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树林里的孙超,慢慢地站了起来,孙超先活动了一下身子,再悠闲地从林子里走出来,他并不着急,从这儿到崖头最多一百多丈,山脊并不宽,能容王允藏身的地方寥寥可数孙超有足够多的时间,在这弹丸之地找到王允。
孙超对今晚的月光很满意,它把地上照得透亮,根本不需要借助火把什么的来搜索自己猎物。
“藏好了吗?王允?你藏好了的话,我就要开始找了!呵呵呵…你不回答我就等于是藏好了,那…我就要开始找了哦,哈哈哈…”孙超边笑边用调侃着的口气喊道。
王允被芒针折磨得大汉淋漓,耳边传来孙超的阵阵喊声,王允的牙咬得“咯咯”直响,脑子又极力控制住自己不叫喊出来,嘴里紧紧地咬着一块柘木。
感觉甜甜的、腥腥的,由于王允的牙齿太过用力,牙根己开始冒出血来,叫喊声可以克制,但剧烈的疼痛使王允的呼吸变得急促,而他发出的这种急促的呼吸声,是王允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消除的,在这山顶,在这宁夜,一根绣花针落地都会变得格外响亮,王允那急促的呼吸声迟早会暴露他的方位,幸好孙超忽略了这一点,在那儿狂傲地叫着,喊着。
孙超又笑了笑,对着空旷的山脊喊道:“不错不错,你藏得蛮好的嘛,小心了,我要发镖了哦。”
“嗖嗖嗖嗖…”
孙超捡起许多小石头,朝一些小灌木丛里发射进去,边走边发,不放过一个可容身的小灌丛。
慢慢地,孙超离王允藏身的巨石越来越近,王允的心也跟着冒到了嗓子眼。
孙超脚尖一点,跃上巨石,四处细看,用调侃的口气念道:“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王允,你可千万别让我看见了。”
孙超站在巨石上四处瞭望了一会儿,见四下无人,又翻身下地继续向崖头走去:“王允,我送给你的芒针,你还觉得满意吗?”
孙超一路找,一路喊叫,崖头那一块地盘本就不大,不一会儿孙超就走到了崖头,孙超停下脚步,又四张望了许久,可还是不见王允的身影,孙超的脸开始难看起来。
“呼…”孙超双足一点,跃上了崖上唯一的一棵大树,向下张望,可还是没发现半个人影,这王允到底藏到哪儿去了?
孙超再也狂傲不起来了,因为眼下这块地盘,已被他细细地搜查了一遍,没放过一个角落,可王允躲到哪儿了?孙超好像被一盆冷水当头浇下。
“难道王允又从自己眼皮下逃走了?不可能,不可能,他决计逃不出去。”气急败坏的孙超,反手一掌,击断了身后碗粗的树枝。
“轰…”地一声,在这深夜,在这山谷,坠地的树枝,简直就是一直雷鸣。
孙超怒道:“王允,你这只缩头乌龟,只会把头缩进壳里,你还是不是个男…”
孙超骂到此处时忽然顿住,他想起自己五岁就净了身,自己早已不是男人,现在骂王允不是男人只会殃及自己。
孙超又改口骂道:“你这只缩头乌龟,等我抓到你之后,会把你脸上划上一百刀,一千刀,你就算做乌龟也得做个刀疤脸乌龟,刀疤脸乌…”
孙超骂到这儿又停住了,他想起自己脸上的刀疤,自己最忌讳听到别人说“刀疤脸”三个字,而他自己现在却又喊得朗朗上口。
孙超顿下声来,一股自卑之心犹然而起,此时的孙超双眼通红,愤怒、落魄、卑痛、无数个不受用的感觉撕扯着他的心,他紧紧咬着腮帮
孙超捏成拳头的双手不住地颤抖,他对王允的仇恨,以深深地嵌入了骨髓之中。
孙超闭上眼抬头面对天空,正努力地使自己恢复平静,多年的刺客生涯,让他很清楚稳定的心绪有多么的重要。
深吸了几口气之后,孙超静起了心,闭上双眼,喃喃自语地道:“在哪里?在哪里?首先,他不可能逃脱,王允会不会跳崖自杀呢?不可能、绝不可能,王允如果是那么懦弱的话,他不可能忍受芒针之苦这么久,那么…这一眼就能瞰完的山脊,己被自己查了个遍,王允…你到低藏在哪里?”
孙超的脑子转个不停,却并无答案。
懊恼万分的孙超,心中的这一口恶气无处宣泄,胀得胸口闷痛,不禁嘶起嗓子,朝着山谷里大声喊道:“王允,我孙超现在发誓,今生今世将以杀你为首要之事,且永不放弃,若要我弃誓,除非我孙超停止呼吸。”
“停止呼吸、停止呼吸、停止呼吸、停止呼吸…”山谷中的回音,一声小于一声,最后消失,又变得死一般的沉静。
听着山谷中的回音,孙超忽然双眼一亮,喃喃地道:“停止呼吸?”
