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诺说完这话,便摇着头走出门去,一边走着一边还叹道:“冤孽啊……冤孽。”
方承与苏乘风均感尴尬不已,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却又忍不住莞尔一笑。皆是心奇道:“我与他竟如此气味相投,这一下午,便如与同胞手足共处一般舒服,真是太好了。”
二人皆是为对方的天赋与见识所折服,又被对方对剑道的痴迷所感染,如今只是认识了这一会儿功夫,便已成了彼此的知己,心中颇感欣慰与兴奋。
方承平生第一次感到结识知己的快乐,他见苏乘风神情亦是激动无比,便也知道自己也是他唯一的挚友了。
苏乘风突然说道:“师弟,我与你一见如故,恨不得立即跟你结成结义兄弟,但咱们师出同门,结义此举,甚不妥当。”
方承知他说的“师出同门”是指师父的宗门,莞尔一笑,道:“何必受那繁文缛节的约束?你当我是兄弟,我便当你是大哥了。”
苏乘风喜道:“那便是了,从今日起,我们便是兄弟了。”
方承点点头,心中也是激动不已。
苏乘风接着说:“我以后叫你阿承,你可以叫我乘风,也可以叫我小风。”
方承逗趣道:“还是小风顺口些,但这‘小风’一叫出去,岂不堕了你师兄的名头?”
苏乘风道:“不打紧,苏家的这个百剑门,我本就没放在心上,若不是为了等父亲的消息,我早已到俗世闯荡去了。”
方承点点头,道:“如此甚好,那我以后就跟着你修炼,等到师……叔现身,咱们便一同作伴,去那俗世闯荡吧。”
苏乘风听到此言,竟高兴地手舞足蹈。二人本就年纪尚小,方承见苏乘风这一得意忘形,自己便也大笑起来,两人高兴地在屋中笑闹,又抱着在房中来回打滚,一时间真是开心到了极点。
苏诺见这二人半天也不来吃晚饭,心中又是一阵无奈,便也不催他们,只把饭菜送到二人屋中,自己便去寻闺蜜玩耍了。
方承便从此在苏乘风屋中住了下来,二人一同修炼,一同论剑,连如厕都恨不得一同进行。苏乘风给方承仔细讲解了百剑诀的种种招法,又给他普及了道界的许多常识;方承则常带苏乘风去镇外捕鱼捉虾、追狗撵兔,又给他讲小时候在俗世玩耍时的见闻。日子过得飞快,二人的友谊也一日日加深,待到方承伤势痊愈,已是一个月后了。
当日苏乘风的四剑,皆是以剑气袭击方承,虽强悍霸道,却大多只是带着一股冲撞之力,只因苏乘风天性善良敦厚,即使是盛怒之下,也不愿对方承痛下杀手。因此方承只是气血受了些搅动,胸前的伤口并不算深,又得苏家的剑伤灵药“百创丸”治愈,便连疤痕都没留下。
方承对自己的伤势也颇不顾忌,以致刚刚苏醒便能与苏乘风一同论剑过招。他身强体健,又有灵药相助,自己这伤势,竟也不打扰他日常修炼。赵雨等人在中间前来探望过,知道他已与宗门中出了名的“冷公子”苏乘风结为至交,不禁又是惊奇,又是佩服。
方承这一个月过得异常开心快活,百剑诀的修炼也从未懈怠,他此时盘膝打坐,已能同时操控八十余条剑气,俨然已是百剑门真正意义上的新人第一了,他每日上午与赵雨等人一同练气,下午便与苏乘风一同外出玩耍,夜间更是与他秉烛夜谈,两人纷纷将自己对剑道的理解说给对方听,也交流一些白天修炼时的奇思妙想。
方承修剑以剑意通达为目标,总是喜欢体会剑招中蕴含的意境,然后心随剑走,得以发挥剑招的最大威力;苏乘风则是追求招招都有自己凌厉刚猛的特色,将所有的剑法都化为一轮霸道无比的猛攻。二人主张虽不同,却也知道对方的剑法有自己难以达到的妙处,因此互取所长,剑艺精进得便更快了。
只不过方承虽有苏乘风陪伴,这一个月来却很少见到苏诺的身影,心中记挂,便总是询问苏乘风苏诺的事情。苏乘风知道方承对自己的妹妹一见倾心,起先心中还有些别扭,认为她年岁还小,不能这么早便牵扯进这些儿女情长中。但与方承相处渐久,自己早已与他到了孟不离焦焦不离孟的地步,又见方承对自己妹妹确实是一往情深,便也不忍再瞒他,终于在这个月第三十次被问到时,高声求饶道:“啊呀,你真是太烦了,饶了我吧!”
