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游走的爱
作者山一鹰
第六集爱的割舍
秋风起，绿叶黄。散花落地披残阳。孤雁南飞唱离曲，天歌一路别故乡。
一
那是晚秋的一天，老黄头家里唯一的一棵柿子树上，红红的柿子像一盏盏灯笼，在秋风里左右摇摆，令人喜爱，给老黄家增添了些许祥气。
一心想抱养个孩子，是老黄头两口子一直放不下的祈盼。
这事，也就自然而然的传到了聋哑婆娘的娘家。
聋哑婆娘的娘家小王庄，在尼水河南边，离这儿有四十多里地。家里有一个大哥，一个弟弟，他们都结了婚，成家立业了。
嫂子的娘家小刘庄，离得更远。嫂子有一天回娘家，带回了一个好消息：一个邻居抢生了第二胎，又是一个女的。他们想把这女孩送出去，以后找机会想再生个男孩。嫂子跟弟媳说了，弟媳妇说：“嫂子，孩子她姑姑不是很想要个孩子吗，跟她说说，若想要的话，给她送过去。”
“人家不一定愿意呢？”
“咋了？”
“你想啊，她姑姑又不会说话，她姑父吧，年龄又那么大了，能养吗？”
“咋不能养啊？”
“就算是能养活，你想啊，人家疼孩子，会愿意送给这么个主吗？”
“那，我跟你说啊，你不会这么跟人家说。。。。。。。”妯娌两个在屋子里，嘀嘀咕咕商量起来。
聋哑婆的哥哥听了这事，就跟媳妇说：“我看，中。要不明天我去趟她大姑家，听听他们是什么意见。”
“行，明天一大早你就去，别去晚了。顺便再给她大姑捎点地瓜去，她家里没有。”
第二天一大早，哥哥就出发了。不到七点钟，就来到了妹妹的家。大门关着，叫人人不应。
老黄头一大早出去贩菜去了，还没回来。
哥哥透过门缝向院子里里边探望，院子中间，一棵柿子树上结满了柿子，那些红红的柿子，把树枝压的弯弯的，像要压断似的。鸡窝里的鸡撒开了，有的在树底下嬉戏，有的在院子里找食。
偶尔看到妹妹出来，在院子里又喂鸡，又浇花。那些盆栽的花，在窗台前的栅栏里。哥哥又吆喝了一阵：“他姑父，开门啊！他姑父？”
妹妹还是旁落无人的做她的事，因为哥哥知道，她听不见。“那她姑父咋去了？也听不见？”聋哑婆的哥哥在门口外，边吸烟，边思量。
等了一袋烟的功夫，老黄头载着菜回来了。
“啊，她姑父是弄菜去来。我说呢，怎么吆喝不开门。”
“呵呵，快里边。”老黄头停稳车子赶忙拿钥匙开门，“我出去的早，她一人在家，我不放心，就锁了门。平时吧又没有人来的。”
妹妹看到哥哥来了，依依呀呀的打招呼。
“还没吃吧？我再炒个菜，咱们一块吃啊。”
哥哥也没谦虚，自己坐在椅子上吸烟。妹妹则在一边问这问那，哥哥看着妹妹的脸，明白的就比划着回答她，不明白的，就推脱没看见。
一会儿，老黄头就把肉炒花菜做好了。他又刷酒壶又刷盅子，拿出一瓶高粱香打开，倒入满满一酒壶，然后给大舅哥往酒盅子里斟酒。大舅哥说：“不用了，给我个茶碗，我自己倒就行，这个麻烦。”
一茶碗酒下肚，大舅哥就要求吃饭。黄老头礼让着：“你再喝碗？”
“不喝了，早上不能多喝。”
聋哑妹妹指指酒瓶，又指指茶碗，意思是：“你再喝呀！”
哥哥摇摇头，指指天，然后指指自己的头，再装出打盹的样子。聋哑妹妹看了，明白哥哥不能喝了，就在一边傻笑。
饭后，大舅哥把给他们抱养孩子的事跟老黄头一说。
老黄头两口子高兴地不得了。老黄头跟比自己小10多岁的大舅哥说：“你放心好了，孩子抱来，咱一定好好养着，我和你妹妹保险亏待不了这孩子。”
大舅哥看到老黄头俩很迫切，也就答应了。临走，要他们准备准备，只等晚上抱孩子来。
二
这日，秋高气爽，天空一碧。绿树，献黄。枫树，红火。片片清香，随风飘落。大雁列队，为丰收的季节高歌。
老黄头的婆娘把院子扫得干干净净。大门外是土路，平日里尘土多，这会儿，婆娘还特别洒上了水。被褥从上午拿出来，晒了整整一天。
老黄头今天到十字路口，摆上地摊，嘴里还不停哼哼着只有他自己明白的惬意的小曲。中午，他到商店里买了喂孩子的奶粉、奶瓶。
这一天来，他也无心卖菜，虽然坐在那里，但他的心早已飞到家里了。尽管买卖不错，尽管他也知道，孩子在晚上才能送过来，但他还是把菜贱价处理了，提前回了家，在院子里、屋子里转来转去，等待着，等待着。。。。。。
