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原来。怪不得你们的寨子跟我朋友的寨子有点不一样呢。”
这时,小张被我们的交谈声吵醒了过来,吃力地坐起,搓揉了一下他那双惺忪的眼睛,“哎呀,秋萍来了啊?抱歉,刚睡得太死了。”
“没关系,我又没长辈们那么多规矩,而且,我对你们来说,还是晚辈呢。”何秋萍和蔼可亲地看着她,但眼睛里却缺少了那种万种风情的爱慕。
他疲惫地站了起来,松动了一下关节,吃力地伸了个懒腰,接着坐下说:“何妹子,你们在聊啥,看来聊得还挺开心的哈。”
“没有啊,跟萧大哥聊人生,聊感慨呗。”何秋萍愉快的回答他,没有像外人那般表面一套内在一套,说话都渗透着各种利益关系和谎言,让人难以猜透。
小张皮笑肉不笑,抽动的脸皮还有点邪,“小小年纪,已经开始懂得人生了?”
“那当然!”何秋萍也笑了,笑容自信满满,“虽然我年纪比你们俩都小不少,不过我的心理年龄可跟你们差不多的,别笑,这是真的!”
我愣了一下,“这什么话?跟我们差不多?难道你早熟?”
何秋萍白了我一眼,“你才早熟,我很正常的。”
“好男不跟女斗。”我一笑而过,避免跟她四目相对。
“嗯…我…我…”这时,何秋萍看着我们,突然间期期艾艾了起来,半天吐不出一句话。
小张听得异常辛苦,抱怨了起来,“哎秋萍妹,有什么就说呗。支支吾吾的,一点都不像大气的活泼少女。”
“好吧。那我直说了啊?”何秋萍畏缩地瞅了我们一眼,胆怯地问。
小张撕开了温柔的声色,稍稍有点不耐烦地说:“说吧说吧,别婆婆妈妈的,军人最讨厌婆妈的人。”
“我真的说了啊?”她再一次胆怯地询问。
我无奈地叹息一声,安慰道:“你就说嘛,这里就只有我们三人,有话就直接说话啦,又没人会责怪你。”
何秋萍抿嘴微笑,酒窝呈现,抹去脸上腼腆害羞的余温,像往常那样沉潜刚克地说:“你们什么时候离开,能不能也把我也带出去?”
“什么?可…”
小张没吟完半句话,就被何秋萍打断,“这个要求很难吗?又不是要你们的命,就是走的时候,顺便带上我而已。”
我轻轻摇头,算是拒绝了她的请求,“小姑娘,可是,江湖险恶啊,你要知道。而且我敢肯定,你家人也不会同意你出去的。”
“江湖?无恶非江湖、无挫非人生、无善非道义、无谬非真理、无决非信念、无爱非智慧,这六无是我父亲教我的,让我学会怎样做人做事。我整天呆在寒凝族,不但长不大,还学不到各种认知和领悟。我从小就听王钟羽阿叔说,不经历过江湖的人,不能称为寒凝族族人。”何秋萍滔滔不绝地辩论,口才甚佳,把我们说服得一愣一愣的。
许久,小张回过神来,蔑笑道:“口出狂言可不是什么好习性呀。你真不知道,外面有多险恶!什么人都有,人心叵测,嘴角挂笑却缜密歹毒,面慈心善却与狼共舞,说不定什么时候在你背后捅你一刀,你还不知道呢!”
这时,何秋萍坐直了身子,一道怪风拂过,突然强烈的寒意像魔鬼那般侵蚀着四周的草木,陡然间让这儿冰封了起来,似一个冰宫般,所有的花花草草还没来得及萎缩,就被玲珑剔透的寒凝神冰尘封了起来。
她站起,摘下一片被封在冰层里的绿叶,递给了他,“多谢小张哥赠言。可是,我不经历过那些事又怎么会长大?无挫非人生!我都这么大,肯定会有判定能力的,什么是好人,什么是坏人,不要小看我。如果我的生活顺从惯了,哪一天若遇到了挫折,可能我就会一蹶不振了,所以,我希望自己多点挫折,快快长大!”
