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林间逐渐升温，化去了清晨的霜重露深，也散淡了暂无生机的萧索悲凉。
鸟雀乘着暖阳在林子里活跃起来，啾啾的鸣叫声给原本无声冷漠的地境送来一丝生的气息，也让这个午后的树林存在的更具张力。
李星云活动活动筋骨，打起精神来。
“前辈，若我想学您方才说的聚灵幻阵，您也教？”
李星云之所以提出聚灵幻阵纯属试探，虽然他确实对那个阵法有兴趣，但之前老前辈却是明言拒绝过。
如今再次提出，且看他如何作答。
老者抬眼望李星云，嗤的一笑，“真是个小娃娃。”
此言一出，沧桑微浊的眼中满是无奈却温和慈爱的笑意。
反观李星云，倒是让他一时间无言以对了。
想来自己这样确实有些幼稚，不由略感尴尬，脸颊生热。
“你这小心思啊，哎……”老者好笑摇摇头，叹了一声。
“不是我不愿意教你，只是这聚灵幻阵就算是我也要吃力方能驾驭，你太过年幼，哪有那等功力。”
李星云垂首，想来也是。那幻阵以假乱真的程度简直可怕，蛊惑人心算什么，使人沉溺其中一辈子醒不来也简单得很。
这样神奇通天的幻阵必然精妙无比，所掌之人自然也需功力深厚，哪是他能妄胆驾驭的。
“不过……”老者突然话锋一转，拖长尾调故意卖关子。
李星云一听有戏，顿时屁颠屁颠跑到老者身后，手脚麻利的捶肩捏帮，很是讨好。
停留枝头的一只雀鸟歪着脖颈眼珠咕噜一转，喉间响动一声，似是对李星云的行为很是不屑。
喂，你骨气掉地上了。
李星云手上不停，却抽空抬眼递了个眼神过去，再敢乱叫，就把你烤了给师傅下酒。
雀鸟动动翅膀，对李星云的威胁不置可否。
就你这细胳膊短腿想捉我，再长两年吧。
鸣哨唤一声同伴，挥挥翅膀轻盈飞到另一个枝头去了。
李星云扬扬眉，算你跑得快。
没了干扰，李星云手上的功夫越发带劲，不一会儿额头便出了一小层薄汗。
老者很惬意的摇头晃脑，甚至闭上了眼睛十分享受。
“嗯，手法不错，力道也足。看来你平日没少在你师傅身上孝敬。”舒服了一番后老者给出很中肯的评价。
李星云摸摸鼻子，很不好意思的开口：“那个，我怎么敢在我师傅身上动手动脚啊，他老人家严肃着呢，肯定在我还没抬手就已经把我扔出屋子了。”
“哦？那你是无师自通先天秉承了？”
“那倒也不是，我经常给我师妹捏着玩。您是不知道，她性子骄纵得不得了，也就我大人大量让着她不计较，否则换谁也非跟她不客气了。”
李星云说得有板有眼，好像他师妹此刻就在眼前一样。
老者朗声而笑，心情甚好。
“行了，我就直说了。那聚灵幻阵我可以传授给你，不过只是些布阵要领跟方法。将来如果你能达到我的高度甚至超越，那这个阵就能为你所用了。”
李星云大喜，连忙礼拜，“多谢前辈！”
老者抬手止住，“先别急着谢，我还有别的要教授于你。”
李星云正色，敛神恭听。
“这阵法虽好，却也有弊端。需得在灵气丰沛之地提前布置，再以强烈生机灌注激活。就如我先前抓你来活阵一样。并且要保证方圆五里内不受干扰，否则阵法极易溃败。因此这阵法只能成为你的一种手段，而不是本领。”
李星云皱眉，对老者的话有些不明了。手段与本领，有差别吗？
“老夫研究阵法几十载，所获颇多。今天，我就将我最满意的成果传授给你。我相信以你的能力，必能学得很好。”
李星云眼睛一亮，最满意的成果？听起来很不错的样子。
“阵法一途，百种千变，所逐所破，不过一眼，乃阵法之眼。此眼于阵，如心于人。不破则立，一破则去。任它繁复无章，一旦无心，也不过是纸糊的墙，不堪一击。”
“我要授你的，便是如何破解这一阵之眼。只要你学会了，那么无论多少阵法，无论何种阵法，都困你不得。”
李星云听懂了，不管你的阵法多有威力，破了阵眼，万事大吉。
“可是前辈，要破眼首先得知道阵眼在哪才行啊。我若只会破，却找不到，那不也无计可施了吗？”
“问得好，这也就是我这心血成果的精髓所在。找不到阵眼无妨，会‘引’就好。”
“引？”
“没错。凡成为阵眼处，必有其独特的地方，不是以浓郁的天地灵气支撑，就是用虚无迷幻的烟雾遮掩。也许是最显眼却意想不到的地方，也可能是最不起眼不曾注意的地方。”
“而伤、杜、景、死、惊五大凶门各守其位，若在没找到阵眼的情况下胡走乱闯，性命交代不是稀罕事。”
“因而我寻思了一法，以自身为媒，接天通地，贯中取直，于坤宫死门外自成一新的阵眼。而后慢引慢渡，将那真阵眼不断收拢靠近，愈近死门，其加持愈弱。此消彼长之下，那阵眼无法逃脱只能被引进死门。要知道置之死地方能后生。在死门中破眼虽然凶险，却是它最弱你最强的绝佳时机，要破它轻而易举。之后便可直取艮宫生门脱身。”
李星云初听时云里雾里，但后来却明白了点所以然。说到底，就是你强我弱你弱我强的演变转化。
“八卦甲子，神机鬼藏。观天道，执天行，阴阳相生，生死不离，是生万象。尽矣。”
李星云心中默念，神随思往，静静体悟。
太阳轻轻向西沉去，鸟雀次第归巢安寝，天空中一双无形大手挥挥霞锦，在余晖缓散中招至暮霭。
这日下午，时间如流水逝得悄无声息。李星云从沉思中恍然惊醒，夜幕早已降临。
一轮玄月皎白如玉，泻地光华万古人间。
李星云急转头望，那前辈早已不知去向。
深深吸了口气，将满心的激动欣喜缓缓压下。
多谢你，前辈。
李星云心中默道。
今日所学，无疑收获巨丰。仅这一破阵法门，只要他勤加研练，日后难有困得住他的阵法。更别说拿到了聚灵幻阵的布阵方法，无论如何都是让他多了一重保障。危急关头，这可是救命的良方啊。
亏得他之前还对前辈诸多提防，如今，只剩下数不尽的感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