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吕安退出寝宫,刚一走出乾清宫的大门,霍渺就迎了上来。
“吕公公,天还没亮,你又出乾清宫,是为何事?”霍渺一直守在乾清宫外,一直是悬着一颗心,见到吕公公出来后,马上走上前去试探着问道。
而吕安,从来不曾有今晚这么开心过,因为一个太监得到皇上的褒奖是多么地不易,见到迎面而来的霍渺,吕安“哈哈”一笑,说道:“霍督统,我正要找你,真是巧了,圣上说你们这些侍卫通夜不休、劳苦功高,想当面褒奖你们,你叫十几个人进去面圣吧。”
霍督先是一惊,她对皇上这一举动大感意外,但对这次皇上的召见不敢怠慢,只是稍稍迟疑了一下,就又满面疑惑地转过身,抬起手,指着身后的几个禁卫军道:“你、你、你,还有你。”霍渺又转过身,向旁边的几个禁卫军道:“还有你们,都过来。”
“是。”十几个禁卫军走过来,站在霍渺面前,排成一排,双手负在身后,等待着霍渺的命令,甚是整齐威武。
霍渺扫视了一下面前的众侍卫,说道:“皇上现在想召见我们,可是…带着兵器进乾清宫就是死罪,现在我命令你们,解除身上的佩刀、鱼刃,放在地上。”
“遵命。”十几个禁卫军同时应声,纷纷解下佩刀和匕首放在地上。
霍渺转过身对吕安道:“还请公公在前面带路。”
“嗯,跟我来吧。”吕安转过身带着十几个禁卫军走进乾清宫,径直走向皇上的寝居。
不多会儿,众人来到龙榻前,霍渺曲膝脆地:“禁卫军副督统霍渺带及十二名下属,拜见皇上。”
霍渺身后的十二名禁卫军同时脆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龙榻上隔着一帘蚊帐,看不见里面的天子,这时从蚊帐里传出祟桢的声音,“众将士平身吧。”
“谢皇上。”霍渺与十二个禁卫军站了起来,微垂着头,不敢直视龙榻。
“朕的大明,朕的军士果真都是威武了得,朕一看见你们就感觉我大明江山固似钢铁,有众将士,何愁我大明的江山不千秋万代。”
霍渺道:“谢皇上夸奖,末将定当鞠躬尽瘁,誓卫皇城。”
“好了,朕想单独和各位禁军谈谈,吕安,你先退下吧。”
“是。”吕安退出了房间。
王允对霍渺,本就有些畏惧,不想她离自己太近,便轻轻地对帐外说道:“好了,朕真的是困了,霍将军,你领队,带你的属下也出去吧,你们都是军人,军人走路得有军人的风范,就不用退着出去了,直接走出去吧。”
“霍渺遵旨。”
霍渺感到非常奇怪,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刚一进来,圣上为又要叫众人出去,但圣上既已下旨,她也只有领命。
霍渺转过身走在最前面,带着十二个禁卫军向外走去。
此时的王允早已换上了一套禁军服,见到众禁卫军向外走去,马上抓准时机,轻轻下床,跟在这支禁卫军后面,混在了这支队伍的最未端。
这是王允计划里的最后一个环节,全身而退。
王允低着头,随着众侍卫走出乾清宫,想趁着夜色溜出去。
王允考虑着,他走出乾清宫之后,先溜进不远处的一个林子,再脱掉身上的禁卫军衣服,自己的禁卫服里面,还穿有一副宦官服,利用太监的身份逃出紫禁城,然后就可以随便找个地方,静侯厂卫的走入绝境的“佳音”了。
王允随着十几个禁卫军的步伐,马上就要走出乾清宫了,一切都还比较顺利。
可是当王允正在庆幸自己快要完成这个计划时,他的双眼,一下子傻了。
“自己前面的十几个禁卫军,腰间的佩刀呢?他们身上都无兵刃,而自己一时疏忽,忘了这儿不能带兵器,自己现在正跨着佩刀,别着鱼刃走出皇上的寝宫,马上还要穿过三十来丈远的距离才能走出乾清宫,现在前面的禁卫军,只要其中一个回一下头,一定会发现自己带着一身不该带的东西。”
王允深吸了一口气,暗道:“我若被他们发现,他们很可能会马上杀了我,因为我带着佩刀和他们走在一起,那么这一行十几个禁卫军都是死罪,就算他们不回头看,前面的宫门外随时都有四组侍卫把守,他们不可能都是瞎子,怎么办?
