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散发遮面的人,确实正是董玉,只有董玉才有那特有的声音,绝对不会错。
王允只杀了董玉的双胞胎弟弟,却没能阻止到董玉进入向京城告密,百叶会遭遇厂卫的屠杀也就是拜董玉所赐,是他害死王允百叶会十二位兄弟,现在他栽在自己人手里,也算是报应。
真是世事难料,想不到孙超抓了这么多他自己以前的同僚和下属,还将其送到刑部大监。
“孙超啊孙超,你到底又在唱哪出戏?”王允害怕被孙超看见,慢慢地侧过身走进旁边的一条小巷子,躲藏在里面一个拐角处,再从巷子里监视着孙超的一举一动。
这时,不知孙超对北林监门前的狱卒说了些什么,半晌后狱卒竟放行了,想不到北林监的人竟放行孙超,允许他进入戒备森严的刑部大牢。
此时,一个狱卒还点哈腰地去帮孙超牵过马匹。
王允看到此番情景后心都开始凉了。
惊慌伴着愤怒,一起涌上王允的心头,王允心里暗叹道:“孙超乃东厂的刺客头子,多少忠诚良将葬于他手,这条作恶多端的毒蛇,文武百官谁不恨之入骨,可现在…他孙超到底靠的什么?他凭的什么?他竟然能被洗白?”
魏忠贤早已被软禁,人人对他避之不及,料想那孙超没有了魏忠贤这座靠山,应该是被群起而攻之才对,可他现在却能出入这种重要的地方,他靠的是什么?他是如何做到的呢?
王允满腹疑惑,决定在此等候,打算悄悄地跟在孙超身后,把事情弄个明白。
见到孙超驱赶着被他抓来的董玉等人进入监房,王允马上从怀中掏出两枚冰刀,捏着它用力在墙上磨蹭,不几下坚木所制的冰刀没有了刃口,王允轻轻吹去两枚暗器上的尘土,走到巷口。
“嗖嗖…”
两声轻啸。王允击发出去的冰刀,带着轻吟声,飞向了孙超的那匹骏马。
“嘶…”
马匹臀部受到暗器打击,吃痛之后一声长嘶,这匹大马性子本就很急躁,只见它狂嘶一声后,前足跃起老大,竟扎脱缰绳向远外飞奔而去。
牵马的狱卒被这匹烈马吓得愣在那儿不知所措,半晌后,一个狱卒才一边追,一边吼道:“拦住那马,帮我拦住我的马…”
正巧孙超这时从北林监走出来,他的脸上,还是挂着那种自信的微笑,孙超望着向马匹追去的狱卒,说道:“那是我的马。”
孙超又转过身,走向另一个狱卒,问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狱辛抱拳回道:“禀大人,刚才您的马,不知怎么忽然之间受到了惊吓,挣开缰绳跑掉了。”
孙超笑笑道:“惊吓?”
“小的也不知道为什么它…忽然发性狂奔。”
“刚刚帮我牵着马的是谁?”
狱卒苦着脸回道“回大人,帮你牵马的人,他…他叫吴魁。”
孙超点点头:“那你告诉吴魁,让他寻回马之后送到北城的小汤山,西面距兰花亭最近的那间屋就是我的,若是他没找到我的马,或者是找回来的是另外一匹马,你就叫这个吴魁就别待在京城了。”孙超又笑了笑,说道:“因为京城里…太危险。”
“是…是…小的明白。”
孙超“哈哈”一笑,转身离开,忽地脸色变得一沉,冷冷地道:“连一匹马都看不住,居然还用你们这帮废物看着这么多重犯,这狱司真该被杀头。”
狱卒底头不语,脸色难看至及,一腔怒气只有憋在肚子里。
当孙超转身离去之后,王允也轻轻地走出小巷,朝着孙超的背影跟去。
孙超穿过几条街后,转身走进一个金铺,王允马上停下脚步,远远地站在后边凝望着。
这儿人迹稀疏,不好蹲守,王允不敢傻站着,害怕被孙超发现,于是王允的目光在街上扫视一周之后,便迈开步子,向一个算命的江湖术士走了过去。
只见这个江湖术士摆着一桌一凳,王允望了望桌上的八卦、犀角,还有一个装满签的竹筒,王允一屁股就坐在桌旁的小凳子上,详装起了一个算命的客人。
“这位客官,你是想求姻缘、占仕途还是想解惑现今?”术士说话的声音很特别,音调之中带有一种魄力,让人无法抗拒的魄力,仿佛他真的能洞穿一切。
王允抬头看了看这位术士,见对方三十岁上下,面庞消瘦白净,眼神犀利,脸上的胡须、发髻修剪得相当整洁,与一般江湖术土不太一样。
王允朝他笑了笑说道:“好像我的姻缘和仕途我都想知道,可我又好像…不想在你这儿糊里糊涂地知道。”
术士看了看王允,轻轻地道:“如果这位公子哥是来消遣我的话,也行,我卜卦是三两银子一次,聊天、唠嗑都一样收三两纹银,公子要么走开别碍着我做生意,要么请继续,但是事后得付我银子。”
“你占个卦,就要收三两银子?”王允吃了一惊,暗道:“难怪见你生意清淡,别处占十卦算也用不了这么多银子吧。”
王允的脸上,藏住了平时那嬉皮笑脸的神色,一脸严肃地向术士问道:“三两银子,我感觉还是有些贵,如果你答得我不满意,或是答到关键时刻,你一句‘天机不可泄露’搪塞我的话,我到时就会感到我的银子去的冤,到时我可不可以…不付给你银子?”