三
傍晚时分，聋哑婆的哥哥和嫂子骑着一辆自行车，悄悄进了埠岭上果园，走进了郭跃进和肖桂琴的栖居之处。。。。。。
嫂子姓刘，娘家跟郭跃进是不远的邻家，按村里的辈分，郭跃进跟她同辈，管她叫大姐。
两人的到来，给郭跃进带来了希望。他心里默默的想：这回总算有救了，能把孩子送出去了。
“咦，这孩子，红红的脸蛋，头发还这么浓，将来一定是个大俊闺女。”娘家嫂子看到孩子，端详了一会儿，惊喜地说。
“我看看嘛，嗯，这孩子长得有点随你，鼻子高高的。”娘家哥哥对着一边的孩子的父亲笑微微的说。
“将来个头一定长不矮。”
“唉，咱这命不行。”
“不能那么说，桂琴。我看你命里就带着两个闺女一个儿子。”
“唉！姐你别宽我的心了。”肖桂琴无力地说，“要真是那样的话，我可要感谢你了。”
“好人有好报，你放心吧。”
“唉，咱没那命，养不了她，希望能给她找个好人家，那我就。。。。。。”说着，桂琴又低声哭起来。
“你们放心吧，桂琴。我给你们的孩子找了个好人家。那家人，夫妻俩年龄都三十六、七了，一直没能生孩子。去了好多医院，没治好，生不了了，现在想抱养个娃。”
嫂子在撒谎，她怕桂琴两口子不放心。
桂琴听了，勉强点了点头。
郭跃进插嘴说：“谢谢你们，能给孩子找个主，受不了磕碰就行。”
“你尽管放心，桂琴，人家可喜欢孩子了，一定待她错不了。”
“我还有个话要说，不知你们俩能不能接受。”
看看桂琴和跃进俩都静静地听着，“姐今天把话放在这了。人家说了，孩子到了人家家里，人家就当自己的亲生闺女待，孩子长大了后。。。。。。也不想再－－－麻－－－烦你们俩了。”
看着跃进不说话，嫂子补充说：“你明白我的意思吗？跃进。”
“这个是自然，我们都想到了，人家养大的就是人家的闺女呗，我们以后绝不去相认。”
“我只管把孩子送过去，以后的事我就不管了，反正孩子在人家家里，绝对享福。”
“嗯，这事就拜托你和我姐夫了。”
“这是六十块钱，你给带上吧。”跃进把钱递给聋哑婆的娘家哥哥。
“还给孩子起个名子吗？”嫂子问。
“唉！名字就不用咱给起了。”孩子的娘轻声说。“到了人家那里，人家那老人给起吧，省的咱放不下，人家也心忌。”
“那就照你说的吧，这头就不给孩子起名了。”
四
跃进在一旁，他忽然想起了前天晚上往外送孩子的情景，两个女的说：
－－－－－“也没有个生日时辰？”
－－－－－“是啊！这父母当的，你不养孩子了，连个生日时辰也不留下，将来这孩子也没有个生日。”
－－－－－“真是可怜啊！”
想到这里，郭跃进叹了口气，转过身去，写了一张纸条，递给了娘家嫂子。
“这是孩子的生日和出生时辰。”
“对，这个可要放进去。以后啊，好给孩子过生日呢。”
“喔－－－哇！”小家伙又淘气开了。不知道是舍不得生身父母，还是不舒服。
郭跃进把孩子的襁褓打开，“尿了。”他把尿布换上，然后把奶瓶放在孩子的嘴里。孩子吮吸着，一会儿就不闹了，小眼睛还偶尔裂开一条小缝，似乎在看看亲生父母是啥模样。
“孩子啊，没办法啊！”郭跃进暗暗告诉孩子。
“别忘了放上那袋奶粉。”桂琴躺着，但还是不放心的嘱咐道。
“嗯。”跃进把襁褓扎好。
嫂子把孩子抱起来，亲了一下。“乖，啊，今天咱们出门了，不哭，啊。”
嫂子看了一眼桂琴，“桂琴，你放心就是了，啊！我们要走了，你自己要好好保重身体啊。”
桂琴面无表情，也没有做声，只是稍微欠了欠躺着的身子,呆呆的望着抱走的孩子,眸子里又充满了泪水。
郭跃进点了点头，敞开了那扇没有玻璃的木板门。
五
西山顶，碰残阳。碎梦闲愁飘迷惘。寂寥窗下情难却，灯与月辉映冷霜。
一阵风吹来，果树上的叶子左右摇摆，好像在跟孩子说，再见。
还好，孩子没有哭，襁褓的外边，嫂子又包上了一层小棉被。孩子又睡着了，她在嫂子的怀里睡的是那样安详，坦然。
郭跃进站在屋门口，什么话也没说。
“我们走了，跃进。”娘家哥哥和嫂子一个推着自行车，一个抱着孩子，在皎洁的月光下匆匆离去。。。。。。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