方承嘿嘿笑道:“别啊,我就是问问,又不能怎么着你。”他想到自己这一个月的确总拿苏诺的事烦苏乘风,不禁有些不好意思,便又道:“我就是好奇,苏诺是你妹妹,又是家里掌门的千金,为什么这一个月来却总不见她?”
苏乘风只好道:“这都是父亲的主意,父亲认为四龙镇的三大宗门功法,唯有白家的横剑诀适合女孩子修炼,因此在妹妹小时候便做主,让她认了横剑门掌门白温玉伯伯为义父,妹妹白天去横剑白家修炼,晚上回来再简单得学些百剑诀和基础剑法。”
方承心中奇怪,便问:“我见那横剑诀和纵剑决,一个专偏防守,一个专偏进攻,并不比咱们这攻守兼备的百剑诀高明啊。再说剑法随心,哪有什么男女之分?师……叔这想法有些不妥吧?”
苏乘风摇摇头,却反问:“你修炼百剑诀也有些时日了,可有什么异样?”见方承面露不解之色,便接着问:“可曾感觉每每修习功法时,身体有发热的迹象?”
方承心中一惊,便道:“我当初将第一缕剑气分开时,还真是有过一丝燥热之感,当时只道自己修行太过心急,因此未调控好气息,因此故意缓下节奏,循序渐进,燥热方消。”
苏乘风听他如此回答,便道:“这便是了,父亲说过,我们苏家这百剑诀其实并不完整,修炼之时总会有气息不调的危险,因此不可心急求快,需反复凝炼操纵,待到能分别操纵至少百缕剑气时,方可进入御气境。”
方承点点头,自己早知这百剑诀剑意之中尚有残缺滞涩之处,二人也都讨论过剑招凝滞时的应对之法,但自己平日里只一心钻研剑招,对这百剑诀残缺之处的由来,却从未过问。
苏乘风早已明白方承此刻心中所想,便接着说:“我们苏家的百剑诀之所以不完整,便是因为苏家和白家了。其实在很久以前,我们苏家的老祖的师父创造了这套百剑诀,其中的剑法,足有一百招,后来他将这一百招分别传与三位弟子,三位弟子各自领悟其中适合自己剑意的剑法,恰好将这一百招拆开,喜攻的陈姓弟子继承了纵剑的四十九式,擅守的白姓弟子继承了横剑的十三式,而我们苏家老祖,则继承了最为繁复的三十八式。”
方承心中大惊,没想到这四龙镇的三大宗门,竟是有如此的渊源。心下惊奇之余,更是专心听苏乘风讲话,生怕遗漏了半句。
“三人修炼成仙,便将剑法各自流传给后人,去那更高一层的道界了。但三位老祖虽只继承了百剑诀剑法的一部分,却早已习透了百剑诀的全部功法。后人只得与残缺剑法相符的功法,自然难以修成正果,所以……”
“所以师叔便与白掌门交好,共同探讨功法合并一事,然后让苏诺认了干亲,得以名正言顺得学习两派功法。”方承此时已猜到了师兄的意图,心中却道:“师兄真是好狡猾,怪不得师父总说他最是顽劣调皮。”
“不仅如此,白伯伯的千金也认了父亲为义父,她也时常来学习百剑诀的。”苏乘风忙解释道。
方承点点头,心里却有小失望,照这么说,苏诺便算是名义上的横剑门弟子,自己想见她,机会竟也不多。不由得自言自语道:“想学三门剑法,找我不就行了?何必这么麻烦…..”
其实方承之所以能轻松习得三门剑法,一是因为他天赋异禀,二是因为他修为太低。
凝气境的剑法修炼只以演练剑招为主,尚未接触到核心的功法,便也就没有什么太深的宗门界定。方承凭借对剑招的妖孽潜质和对剑意的朦胧感悟,想要在凝气境将这三套剑法尽数学会,当然不是什么难事。
苏乘风听了,也是调笑道:“你如今能学会这一百式,也真是你的本事。但如果你能将这一百式融会贯通,使出它被拆分前的模样来。你喜欢我妹妹这事,我便再也不从中阻拦了。”
方承惊了一下,瞬间满脸涨红,嗫嚅道:“我……我几时……喜欢……”
“哥哥!你说什么呢!还有你,白灵,别笑了!”一道声音从两人身旁的冬青中响起。
方承听到这声音,便已羞得脸如火烧,又见来人便是苏诺和那日古松上的另一个少女,便更是不知所措了。
他慌乱之际,看向苏诺的脸颊,竟也有两团红晕,心中又是几分莫名的欣喜。再看向苏乘风,脸上一副坏笑,显然他深知自己妹妹的脾气,竟早已发现了苏诺在一旁偷听。方承心道:“好小子,你故意拿话逗我,我今日就一不做二不休了。”
方承上前一步,仍是满脸通红,却已镇定了许多,他朝苏乘风一字一顿得说:“好,我若将这一百式使出,你可别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