“现在把刀刃扔在路上?不成,那样肯定会带来麻烦,天亮之后,别人会发现地上的佩刀,定会禀报给被蒙在鼓里的皇上,那么今晚的一切都白干了,后果是可以预料的。”
王允心急如焚,苦思着应对之策。
一步一步地,离乾清宫大门的岗哨越来越近,王允跟随在队伍后面,就快到乾清宫的宫门了,旁边就是自己翻墙进来的假石山。
“到底是大摇大摆地走出去,碰碰运气,还是…还是又闪身藏入假石山,再翻墙出去?想必那墙外肯定增加了侍卫,霍渺在外边发现我不见了之后,肯定知道我在这里面,我冒冒失失地潜入乾清宫,差不多已把整个御林军的命运玩于鼓掌之上,我现在翻墙出去的话,多半是自投罗网,霍渺肯定会让外面的人把我给活撕了。”
王允权衡着哪条路逃出去的机会更大,最后,他还是决定,随众人从宫门出去。
王允紧跟在众人后面,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随着前面人踏出的步子,离宫门越来越近,王允的心也越是紧张,感觉时间是那么的慢长,又感到时间又是那么的短暂。
终于,王允的一只脚,踏出乾清宫的大门,能看见不远处的地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十几把禁卫军特有的佩刀与鱼背短刃,王允知道,那定是自己面前十几个禁卫军的兵刃。
刚走出乾清宫的十几个禁卫军,都径直走向他们摆放兵刃的地方,各自捡起自己的武器,重新佩带到身上去。
而此时的王允,正低着头,悄悄地转过身,向西面走去,他并不敢看宫门旁侍卫的眼睛,王允紧张得能感到自己心脏钢脆的跳动声。
十步、二十步、三十步,王允越走越快,紧张的心开始慢慢放松。
“你…停下。”王允身后传来一声斥吼,是霍渺的声音。
王允心里猛地一惊,“看来我还是被霍渺给发现了!”王允并不理会,反而加快了自己的脚步。
“我叫你停下。”霍渺喊完后,王允感觉身后又传来追赶自己的脚步声。
霍渺的喊声,也惊动了王允前面的岗哨,四个岗哨也从前面朝王允走过来,岗卫兵慢慢地由走变成了跑,不时,对面四人也向王允这边奔来。
王允大急,既然自己已经被发现,也顾不了那么多,王允马上施展轻功,几个蜻蜓点水,朝右侧的一处园林跃去。
这处林子虽然不大,但能通向几个地方,只要王允能快速地潜入树林,选择其中一条路逃窜,后面的追兵就会被分散成几股,只要霍渺没选择正确路线,王允在这夜暮的掩护下,又穿的和他们一样的衣服,他还是有机会脱身的。
正当王允刚一进入树林,忽然一个黑影在林子里闪动了一下,好像这黑影早就在林里守候着王允一样。
黑影无声无息地靠近疾驰的王允,轻功高得吓人。
王允忽然感觉到身后一阵劲风袭来,王允根本来不及作出反应,紧接着后背就是一阵剧痛,王允已被身后的黑影一记重掌击中。
此人的武功,高出王允许多,又是伏击,王允只感到后背一阵剧痛,强大的冲击力使他失去了平衡,一下子飞扑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嘴里一甜,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王允爬在地上,很想用双手撑起身子,看看是谁从身后伏击了他,但他根本再没有一丝力气。
紧接着王允心里又是一阵翻腾,嘴里、鼻孔里都开始向外渗出血丝,脑子也开始迷糊。
地上好凉,风…好冷,身子也跟着越来越冷了。
霍渺第一个冲入树林,霍渺看见躺在地上的王允后,又看了看躲在林子里伏击的人,霍渺心里一梗,叫道:“刘督统。”
原来,守候在林子里伏击王允的人,正是御林军督统刘涛,今晚王允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刘涛怎么可能放心地置身事外,他一直在暗处注意着事态的发生,注意着每一个人。
此时,跟在霍渺后面的禁卫军陆续进入树林,而霍渺呆呆地站在原地,心里好不舒服。
只见霍渺转过身,对走进入树林的禁卫军吼道:“出去,都出去,谁让你们进来的?都回到哨岗上去。”
霍渺说完之后,立刻又转过身,面朝王允,一行热泪早已流了下来,霍渺慢慢地朝王允走过去。
刘涛对霍渺冷冷地道:“把他的尸体处理好,不能让人知道有御林侍卫在宫里丧命。”刘涛的语气很平淡,好似在和谁聊天一般。
霍渺走到王允的身边,蹲了下去,又把王允的身子翻了过来,再用手托住他的后背,又轻轻地把王允的头搂在怀里。
霍渺掏出手绢,轻轻地擦拭着王允脸上的血污,看着王允的面孔,觉得他还是那副淘气的面容,只是现在变得苍白了许多。
霍渺淡淡地一笑,她想起了三天前,想起了那个大厅,想起那个中午,想起了她第一次见到王允的时候…
那天的太阳好大,那天王允穿着一套崭新的禁卫服在大厅里待见霍渺。
其实那天霍渺早就到了大厅,那天她非常好奇传说中的王允,听说王允为了一个叫杨林的女子,竟让自己变成通缉犯,王允到底是什么样子?
那天霍渺从窗外偷偷地看了王允许久。
那天王允在大厅里顽皮地又提腿又展胸,活泼得像个孩子,没有一点等人的样子,而霍渺在窗外偷看着王允,看得那么入神,那么陶醉,那天…那天的记忆以无法抹去。
此时霍渺含泪的脸上绽开了笑容,笑得如初见王允时那么陶醉,而现在王允就躺在自己怀里,还有什么能比这一刻更加宝贵?
霍渺暗自聚凝着内力,一股浑厚的内力,正向王允的后背灌输着、灌输着…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