叔酒量大啊。我还有事，我就不陪你了。”
“咳咳！你小子，二、三年前的喜酒你欠了我的，还没补上。过去了也就过去了，啊！”高老头打了个饱嗝。惹得街上的人又是一阵笑声。
“今天，你回家告诉我那侄媳妇。我还要等着喝，喝你家里我那小孙孙的百岁酒呢。”
老黄的脸上挂不住了。“你！你！你！。。。。。。去，去。你快喝点水，歇歇吧！。。。。。。”老黄第一次表现得很不高兴了。他推起车子径直向前走去，嘴里没忘了留下一句“醉鬼！”
“你这老黄头。干嘛走啊？不会是你不中用了吧？”
高老头在后边指着老黄头还在嘟囔，引来一阵嬉笑声。老黄头像打了败仗似的，头也不回地走开了。
三
从此以后，一块心病又在老黄头的心里天天堵着。
晚上，他翻来覆去睡不着觉。他想，家里要是有个孩子多好啊。将来还可以为我养老送终。可我老黄头没有那个命呀！他知道，这辈子是生不了孩子了。他打了个哈欠，然后迷迷糊糊的进入了梦乡：
在尼水河的河滩里，一片桃园鲜花盛开。他走在其中，看到很多的小孩子在追逐嬉戏，有的唱歌，有的跳舞，还有的在树上种桃子。突然，一阵风刮来，一个小女孩从一棵高大的桃树上掉了下来。他立即跑上去，伸出双手去迎接那个坠落的小女孩。可是，那个小女孩，荡在空中，就是掉不下来。小女孩吓的哇哇大哭，嘴里还不停地喊叫着：“娘！娘！”老黄头急了，大声的喊：“谁家的孩子啊？－－－－－有人吗？－－－”他喊了一遍又一遍。突然，树上站着个观音菩萨，一手托着个瓶子，一手拿着树枝，对他说：“老黄头，你来干什么？你想偷孩子是不？”
老黄头赶忙跪下，磕头。“不是！是我喜欢孩子。”
风停了，空中的小女孩不叫了。等老黄头抬头看时，观音菩萨没有了。老黄头起身要离去，可是，迷路了。他向东走走，一片荆棘。他向西望望，一片杂草。她向北走去，是一堵大墙，他向南走去，是一片桃园。她怯怯的来到桃园里，看到桃树上有一朵花格外大，格外红艳。他走过去，那朵花发出炫目的光芒，一会儿变成个硕大的桃子。有一转眼，树上的桃子，变成了的下女孩，下来了。那女孩来到他跟前，什么也没说，把他带回到了回家的路上。。。。。。
老黄头醒了，他眨眨眼睛。哦，是个梦啊!他睡不着了。他很想再回到梦中，看看那个小女孩去哪了。可是怎么也回不去了。直到天明，他也没有再回到梦中。他努力回忆梦中的情境：桃树，桃花，桃子，小孩，－－－－－－悟空，对，他想起来了。他曾经到人家家里看过电视连续剧《西游记》。蟠桃园里面有棵桃树，上面的桃子被孙悟空吃了。仙女来摘桃子时，是悟空变成了桃子。从这棵树上飞到那棵树上。嗨！我瞎想啥呀，还不都是想孩子想的。
四
老黄头喜欢有个孩子。他不说，但他心里时常能表现出来。
以前，老黄头看见谁家的孩子也不搭理。人家大人领着个孩子，看到他，大人就教孩子说：“快，叫大爷。”小孩子会学着大人的话，叫一声：“大爷！”。他也只会低声：“嗯！”一句。再不答话。有时，碰到个调皮的稍大一点的孩子，会叫他一声：“老黄头！”老黄头也只会说：“你这个混球。”就再也没有表示了。以后呢，人家碰到他，大人也就不再教自己的孩子跟他打招呼了。
可现在，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都乐意招惹小孩子耍。有时碰到来带孩子买菜的，老黄还忘不了先递给小孩子个西红柿吃。尽管不是大的。
他知道，他的婆娘也很喜欢孩子。
每当在外边看到人家的孩子，他的聋哑婆娘总是“啊！啊！呀！呀！”的比划着、招惹着。尽管时常把人家的小孩子吓得直哭，但是，她还是去招惹。不管见了谁家的孩子。也不知她自己感觉到没有。这是老黄头看在眼里，但也不好跟她说。
有人看到他们老两口喜欢孩子，有时也开玩笑：“生个吧，计划生育管不住你。”
老黄就当做没听见，也不答话。
但是，有的人看到老黄头喜欢孩子，就劝导说：“有机会给你们保养个孩子吧？”
老黄听了，会试探着说：“你看，我行吗？”
“行啊！怎么不行？你婆娘还年轻，你们两人又没有多少事。孩子大了会给你们养老送终啊。”
老黄头听了会露出微笑，满意的点点头。
聋哑婆娘明白了这样的劝说，也点头，高兴。并愿意人家给送一个孩子保养。
于是，他们就天天盼着，想着，谁家能给送个孩子来？不管是男的女的，都行。这个愿望，老黄头两口子一直盼望着。这也成了六十多岁的老黄头的一块心病。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