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的白老仆看了陈於一会儿,才想起来,是自家主子的得意门生陈於,未待陈於说话,白老仆便起身跪了下去,哭着说道:“陈大人,请您救救老夫人吧!”
陈於本也就知道夏老夫人病了的事情,听白老仆这么一说,赶紧叫住郎中,将魏康留在前面守着,自己带着应毅跟着白老仆去了后面夏老夫人的房里。
几个人走到了老夫人的房中,陈於一进去,就看到了正在给夏老夫人喂药的师母唐氏,只是那汤药却怎么也喂不进老夫人的嘴里。唐氏听到声音,回头一看,却是陈於,心里顿时百感交集,想着是不是又来捣乱的?
唐氏一句话也没说出来,陈於却在一旁行礼说道:“师母!”
陈於也没管其他,便看着郎中诊脉。只是结果不乐观,郎中边诊脉边摇头,说是老夫人早已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加上老夫人自己不愿意好,所以自己开药也只是起着缓解作用,陈於自是明白什么意思。
送走郎中,陈於便想着叫应毅去抓药,可是却被唐氏叫住,原来夏府早就已经没了银钱,就连家里几个人的好衣服都被当了去。幸好陈於早有准备,将钱给了应毅,叫他去抓药,顺便买些吃的来。
看着陈於做的事情,唐氏知道自家相公的这个得意门生没有想要欺负孤儿寡母的意思,也放下了心。
这时一边的白老仆说道:“夫人,陈大人,有什么事情,到偏厅说吧,这里还有我婆娘看着,没事的,我这便去把小少爷带过来。”
听了白老仆所说,唐氏点了头,和陈於来了偏厅。刚坐下不久,夏瑄也过来了,夏瑄见了陈於,赶紧叫道:“陈哥哥!”
陈於赶紧抱住了扑过来的小夏瑄,夏瑄今年四岁,小脸蜡黄,显得有些瘦,看来这些日子夏家的人实在过的苦。
只听小夏瑄说道:“陈哥哥,你怎么不来找我玩,这几天我好害怕,外面好吵!”
看来最近几天总是有人来夏府捣乱,唐氏看着儿子这么说,加上也知道陈於是个可靠的人,于是开口说道:“自打相公被下狱以后,紧接着夏府被抄,一切来得太快,实在是让人猝不及防。先是娘她老人家病倒了,紧接着这府里的下人便跑了个精光,最后也只剩下了一直跟在相公身边的白老仆和他婆娘。”
“就这样我们夏府空了,因着府里被朝廷抄的一干二净,我身边的钱也不多,加上娘病重,需要看病抓药,我们还要吃饭,这银钱便很快用完了。用完钱就只想到了去当东西,可是家里值钱的东西都没有了,我就只好叫白老仆将身上的衣服去当了,还能值几个钱,但是钱不多,娘的药费又高,只能买些便宜的药来,不然,娘的病也不会耽误到如此地步。”
唐氏说完,便哭了起来,陈於也叹了口气。正是因为夏府如今的落魄,使得曾经和夏原吉政见相左的人便想着去报复,可是偏有些小人,只知道欺负她们孤儿寡母,陈於来时看到的那个扇子公子就来过好几次。
夏原吉为人正直,在朝中也不是没有几个挚友,比如郭老尚书,便在夏家出事后想着接济一下唐氏等人,但是郭老尚书和郭老夫人不便亲自来,便叫了自己的大儿媳过来看看。谁知他们的大儿媳是个势利眼,来了夏府便是冷嘲热讽,最后就像是施舍乞丐一般扔下一些银钱,唐氏哪能受这些气,自然是叫白老仆将她赶了出去,银钱也是一分不要。
唐氏越说越伤心,陈於听着也是气愤。陈於心里想着,是不是将唐氏几个人接到自己的府上,有自己的侍郎身份,还有魏康的武力,护住母子几个应该是没问题,可是一想自己的男子身份,还是搁下了想法,等到宝儿到了京城再说,现在,只能多接济一下。
陈於将早就准备好的银票交给了唐氏,唐氏自然是不肯受,唐氏出身书香世家,虽然不是男子,却也有读书人的气节,只是在此时却显得有些固执。
“师母,你便收下吧,夏先生如今还在狱中,不知何时才能出来,现在老夫人病着,夏瑄也正是长身子的时候,怎能不缺银钱,现在你们好好的,先生他也能放心啊!师母切莫推脱了。”
唐氏一听陈於说到了夏瑄,这想法便立刻变了,正如陈於所说,一定要好好活下去,等着自己相公回来的那一天,于是接下了陈於递来的银票。
临走的时候,陈於将魏康先行留了下来,也能挡挡那些小人。安排好了以后,陈於便回了家中,这才看到自己的新宅子,陈府。将应毅派去了夏府以后,陈於便一头栽进屋里,睡了起来,这一睡就是一天一夜,直到第二天的凌晨才醒过来,把陈於自己也吓了一跳。
早上简单地吃了些饭,便赶紧去了户部衙门,户部依然有些乱,但是乱中有序,还是在一点点整理着。郭资一直在观察着陈於,就目前来说,夏原吉给自己推荐的这个人还是很可靠的,不说别的,这份任劳任怨,努力工作的劲头就不错。
户部这边又是连续奋战两天,中间也很少休息,第二天下午,陈於正在查对着各地报上来的盐税资料,杨泰就来了户部。杨泰见到陈於走了出来,就很是激动,杨泰初到北京,举目无亲,这回终于来了一位亲人,怎能不兴奋?
两个人说了一会子话,陈於便急着要回去继续办事,杨泰也是知道如今户部乱得很,也没多说,只是约好明天陈於休息的时候,杨泰去陈於家拜访。
又是忙了一晚上,陈於是一点都没睡,等到早上,终于有人来接班,陈於才离开。陈於先去了夏府一趟,魏康说没什么大问题,只是有些小人去打扰,都被魏康和应毅打了出去,陈於这才放了心,回了自己的家中。
陈於睡了一小觉,刚醒过来,杨泰便来了,两个人谈了很多,让陈於猛然想起了当初去建昌前,到夏先生那里请教的事情。陈於很想去狱中看看先生,可是一来太忙,二来这次皇上非常生气,除了最初的郭老尚书探望过以外,至今还没有一个人可以成功探望夏先生。
陈於在接下来半个月,都是在这种极度繁忙中度过的,刚进入腊月,京中便下了一场大雪,使得本就很冷的京城又冷了几分。陈於觉得这样的冷天有些受不了,而在病中的夏老夫人更是承受不住,在大雪停后的第五天,夏老夫人还是去了。
夏老夫人临走前,还是清醒了一阵子,当时陈於就在身边,老夫人知道陈於的事情以后,便把陈於叫到身旁,恳请陈於多加照顾唐氏母子两个,看着陈於答应了下来,夏老夫人才安心闭上了眼。
夏老夫人的身后事全程均是陈於操办,朝中的大小官员看着陈於这么做,有嘲讽的,有暗中支持的,也有好心相劝的,但是陈於全然不顾,只是一句话:“夏先生是我的恩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