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荀宓一身丫鬟打扮出现在赫兰钥面前,粗糙的布衣,头上还包着条布,她以为她来做苦力不成。赫兰钥有些好笑,但当着下属面前总要装装样子,假装咳嗽一声用手掩饰快要露出破绽的嘴角“咳,你便是那梅公子的远房表妹?”
“回公子话,正是。”荀宓低眉顺眼的模样,双手规矩地叠在前面。
“那你以后就负责本公子的洗衣,做饭,斟茶,倒水。下去吧。”终于可以趁机收回些利息,赫兰钥一口说出几项。
“是。”赫兰钥吩咐完,荀宓便被带到厨房开始准备午饭。荀宓会做的菜式不多,只见厨房内的用具一应俱全,刀具砧板都整齐地摆放好。荀宓拿起菜刀,先把排骨切好,剁好蒜蓉姜丝,再然后就拿冬瓜炖汤。半个时辰后,简简单单的两道菜端上桌子。荀宓笑眯眯地看着赫兰钥,“公子,请吃饭。”
桌上的两道菜正冒热气,香味飘了过来,赫兰钥放下手中的笔,走到桌前,“都是你做的?”
“是的。”荀宓拿起盘子,转身准备走。
“别走,帮我布菜。”只见赫兰钥看着饭菜并不动手,显然是要荀宓装好给他。荀宓拿起筷子一样一样夹到他碗里。赫兰钥只张开口,手仍然没动,用眼示意荀宓喂他吃。荀宓握着筷子的手暗暗用力掐着筷子。“小心别把筷子弄断了,可是要扣工钱的。”
荀宓压下道火,“公子请用膳。”说着把一块排骨送到他嘴边。
只见赫兰钥并不张嘴,只是拿那性感的唇碰了碰排骨,然后吐出一句让荀宓吐血的话,“烫了一点。”
荀宓强颜欢笑地吹了吹排骨,再送到他嘴边,这次顺利让赫兰钥吃了下去。
整整一个时辰后,荀宓端着空的碗碟走出房间,揉揉发酸的腰骨,恨恨地瞪了一眼屋中之人,哼,我看你还得瑟得多久!
用过午膳后的赫兰钥一个下午都在茅厕中渡过,原因无它,荀宓煮的东西未熟透,吃了坏肚子。这是大夫的诊断。
经午膳一事后,赫兰钥看着眼前的饭菜犹豫了,到底吃还是不吃,她中午是故意还是无意的,在一旁的荀宓非常规矩地站着,按照赫兰钥中午午膳时的要求把饭菜布好。若因为中午时连有意无意都不清楚的举动而不吃,就好像有点大惊小怪了,所以赫兰钥三思后拿起筷子认真地吃起来,为了去除赫兰钥的疑心,荀宓这次可是正正规规地烧饭的。今晚的晚膳是石锅饭。一打开锅盖,腊肉混着青葱的香味已经让人食欲大动了。但在食用肉食时,赫兰钥倒留了个心,一点一点细细地嚼,辨认着是否可以食用。荀宓站在一旁似乎什么都看不见,眼观鼻鼻观心,半垂着眼睛。
第一天终于在荀宓洗好赫兰钥的衣服后撑着腰走回房中结束了。一回到房中,荀宓为自己灌了几杯水。
“小姐,慢着点喝,吃过饭没?我准备好了夜宵,洗澡水也准备好了,你要先用膳还是先洗澡?”
“先别说这个,我让你拿去卖的那些东西,你卖了没?”
“卖了,全卖光了。因为都是些上等的食材,价钱又便宜,他们都抢着要,有些买不到的都让我明天留着点给他们呢。”小莲一边说一边拿出今日卖食材得来的钱。
“赫兰钥那家伙果然懂吃,厨房放着这么多好东西,反正他也吃不完,我就做个好人帮他消化吧。这么好卖,那么明天再拿多点出去卖。”荀宓美滋滋地数着钱,计算着一天能卖三十两银子,什么时候才够她们两人的路费。
“小姐,这样不好吧,被发现了这么办?”小莲悱恻,厨房里的山珍海味都被小姐以不新鲜,不好吃为由明面上当废食材扔掉了,然后再安排她到后门把食材重新捡出来拿出去卖。虽然府上每天都会进新鲜食材,但数量一多了就容易被发现。
“放心去卖吧,我心中有数,反正你小姐我现在负责厨房。”
“小姐,这样下去,我们什么时候可以离开这?”
