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半壶酒,秦如月有些飘飘然了,石言玉夺过酒壶,“好了,再喝你就多了,剩下的我替你喝了。”
秦如月脸颊红扑扑的,的确她的酒量不好,可是,就连酒品都不好,上次还在韩隐面前丢人,昨天和李莲儿闲聊才知道,那天她说了一大堆胡话,还揪着衣领夸人家英俊。她一向算不上矜持,这样豪放倒也不曾有过。还好上次骑马的时候还不知道这事,不然肯定找个地缝钻进去。
电光火石间,她本来迷惘的眸光闪烁了一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清明的厉色。
身子瞬间腾空,飞掠出去,急追了几里路,不见人影。
不可能,她刚才明明看见一个黑衣人背上负着一人,身形极快,她还是看到那是个锦衣女子,想到最近京城关于闹采花贼的传言,莫不是被她遇上了。
夜风吹过,秦如月在温暖的夏夜中打了个冷战,这么快,不可能,这个世上有人的轻功比她好她相信,但是快到这种程度简直非凡人所及。
心中翻滚升腾的,不知是恐惧、不甘、嫉妒总之五味陈杂,多少年了,她自诩轻功独步天下,就连上届武林大会魁首的欧阳浩都折服。难道真的有人可以把轻功练到这种境界?还是刚才看错了?
“什么人”头脑混沌间,惊觉身后有人,拔出寒冰剑刺过去。
“救命啊。”那人突然被寒气罩住周身,吓得不敢动弹,慌乱间举起双手就喊。
秦如月手腕回转,刷刷两声剑已经回鞘,只见来人身材较小是个女子,却穿着捕快的衣服,显然不合身,袖子卷了好几层才露出一双小手,睁着双大大的眼睛望着她:“哇,你这剑回鞘的手法太俊了,能不能教我。”
秦如月冷冷地望着她:“你是谁?跟着我干什么?”
“你不记得我了,那天在贫民巷是你救了我。”
怪不得看着眼熟,原来是那天陆明追捕的那个飞贼,因为她秦如月还被困在了铁链阵中,落在刑部手中竟然这么快出来了:“你怎么会又做了捕快。”
“这个还是我来说吧!”一位蓝衣公子从天而降,一派玉树临风,正是陆明。
原来这女子姓金,外号叫金燕子,是个小有名气的飞贼,几个月前来京城,做了几次买卖,全部资助了那些贫民。说起来她那几件案子根本入不了刑部的法眼,京兆尹奈何不了她。谁知京城同一时间闹起了采花贼,有几个名门闺秀遇害,朝廷把案子派给刑部,刑部疑心到了她身上,陆明便擒住了她。入了监狱验明竟是女儿身,才知抓错了,她罪名不大,轻功又好,陆明上表朝廷招安了她,协助抓捕采花贼。
陆明翻看遇害女子的出身记录,发现每个女子都是京城叫得出名号的美女,非富即贵,于是在几个可能为目标的女子家附近派人日夜埋伏,今天真的等到了,无奈贼人的轻功太高,不但掳了人去,金燕子都没有追到,却碰到了秦如月。
秦如月问道:“那些被抓的女子有消息吗?”
陆明的眉毛拧成个川字:“在城外的护城河中接连找到了尸体,一个活口都没有。”
秦如月骇然,天下竟有如此残忍之人,偏偏在京城作案,摆明了是自认轻功无敌,无所畏惧。
陆明四下查看,平日淡定的俊颜焦急万分,双眼下一圈青色,显然许久不曾好好休息过。也难怪,几个月前他已经调任御林军,连升几级,因为这个案子耽误至今,如若破不了,恐怕前途尽毁,怎么能不急?
石言玉也到了,秦如月和他说了这个案子,金燕子静静站在秦如月的身边,一脸的崇拜:“姐姐,你好美啊,武功又好,能不能收我为徒啊!”
此话一出,大家都呆住了,她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渴望,完全是个稚气未脱的孩子,看着不知道多讨喜,秦如月摸摸她的头:“你的轻功已经不错,你既然在陆师兄手下,也是我的朋友,想学什么直接说就好了,我修为尚浅,怎么能收徒?”