孙超使劲拍了自己脑门一下,暗道:“我真是被气糊涂了,明知王允现在正是芒针发作的时候,他就算再能忍,也不可能不发出一点声音,哼哼…哪怕他只是喘出一口大气,在这宁夜里,我能听不见?”想到此,孙超又露出一丝狰狞的笑容。
“哈哈哈…王允,我知道你还在这里,我提个建议给你,我现在可要使用我的耳朵听了,你千万别弄出一点声响来让我听见,哈哈…你要知道,我要是抓到你,呵呵…我们东厂折磨人的法子你肯定也听说过,我会一项一项地让你见识个够,这些刑术…通常一般人是见不全的,一般人用上两、三样刑头就会吃不消,直接去见阎王了。”
孙超顿了顿,又是“呵呵呵…”地笑了几声,说道:“不过…王允,我俩关系可不比一般,我会照顾你,不让你在中途死掉,那十七种刑头,我会让你一样一样地玩个遍,哈哈哈…以前在诏狱里我见得不少硬汉,可我只要一动上刑头,还没有碰上一个不哭爹叫娘的人,王允…你还算挺能忍的,芒针你肯定也玩腻了,我再给你来点新花样好吧?我也想知道你有多能忍,哈哈…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
王允听到此,心里猛地一震,自己瘫着身子,就像砧板上的肉,只能任人宰割,想起东厂折磨囚犯那些骇人听闻的手段,王允的心里恐惧万分。
不怕死的人多,可是不怕厂卫酷刑的人,天下找不出一个,想起那些挖眼填石灰、撕皮淋热油、等等一些酷刑,王允的心底一阵阵发麻,再想到这些东西马上要用在自己身上,王允的心跳就忽然加快、本就急促的呼吸变得更加地急促。
王允明知道孙超说这些话的意图,是想让自己害怕、紧张,但一想起诏狱里那些,让人恐惧到骨子里刑法,王允的呼吸就变得更加急促,让人根本调节不过来。
孙超这时不再说话,双腿在树枝上一点,轻轻地飘下树来,又闭上眼睛,侧耳细听。
山脊百余丈长,不满二十丈宽,就算有只蟋蟀轻鸣一声,都会很清楚地映入孙超的耳朵。
半刻后,孙超并没发现什么异常的声音,孙超睁开眼睛,双腿一点,人以向山脊下移动了二十几丈,孙超站定后又闭上眼,静听周围的动静。
看来孙超准备这样一路“听”下去,直到发现王允才作罢。
…
王允的汉水已淋透了衣襟,后背上那芒针带来的痛楚,不停地在他身体里肆虐,此时外面的孙超,好像一点动静也没有了,自己上气不接下气的呼吸之声以遮盖住了外面一切细小的声音,今晚的这一劫…看来是躲不过去了。
王允的心开始住下坠。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王允脑子里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
“咕咕咕咕咕…”一只猫头鹰飞到王允藏身的大石头旁,叫了起来。
“嗖…”一颗石子像闪电一样快,眨眼间击中这只倒霉的大鸟,它都没来得及惨叫一声就掉到乱石堆里,挣扎了几下之后,就不再动弹。
只能说那只猫头鹰该死,因为它那“咕咕”的叫声,打扰到了正在判“听”王允方位的孙超,所以孙超击出飞石“杀鸟灭口”。
王允心里一寒:“四十丈,听外面击出飞石的地方,离我还有四十丈,孙超…已经朝我走过来了,我和孙超只相隔四十丈了,怎么办?”
王允已不能再等了,只见他差不多用尽全身的力气,慢慢地抬起手,伸向自己的后脖子,摸到了后劲第三和第四块脊椎的间隙处,那儿就是孙超嵌入的芒针的地方。
王允闭上眼睛,捏住后劲上的芒针,再用力一扣。
一阵钻心的剧痛掠过,王允的脑子里再也没有任何意识,痛楚、恐惧都渐渐地离他远去,最重要的是呼吸,此时王允的呼吸也随之平缓了许多,越来越轻柔,越来越细碎。
王允,就这样静静地晕了过去……
……
孙超从崖头一直“听”到三岔口,但他却一无所获。
只见孙超站在岔路口一动不动,眼神中充满了失望。
“王允,你真的跳崖自尽了么?为什么?为什么老天不给我一个亲手报仇的机会?为什么?”
孙超说完后,痛苦地闭上了双眼。
孙超永远也不会知道,他给王允后劲上嵌入的芒针,刚刚却救了王允一命。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