“你吃饭吃这么多,没这么快呢!”
“小姐……”
“别一副受多大冤屈的样子,横竖不会扔下你就是。去提水过来,我要沐浴。”
“是。”
“禀主子,赫兰铭那边有异动。”
“拿上来。”赫兰钥看过密信后,脸上顿时风雨欲来,他终究是要跳墙了。看来也不用再讲兄弟情面。“白址,联系家族长老,准备了这么久的东西终于还是要用上了。”赫兰钥眼中满是决绝与无情。
“传夜宵。”
“是。”白址应后,走向荀宓的房间。“梅姑娘,主子传夜宵。”
夜宵?!赫兰钥是猪吗?用完晚膳还要夜宵!荀宓刚沐浴出来拿起筷子准备用膳。啪,重重地放下筷子后,深吸几口凉气平息心中之火。“好,这就来。”反正现在我掌握了你的胃,要怎么整你都行,想着手里抄起一包迷幻粉向厨房走去。
“主子,二公子是要谋夺当家之位,他已经怂动被他收买的赫兰商户提升他的话事权了,我们要采取什么措施吗?”
“暂且不用。”
“主子,都火烧眉毛了,还等什么?您才是赫兰的大当家啊!”白址对于赫兰钥一再忍让的行为再看不过眼。
“白址,我自有分寸。”赫兰钥从账本中抬起眼看了看白址,被看后忽然白址感觉周围温度骤然下降,马上噤声,“是,主子。”
“谁?谁在外面?”赫兰钥从暗袖中射出一枚暗箭。
门外的荀宓下意识地往后一缩,看着暗箭从鼻尖擦过,然后整个人便呆着不动了。
“梅姑娘!原来是你,没受伤吧?梅姑娘?”在白址发现荀宓后,赫兰钥几乎瞬间便出来了。双眼围绕荀宓上上下下看了个遍,确定没受伤提着的心才放下来,看了看她手中的夜宵,问道,“怎么做好了还不赶快拿进来?”
微凉醇厚的声音令荀宓回过神,“啊!好险好险!刚才有个东西就从我鼻尖擦过,吓死我了。”听到荀宓的话后,赫兰钥和白址忍不住笑了,赫兰钥撇了撇白址后,白址立刻绷住脸,向赫兰钥道“主子,在下告退了。”
“下去吧。”看荀宓还在站着不动,赫兰钥忍住笑,一本正经地说“还不快拿进来?站在那里干什么?夜宵都要凉了。”
“哦,是。”
“放在那里就行了。”赫兰钥指着不远处的桌子。
“是。”把夜宵放下后赫兰钥并没有指示了,荀宓便在一边想着门外听到的对话,根据对话判断,眼前这位应该就是赫兰家族的大当家了,想来这大当家也不好当,经常打理家族事务到深夜不说,还要防止族内人图谋不轨,连亲兄弟都这样针锋相对。唉,大家族真是复杂。之前没认真打量,现在细看才发现赫兰钥眼下的乌青,下巴有短短的胡渣,但这并不妨碍他的俊美,反而为这分俊美增添了一丝世俗的味道。
感觉目光的注视,赫兰钥抬起头,他居然忘记让荀宓离开了,便来到桌前,拿起夜宵准备用膳。勺子刚递到嘴边,被荀宓一把抢过去了。
“这碗凉,别吃了。我去换一碗给你。”说着不等赫兰钥反应就夺门而出。
“这丫头今天怎么了?古古怪怪的。”但还是被荀宓的一句话触动了,想起小时候娘也是如此陪伴温习功课的他,那时候的茶和食物只要想吃想喝,总会是热的。娘会为他一遍一遍热着,让他都吃上热汽直冒的食物。在娘去世这么多年里,这种感觉几乎淡忘了,今天却因为一句话,记忆的阀门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