金燕子高兴的手舞足蹈,陆明黑着脸把她打发走了。
金燕子好像很怕他,灰溜溜地去找线索了。秦如月见陆明一脸憔悴,却还是打扮的一丝不苟,熏着上好的龙涎香,心想这个师兄什么时候都不忘臭美。
“哎,这个金燕子,本以为能帮上忙,谁知道傻乎乎的。”
“我倒是觉得她很可爱。”秦如月四处看了看“陆师兄,恕我直言,这个贼人轻功太高,恐怕很难对付。”
陆明又何尝不知道,苦笑:“素闻师妹的轻功乃是门中最好的,石师兄的人脉极广这京城中的权贵都得给石家几分面子,还望二位帮忙。”说着抱剑施了个礼。
秦如月连忙扶住,回头看着石言玉,石言玉轻摇折扇:“这是为民除害的好事,我们义不容辞。”
这一段时日京城大大热闹了一番,皇帝大婚在即,权贵们纷纷举行宴会,够筹交错,琴棋书画品评间不知出了多少个才子佳人。这几日坊间传言慕将军家里出了位才貌双全的小姐,这位小姐不但相貌出众且弹得一手好琴,听过的人都赞不绝口。
一大早普济寺门口就聚满了人,都是来礼佛的客人,多是年轻书生,手执折扇高谈阔论,搞得清静之地不甚清净,老和尚们摇头叹息,所谓食色,性也。
其中一个面目清秀的公子大声说道:“我倒是要看看这位秦小姐是否像传言中所说的那样才貌双全,还是徒有其表的粗鲁女子。”
另一人抢白道:“此言差矣,在下有幸在安国郡主的宴会上见了一次秦小姐,形貌自是不必说的,当时为了助兴秦小姐曾弹奏一曲《出塞》,那琴艺简直是惊为天人,许是出身将门的缘故,琴声中还透着侠气,是个真正的奇女子。”
胡公子哼了一声并未答话,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不过,我听说,”那人神秘地一笑“胡公子和她定过亲,后来不知怎么就退婚了。想必是被美人拒绝,心中不满,故意诋毁人家。”
他分析的头头是道,很多人都当了真,悄声嘲笑。胡君于猛一抬手,手指颤抖指着那个人,差点气哭出来。
这时候不知那个眼尖的叫了一声:“看,来了。”
果然山路上来了几辆马车,叽叽嘎嘎的车轮声拉扯着众人的心,一位长着八字胡子青色长衫管家模样的人走到马车旁,一个淡紫色的人儿扶住他的双臂缓缓走下来。秦如月今日的打扮不同往日。白色的底裙外批紫色轻纱罩衫,长长的裙摆,双臂还垂着纱巾,头上高高挽了个发髻,两边发簪的流苏直垂到耳畔,整个人容光焕发,明艳动人。
只是那个管家就不敢恭维了,秦如月看着那扎眼的八字胡,想象着陆明平时风度翩翩的样子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谁让他太俊秀了,不弄得粗犷些也不像管家,不过这模样看着太有趣了。她这一笑仿佛云开雾散、冰雪消融,惊起了几声抽气,胡君于恍惚的喃喃:“不可能,那天明明,明明不是这样的。”
她站在马车上,陆明在低处恰好仰望着她,阳光给她镀了层金,仿若天女下凡。
王芸带着天儿出来见乱糟糟的很多人,她大病初愈,无暇多想,心里稍觉奇怪,什么时候礼佛这么流行了。
进入寺内见过方丈,一应事务自有下人去安排,有一个小和尚引着秦如月她们转至院子中央的的大路前行,寺院内很大,种了不少名贵的花草,忽听得门口乱糟糟的一堆人簇拥着一人进来,那人身形高大,无形中带着些压迫感。
秦如月只觉得一颗心变成了个活泼的小兔子,不停地撞着胸口,几乎脱口问道:“你怎么在这?”
心中想着,目光紧随着盯过去,韩隐随手拨弄着披风上面的飘带,好像没有看见她一样,仿佛一个陌生人,秦如月不禁很恍惚,那个与她凉州比武,,望波楼上共饮,京城郊外骑马的人究竟是不是眼前的这个人,还是那些只是一场梦,不曾存在过。
进去房内,秦如月清舒一口气,把外衣和纱巾扯下来扔到一旁,把一些小女儿的情怀一并抛去了,一屁股跌倒床上:“累死了,那个燕子倒杯茶给我。”
一直未抬过头的金燕子眼珠子差点掉出来,这也太随便了。
秦如月活动了几下筋骨,装淑女实在是比练功还累。从大家商议了这个引蛇出洞的计策后,她就成了诱饵,毕竟其他的高门女子不可能这样以身范险的。这第一步就是打出个美女的名号,于是就在王芸舅母安国郡主的宴会上露了下脸,王芸还以为她终于开窍了忙不迭去安排。秦如月从小在飞云山生活,即使回来小住也不曾抛头露面,京城里除了胡公子几乎没有人见过她。见惯了那些娇滴滴的小姐们,她这清新的面孔着实惊艳了一把。再加上师伯亲传的琴曲,纵使是京城的权贵们也惊到了。
她出名的时间不长,到底会不会引起采花贼的注意他们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可是那个采花贼几次顶风作案可见此人很自大,秦如月隐隐觉得就算是明知道是个陷阱他也会来。陆明破案的时限眼看就到了,只能赌一把。秦如月找了个机会提出到普济寺礼佛,慕云去了边关,慕益也准备出使西国,没有心思管她们。傍晚十分,天儿忽然有些咳嗽,王芸就急忙回府了。陆明的人暗自把整个寺院围住了,就等着采花贼上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