想不到那术士点点头:“当然可以,我的卦,占得公子满意也好,不满意也好,公都可以不给我银子,但你若是要给,就得是三两纹银,少一文不收,多一文不取。”
王允笑了笑:“你就直说不讨价还价罢了。”
“我也是没有办法,因为我就值这个价。”术士说完后,一副不拘言笑的表情,但他说出的话又让人想笑。
王允又道:“哦?有趣,那我也不问姻缘,也不想占仕途,我想解现今的疑惑。”
“公子请问吧。”术士微闭着眼答道。”
“我想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为自己的事跑来占卜,你们这些术士恁什么比他们本人更清楚他们该怎样怎样去做,好比我以前去卜了一卦,占卜人说我在南方有利,北方有凶,可恰恰在南边我的仇人很多啊,占卜人比我更清楚我吗?或者他只是信口雌黄,骗我银子?”
术士冷冷一笑,道:“世上每个人都认为他很了解自己、很清楚自己周围的事,但他们往往习惯性地曲解着身边的一切,就像吐丝的春蚕,它耗尽生命,一丝一丝地制成一个茧,可是它不会知道它的茧是一个怎么样子,因为这蚕被它的茧包裹着,它只有临死的一刻才能钻出去看一眼,而对于人来说,临死的时候才知道自用一生的精力,制出的是个什么样的茧子,是不是太迟了?而我…就是能让别人提前看到,他自己织出的茧子的人。”
王允微笑道:“哦!这么说的话,你收三两银子…好像很值,甚至还有些便宜。”
“应该不算贵。公子来找我算卦,不会只是想知道,为什么有人找相士算卦吧?”
王允笑了笑:“我看你也不像是个靠察言观色吃饭的术士,现在我还真有个问题想请教。”
“请说。”
王允顿了顿,说道:“问题很简单,我想知道,这世上是不是真的有鬼?”
“这个问题,你应该是明知故问吧?”术士说完后,看着王允。
“不不不…我不太相信这世上有鬼,所以才问你。”
“公子,你的耳廓泛紫,我敢肯定昨日傍晚之后,你就碰见过鬼,你亲眼所见也还不信?却还要在我这儿浪费你的银子。”
王允心中一惊,“啊…真的…真的世间有此虚无缥缈的鬼魂之躯?”
王允一开始对于鬼神之说,只是怀疑、猜测,但他内心深处总是不愿接受“曹化淳是个鬼魂”这样的答案,但现在,王允不愿再去琢磨曹化淳是用什么方法成为“不死之躯”了,他分明就是一个鬼,答案很简单,但很恐怖。
“公子…公子…”术士叫了叫正在沉思中的王允。
王允回过神来,见术士在喊自己,忙又问道:“我还想请教你,有何方法能避开鬼么?”
“有倒是有,不过现在你该付银子离开了。”
王允忙掏出九两纹银,向身旁的小桌子上一放,说道:“这是九两银子,我现在只问了两个问题,我还有一个问题要问你。”
术士轻轻地道:“孙超现在已经离开了,如果你不想再跟踪他了,那你就又问吧,我这儿只要有活儿,我都会接。”
王允心里一惊,看着眼前的江湖术士,暗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看来我今天碰到了一个高人,他竟发现我在跟踪孙超。”
王允转过头一看,发现孙超的背影,以快要脱开自己的视线,王允马上站起来向孙超追去。
术士见王允起身离去,忙道:“公子,公子你的银子,你多给了我三两银子。”
王允转过头:“银子我先搁在这儿,先生…记得你还久我一卦,日后我会再找你‘清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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