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亥是一名狮人。
就狮人而言,身高堪堪两米出头的他,显然并不算高大。虽封号“神之右腕”,他的右臂也并无特殊,仅仅是前臂上,覆盖着大片散发圣意光泽的金色刻纹。
圣痕——“空域坍塌”,太平道三千圣痕中也属上位圣痕,与当日那名太平道小帅身上的“血肉成灰”相较,显然不可同日而语。
他的步伐很慢,甚至透着些凝滞和艰涩,但每一步落在地面,都有一种生根之感,仿佛与大地合为一体。一步踏出,他的身形拔高数寸,又一步踏出,身体又是暴涨几分,几步迈出后,他的身体巍峨高耸,恍然已如山脉之子!
“好厉害!”
萧信的瞳孔深处,蓦地掠过一抹寒意。
他当然清楚,管亥的体型其实并未变化,只是一身霸道磅礴的气势层层堆垒,身外凶煞之气交叠攀升,令得所有人生出不可言状的诡异错觉!
绝顶强者!
“他会选择如何破阵?是迂回,还是…”眼神中疑惑横生,萧信心中,竟是浮现了一丝不合时宜的期待。
五十步外,脚步停下。
管亥屈膝沉肩,右拳徐徐回转,收拢于腰间,猛然捏紧!
一身喧嚣如沸的斗气并非外放,而是内陷,在萧信的视野中,他的身形渐渐变得矮小,而右臂则是疯狂膨胀,呈现出一种不协调的诡异画面。
萧信猛地一定神,眼前的管亥体型依旧,刚才的一幕,是其体内气机流转,斗气汇聚于右臂而生的奇诡幻象。他动作未变,但右拳之上,已能看到一团灼烧瞳孔的青色斗气!
拳出!
管亥的动作依旧迟缓,但汹汹奔腾的斗气却疾如湍流,似乎要提前爆发,一次次地撞击在尚未击出的拳锋上,仿佛山洪被堤坝拦腰截断,几次撞击后,奔流之势愈发汹涌!
势尽!
面前十步,骤然浮现一道斗气凝聚的青色拳头。
巨大的青色拳头犹如悬空小山,其势更与管亥的拳头不同,快逾奔马,一路碾压,势如破竹!
管亥丝毫没有顾忌面前的太平教徒,连出言提醒的意思都欠奉,数十名教徒被卷入,碾为齑粉。
斗气,是有属性的。
食人魔的斗气,由于血脉和种族天赋的缘故,天然挟带着“震荡”和“破碎”属性,对板甲、重铠乃至于城墙,都有额外的杀伤,更遑论石化皮肤、钢铁傀儡之流。而管亥的斗气,则是一种更加诡异的“震颤”,这种细密无间的震颤,对血肉之躯的杀伤力尤为恐怖。
萧信亲眼看到,一名太平教徒被青色拳势碾过,甚至不及哀嚎,就化作一团绚烂血雾。
拳锋所向,无数血色花朵渐次怒放!
紧接着,是那座以塔盾相互连接,看似坚不可摧的巨大铁壁。
嘭!
犹如被强风席卷的花朵,缤纷“花瓣”散落一地,激起无数痛苦的呻吟。
若是能将这些散落的塔盾重新组装,就能清晰看到,一道巨大而狰狞的拳印印刻其上。
“好强!真的好强!”萧信感觉自己仿佛是生啃了一根野山参,遍体血脉贲张,汗渍在他的衣服上不断生出,“至少,是渊壑上境!至少!”
仅仅一击,就令那伙最初看上去势不可挡的巨魔溃不成军!
如果说,那尚未谋面的巨魔头领是诠释了何为御兵如神,以一当十,那眼前的的管亥,则是以无比跋扈的姿态,彰显了何谓一力降十会!
“若太平道的渠帅,都是管亥这一级别的强者……”萧信已经不敢多想,“那那场即将到来的黄巾起义,就实在太可怕了!”
拍了拍身上尘土,管亥依旧以一种傲慢和睥睨的姿态漫步向前,走向零散的塔盾后面,一具黑色的……似乎,是棺材?
