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刚刚醒来的宝儿有些发愣,险些忘记昨晚已经嫁给了潜哥哥。向旁边望去,陈於不在床上,宝儿起身,准备出去外面看看。收拾床铺的时候,看到床上红红的一块布,立刻羞红了脸,赶忙收了起来。
“醒了?”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吓得宝儿哆嗦了一下。
“潜哥哥,你走路怎么没有声音啊,吓了宝儿一跳。”
“怎么,还叫潜哥哥,娘子?”陈於并未回答宝儿的问题,而是上去抱住宝儿。
“别闹了,相公,身上怪疼的。”
陈於一听“疼”字,瞬间歉意泛滥,想到昨晚确实有些不注意。于是马上放开宝儿,慰问了起来。
新婚的两个人腻味了一番后,宝儿出去烧上了热水,洗漱完毕,穿戴一新,便来到了陈於父亲的排位前进行祭拜,告慰秀才爹的在天之灵。祭拜完后,宝儿便去厨房准备了一些早饭,吃完饭后,二人带着重礼来到了陈於主婚人傅平安家。
安叔,也就是傅平安,是个性情爽朗的读书人,和秀才爹不一样,他是个屡试不第的人,到了三十岁,连低等的秀才都没考上,于是他一生气,决定不考了,忙完儿女亲事后,便带着夫人来到了周家村。傅平安来的那年,因为秀才爹在这之前教出了四个贡士,一个进士,于是声明远扬,附近几个村都把孩子送了过来,孩子太多,秀才爹自然教不过来,安叔的到来,正解了燃眉之急,在大概了解了傅平安的学识后,秀才爹决定录用傅平安,这样傅平安住进了私塾,彻底定了居,最后还和秀才爹成了挚友,这次陈於拜托他当主婚人,他也二话没说应了下来。
二人来到傅家,重礼相送,傅平安是个直性子的人,直夸宝儿长的漂亮,几人说说笑笑便到了中午,安叔和安婶要留两个人吃饭,陈於宝儿婉拒后,便起身告辞回家去了。
三天回门,虽说宝儿家和陈於家只有一墙之隔,但却不能坏了规矩,中间虽然见了自家二哥的一个脑袋,但这怎么能解想家之苦?于是,在第三天到来时,二人早早来到了邓家。
从小在自己跟前长大的宝儿,三天不见,就让赵氏想了个不行,母女两个见面就躲到了屋里说起了体己话,陈於则在外面和邓满福,邓兴祖谈着事情。邓兴祖将镇上陈於家铺子的情况说了说,将账簿给陈於看了看,邓兴祖是个实诚又不缺灵活之人,将铺子交给他放心,这次陈於中了进士,就不能直接经营铺子,唯一放心的人只有邓兴祖,所以将一些注意事项说明后,陈於便正式拜托了邓兴祖作为自己的大掌柜,每隔一段时间,邓兴祖会将收益和账簿拿到陈於家里查看。
大明官员的俸禄普遍偏低,为了让宝儿和他未来的孩儿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只能广置家业。由于自己今后的身份,铺子自然不能太多太明显,所以这次回乡后,陈於狠下心,又买了十亩地,加上宝儿陪嫁的两亩,陈於已经有了二十七亩地。这些地自然是要雇人种的,陈於家中本来就有一个周管事,这次回来,陈於主要是想要邓满福帮助监督,多看看自家的地,小心那些人耍奸蹭滑。
太阳快下山时,陈於和宝儿告别邓满福一家人,回到自己家,两个人相偎,坐在桂树下面谈着他们的未来。
“宝儿,我跟你说,我在京城买的小院虽说不大,但是很是精致,你一定会喜欢的。”
“嗯,我会好好经营咱们的小家的。”
“以后咱们要生一个男孩一个女孩,男孩叫他陈定,女孩叫她婧妍。”
“好,都听相公的。”宝儿迟疑了一会儿,问道:“相公啊,你能不能教我写字啊?”