我搓了搓因寒冷而冒起疙瘩的皮肤,劝解说:“唉,现在的小孩子都这么倔头倔脑的!秋萍啊,不是我们不想带你出去,而是怕你出去后受到了什么伤害,不然我们就难辞其咎了。”
“没事,我自己承担!”何秋萍豪言壮志,一鼓作气地说,完全不考虑将来有可能发生的后果。
小张默不作声,看着我做出一番古怪的表情,似乎不想我把他拖下水。
我也不想再跟她继续拗下去,连忙投降,“行了行了,你能不能出去,我得问过你父母才行。况且,我们暂时还不知道要在这逗留多久呢。”
何秋萍歪头看着头顶那个巨大的洞穴,仿佛若有所思,“你如果去问他们的话,那我还怎么出去?你这不是存心跟我作对吗!”
“你想出去的话我必须这样做,而且,我先说明啊,我出去后可能不会再回来的了,到时候你怎么回来我可不关心的啊。”
就在这时,前方没被冰封的草丛中出现了一些骚动,高高的草枝微微颤动,仿佛有什么不知名的东西在里头。伴随而来的,还有奇怪的声音,就像有人在潜入到水底吹泡泡一样。
我们三目相觑,眼神异样,都不知道丛林背后的是什么东西。
此时,何秋萍又摘下一片冰叶,放在嘴边轻轻一吹,整块绿叶渐渐积起了冰来,越积越厚,逐渐形成了一个圆盘,而且边缘处还异常锋利,轻轻一碰,都有可能割伤手。
虽然这个冰圆盘异常锋利,但在她手里却操纵自如,得心应手,仿佛常年锻炼过,绝不亚于一个经常耍弄匕首的杀手。
她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我们屏住呼吸紧跟其后。随着距离的拉近,头皮渐麻,心也紧抽,仿佛要被拧成一团麻花了。
当我们缓慢掀开草丛的时候,全都愕然了,大气都不敢喘息一下,连胆大妄为的何秋萍也被震慑住,似乎被人点穴了,一动不动地盯着前方。
我们前方有一只腐烂的人形怪物。全身赤红,仿佛刚不久被大火烧过一样,霉变的红色腐肉悬挂在骨骼上,摇摇欲坠。恶心的红色液体从烂肉中渗出来,充斥着四周的空气,让这儿的味道一下子浑浊了起来。
此刻,它身下正躺着一头死去的水牛,腹部已经被它开腔破肚,内脏倾泻一地。
庆幸的是,它也并没擦觉我们的到来,饥肠辘辘地啃食着倾泻于地上那些触目惊心的新鲜内脏。
小张用手指小心翼翼地戳了戳我俩,示意我们慢慢退后。然而,何秋萍却没听,她慢慢蹲下,用她柔嫩却沾满杀气的小手抚摸着脚底的草坪。
嘶~砰!
几声过后,这儿刹那间又成了一个巨大的冰宫,比我们身后那个更壮观。可是,这次的冰封却没有封住这只赤红的怪物,反而还让它发现了我们。
它毫无迟疑,迅速扔下手中吃剩的牛肝脏,一跃而起,如迅猛龙那样,迅速而果断。何秋萍见状,立马把手中的圆盘抛了出去,往它心脏击去。
‘咯’一声,白进红出。
锋利的冰圆盘直接从它背脊穿透了出来,但丝毫没有削弱它那股强劲的气势,只见它在空中一声咆哮,往她身上砸去。
我们见势不妙,立马一人一手抓住她两只肩膀,把她往后拖了过来。
‘咚’一声,它重重砸在地上,把冰面击碎,让它扑了隔空。它趴在地上对我们虎视眈眈,锐利的目光散发出不可抗拒的愤怒,再度一跃而起,向我们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