“棺材?”萧信失声,一脸不可思议,“一具棺材?”
那群巨魔拼命护卫的,居然是一具棺材?
而且,显然不是巨魔族的先祖之棺。
这棺材大得出奇,就算是臧霸的父亲,那位“无光山壁”竖躺进去,怕也绰绰有余。
蹲下身,一肩扛起棺材,管亥依旧面无表情,转过身躯,缓步离去。
风雷乍动!
一道绿色身影伏身而起,犹如掠食的蝰蛇,长枪突刺,极为阴毒地刺向管亥空门大露的右腰。
不知是被击溃盾阵后的顺势潜伏,抑或是一早埋伏于此,那头身材修长的突袭者,显露出了可怕的耐心和冷静,而时机的把握,同样妙至毫巅!
急刺的过程中,他的身影由绿转黑,突刺的长枪,同样化作一道暗色邪芒。
在这一刻,无数股散发着暴虐杀戮气息的漆黑斗气在他体表缭绕,凝聚成一具狰狞犹如魔鬼的重装铠甲,与此同时,将其手中长枪覆盖为一杆纹路奇诡的毁灭之枪!
“厄夜武装!是那家伙!”臧霸忽然惊呼出声,脸上露出古怪之极的神情,“居然是他?”
与此同时,管亥身躯一颤,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侧过脑袋,却并不是望向那名偷袭者,而是望向臧霸的方向。
也看不出他如何动作,偷袭者发现自己的长枪突然落空,尚未来得及反应,已感觉腰背上传来一股摧枯拉朽的可怕力量!
轰!
管亥一脚踏落,偷袭者的身躯在地面上撞击出层层波纹,斗气凝结的铠甲里,鲜血喷薄而出。
两者实力的差距,尽显无余。
战术,被战力毫不留情地击溃了!
管亥却没有继续追击的意思,而是怔怔地望着臧霸的方向,抽了抽鼻子,露出犹豫的神情:“又一具合格的身体?算了,那具身体虽然潜质更佳,但显然还没有成熟,我们举事在即,恐怕没那么多时间了……”
“杀光他们!”管亥环视四周,冷漠的目光,让所有太平教徒心中一个哆嗦,“如果留下一个活口,你们就不必回去了。我们太平道,需要的是合格的战士,而不是废物!”
他的话,立刻让所有太平教徒的目光,化作嗜血的深红。
“你认识他?”萧信望向那名躺在血泊之中的年轻巨魔,轻声问道。
“于禁,是咱们邻县钜平的人,”臧霸嘿嘿一笑,“我们俩都是泰山郡最出众的天才,而我家的‘黑暗行者’与他家的‘厄夜武装’同属黑暗斗气,因此,十二岁以前,我们每年都会对战一次,每次,都是不分轩轾。”
“十二岁以前?”萧信听出了什么,目露疑惑。
“十二岁以后,头儿你就来了。”臧霸笑得更加意味深长了。
萧信愣了愣,猛地反应过来。
他来了之后,臧霸渐渐觉醒了“蛮荒碎颅者”的血统,实力突飞猛进,如此一来,一场原本势均力敌的交手,变成了臧霸的“暴打小朋友”。当然,这场对战,自然就不了了之了。
“不过,我爹说了,这个于禁的天赋很一般,即使没有头儿,我也会和他慢慢拉开差距的。”食人魔一脸得意地说道。
萧信苦笑,忽然有些同情这位名叫于禁的巨魔。
等等?于禁!
“五子良将?于禁!”萧信目露精光,“怪不得……”
“主人,管亥已经走远了。”杨凤一直密切关注着战场动向,忽然凑近身来,眼神中,明显是在求战,“这伙巨魔,我们救不救?”
“既然是臧霸的朋友,当然要救!”萧信一拍膝盖,一脸大义凛然。
“头儿,你这,算不算是欺软怕硬?”食人魔嘿嘿笑着说道。
“什么欺软怕硬?这叫随机应变!”萧信翻了翻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