“好啊,”陈於听到宝儿这么说,很是高兴,“对了,兴祖不是教过你吗?”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二哥的字除了他没别人能认出来,他只是教了我几个他还认识的字给我认识。”看着宝儿一脸嫌弃的样子,陈於顿时觉得好笑。
陈於抱着宝儿,继续徜徉在二人未来生活的想象中,不觉已经黑了天。
接下来的几天,陈於和宝儿首先去了一趟长南镇,将两个铺子的掌柜训诫了一番,也是为了邓兴祖的完全接手做准备。然后,在家中,将雇佣的所有佃农和周管事召集到家,恩威并施地将厉害关系说了下去,原本陈於在众位佃农心里没有太大的威信,全是仗着秀才爹的那点余威,但是陈於现在的身份不同,佃农们不知道庶吉士是干什么的,但是知道是能见到皇上的,能见到皇上的就是大官,所以众人诚惶诚恐地答应着陈於。陈於看着效果不错,心下稍安。最终,同周管事约定每隔一段时间,需要其进京报帐,送粮。至此,陈於的身家安置完毕,于是便静下心来准备着搬家到京城的事情。
将所有东西收拾妥当已经是六天后的事情,三月二十九,陈於和宝儿带着自己的行李出发前往京城,虽说京城离周家村不远,但是闺女毕竟不在眼前,母女二人眼睛湿湿的,邓满福大男人不便哭,但也是忧心忡忡,舍不得自己的宝贝女儿。
“爹,娘,你们放心,我会照顾好宝儿的,过些日子等着休沐就回来看二老。”陈於向邓满福和赵氏保证道。
“陈於!你小心些,要是敢欺负我妹子,我第一个饶不了你!”厉害的邓铃儿今天特意从邻村家里跑过来警告陈於。
看着邓铃儿厉害的样子,陈於还是打了一个冷颤,说道:“好好,姐,放心吧。”
怎么看陈於这个书生怎么不顺眼的邓铃儿只是“哼”了一声,便转头安慰起来自己的妹妹来。
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在“挑夫”邓兴祖的催促下,三人踏上了去京城的路。
三个人走到了渡口,坐上了船,长南镇离南京近的很,不到半天,便已经到了南京,三个人下了渡口,雇了一辆马车,来到了位于正阳门附近的家里。
将行李简单放置,招待邓兴祖吃了简单的饭后,邓兴祖便先行离开了。宝儿遂认真看起了宅子,里里外外看了两遍,宝儿果然很喜欢,二人先扫了扫屋子里的尘土,将陈於买的几件家具重新安置,两个人便相携到了工匠的聚居地订做了几套家具,去街上买了些日常所用的盐、米、锅和肉等物,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宝儿用刚买回来的猪肉,下厨做了一个红烧肉,累了一天的二人吃得比每次都香。
入夜,在暂且当做书桌的饭桌前,陈於教着宝儿写字,宝儿很认真,写得有些累了,两个人伸了伸懒腰,宝儿说道:“相公,我看后院挺大的,我想平出一块地,种上些菜,刚才去街上,京城的菜太贵了,自己种些菜也能省些。再搭一个鸡窝和一个猪圈,咱们自己吃些,多余的拿出去卖,也能省不少钱。”
陈於听着宝儿说着,有些好笑,但又不想打消宝儿的积极性,但是一想宝儿的法子也能省下一部分钱,于是便痛快答应了。看到陈於的许可,宝儿也十分高兴。
宝儿的办事效率很高,第二天就照着周家村家里的样子把猪圈和鸡窝搭了起来,还去抱了一头小猪仔和一只下蛋母鸡。家具没过太久,也纷纷送了过来,就这样,在两个人的共同努力下,“陈府”终于像了那么个样子。
家里收拾完毕,看着舒心的家,陈於和宝儿心里踏实不少。四月初七,陈於穿好官服,告别宝儿,前往翰林院,自己的仕途正式启程。
说是翰林院庶吉士,实际上却没有什么办事权,每个月都需要考覈读书,翰林院忙时,负责跑腿,等大概一年后,考覈合格了才可以授以实官,唯一的是对庶吉士的待遇还是不错的,纸笔不用买,刑部给,连灯油钱户部都会拨给自己,等哪天自己想出去,兵部还会拨侍卫,所以天下人都想考上进士啊。
往六部跑了几趟送文书,这便是将近一个月来,陈於活动最多的任务。这天,陈於又去户部送文书,刚走出翰林院没几步,听到后面有人喊道:“陈於!”
听到有些熟悉的声音,回头向身后望去,仔细一看,陈於高兴道:“张大哥!是你啊!”
原来是考试期间对自己照顾有加的张英。张英笑着说:“呵呵,是啊,家离得远,回来京城的晚了些,没想到刚来就碰到陈老弟了!”
“太高兴了,来,张大哥,我先跟你进去,等会儿我再去户部。”
“好,多谢老弟了。”两个人一起走进了翰林院,最近几日翰林院没几个太熟的人,每个人都想多读读书,到时授一个好的缺,这次见到比较熟悉的张英,自然高兴的不得了。
将张英送进去,陈於便马上转头去了户部。每天都要来六部衙门好几趟,实在是熟的不得了,今天天有些热,早上出来时穿得多了一些,快到衙门时被太阳晒得有些晕,晕倒在门口实在是有失体统,所以陈於低着头走了进去。突然,陈於感觉撞到了什么不明物体,抬头一看,是一个人,年近中年,穿着红色官服。
糟了,这明明是某个二品尚书,陈於心中瞬间悔不当初,朝这个尚书弯腰抱拳请罪道:“大人恕罪,下官有些中暑,未看清大人,所以撞了上去。”这是什么理由,这才几月,就中暑!陈於再一次悔不当初。
“呵呵,没事的,”尚书大人笑了,笑得陈於有些发颤。“看你有些面熟,是今科庶吉士?最近是不是常来这里?”
“是,下官最近常来送些文书,奏折抄本。”陈於开始头冒冷汗。
“翰林院没人了?怎么都是你来送?”
“回大人,翰林院诸位大人奉皇上旨意在修实录,自然有些忙,所以下官常来。况且朝廷之事均是大事,不敢耽误分毫,都要立刻送来六部。”说自己在翰林院闷得慌,所以每次抢着出来走走?除非自己疯掉了。
“哦,你叫什么?”尚书大人问道。
“下官陈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