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有些热,好像给相公衣服穿得有些多了,宝儿看着天上的太阳想到。从家里出来,宝儿准备去隔壁刘奶奶家,跟刘奶奶学学刺绣,刘奶奶一手好绣活,性子还和善,宝儿搬来后经常去刘奶奶那里取经。
走了没几步,发现自家斜对门的宅子在搬东西,这宅子原本是空的,没想到这么快就搬来了人,宝儿决定去看一下,走到门前,看到宅子出来了一个比自己大一些的妇人,宝儿对她说道:“这位嫂子,需要帮忙吗?”
妇人看了宝儿一眼,说道:“不用了,这是最后一件,多谢小娘子,不知小娘子怎么称呼?”
“夫家姓陈,就住在这对面,嫂子若有什么事,可以来找我。”
“唉,我知道了,谢谢陈家娘子。”
二人相视一笑,宝儿便去了刘奶奶家。翰林院离陈於的家还是有一些远,所以中午家中只有宝儿一个人,自己简易吃了一口饭后,宝儿来到后院看了看自己养得鸡和猪,经过自己的悉心照料,这只母鸡早已生了一窝小鸡,正带着她的孩子们散步。洒了些拌好的鸡食在地上,就听到前面有人喊道:“陈家娘子在家吗?”
“来了。”宝儿来到前面,猜到应该是自己的新邻居,打开门,果然是对面的嫂子,还带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宝儿将夫人迎进堂屋,二人说起了话。
晚上,陈於从翰林院回家,在路上还在想着那位尚书大人是谁,把六部现任尚书想了个遍,但是都不敢确定,便决定不再想,大步向家里走去。回到了家中,宝儿早已备好了饭菜,吃着饭,陈於突然想起了张英的事,刚要对宝儿说,就听到宝儿抢先道:“相公,今天咱们家对面新搬来一户人家,听说也是翰林院庶吉士。”
陈於听到,心里想到,不会这么巧吧?问宝儿:“是不是姓张?”
“对啊,相公怎么知道的?”宝儿奇怪地问道。
“哈哈,这可巧了,那不是别人,是我先前跟你说过的张英张大哥,两口子人都好极了。”
宝儿回忆了一下,说道:“是他们啊,真的太巧了,下午张大嫂还来过,跟她说了一下午话,我也没觉得很难受,比跟前面的莫家娘子说话轻松多了。”
莫家娘子是陈於同僚莫福的夫人,离他家不是很远,莫福人还不错,至少面子上过得去,但是他的那个娘子却是个心眼子极多的人,说话绕着好几道弯子,直让宝儿觉得心累。
“呵呵,今天上午我遇到张大哥的,他说刚搬来,一问在哪里,没想到就是咱家对面,张大哥说等宅子收拾好了,再请咱们去暖房,这两天你也跟张嫂多熟悉熟悉。”
“好。”宝儿笑道。
在此时的张宅,也经历着一样的惊喜。五天以后,张英和祝氏将宅子修理了一遍,不乏其中还有工部派来的工匠的相助。于是,在休沐的那天,张英便邀请陈於和宝儿前来家中做客。
会试和殿试的那段时间,两个人只顾着考试了,考完试张英和祝氏又马上回了家,所以陈於除了知道夫妻二人叫什么名字,籍贯平阳以外,其他什么都不知道。今天到了家中后,才了解到张英已经有了一儿一女,儿子张旬,女儿张早,两个孩子一个七岁,一个三岁,长得白白的,真可谓粉雕玉琢,宝儿尤其喜欢张早,握着小丫头的手就不愿撒开了,陈於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张英和祝氏却是毫不在意,就是被握着的小丫头也只是盯着宝儿,好似很喜欢的样子,张英笑说:“哈哈,弟妹这么喜欢早儿,不如咱们两家定个亲吧。”
听到张英所说,陈於笑答道:“张大哥,我这八字还没一撇呢,太急了吧。”
“那你就努力呗,哈哈!”张英爽朗一笑。
中午张英家的厨娘做了一大桌子好菜,宝儿趁势问了好几道菜的做法,准备回去给陈於做,说说笑笑,两家人关系似更深了,吃完午饭几人又聊了一会儿,陈於和宝儿便告辞回到家中。
张英和陈於两个人从此就搭上了伴,每日一起去翰林院,一起回家。陈於本身顾家,加上实在不愿意和翰林院的人一起掺和,每日到时间了就会准时离开,有时会拐到某条街上给宝儿买点东西,小两口还像新婚一样腻味。
平平淡淡过了近半年,中途周管事和邓兴祖都分别来过,铺子的收益还如平常一样,只是周管事送来的粮食多了一些,于是和周管事最终决定日后直接将粮食送到陈於的铺子出售,直接换成银两,俸禄对于大家庭确实少的可怜,但是对于只有两口人的陈於家却是足够的。
九月的天气终于稍微凉快了一些,陈於刚从六部回到翰林院,喝了一口水,坐下看着书,准备着下个月的考覈,刚一抬头就看到外面来了几个宫中的太监,手里拿着的似乎是圣旨。看来又来授官了啊,陈於对这种情况已是司空见惯,于是马上起身,准备跪接圣旨。
圣旨当然啰嗦得紧,陈於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反正自己还要再等半年才能授官,于是低着头想着今天该去哪条街上给宝儿买些好吃的,就在自己又想着宝儿看到自己拿回去的礼物会怎么抱着自己亲得时候,突然,从一声尖锐的公鸭嗓里听到了另他意想不到的一句话,“擢陈於为户科给事中……”
“什么?我?户科给事中?”陈於彻底呆了,自己只来了五个月而已,怎么就被授了官?
如此惊讶的不只陈於一个人,此次翰林院的庶吉士有多位都授予了给事中,实在是因为自靖难后,不服当今皇上的实在太多,皇上也杀了贬了不少人,朝廷官员短缺,于是在不满一年的时候,大肆授官。
被授予官职的众人自然喜出望外,张英没有被授官有些失落,但也明白自己还没到时间,所以也没有多郁闷,走到还在有些发呆的陈於身边,拍了一下,说道:“怎么?高兴得傻了。”
陈於被吓了一跳,说道:“张大哥,确实有些意外。”
“也没什么,皇上这也是急着用人,可别忘了请客啊!哈哈”
“好。张大哥也别着急,这次你比我来的晚,过些日子应该也会被授官的。”终于缓过神的陈於答应了下来,同时也安慰着自己的兄长兼好友。
“我自然知道。”张英笑答道。
坐下的陈於突然有种想马上冲出去告诉宝儿的冲动,最终还是忍住了。
晚上回家路上,陈於拐了一个弯,去了城中有名的酒铺买了一壶桂花酒,准备回家和宝儿庆祝一下,回到家中,将自己升官的事情告诉了宝儿,宝儿也开心的不得了,两个人一下子便喝多了些。
第二日,陈於起得十分早,头还有些疼,便马上赶到了户科报道,准备就职。户部,掌管天下钱粮,六部中,地位仅次于吏部之下,而这个户科,虽然干的都是些跑腿记录的小活,但和户部还是有诸多联系。陈於来到户科,早已有人等候着他,六科的所有给事中里,户科人数最多,总共有八个人,这次共补上来两个人,另外一个是个知县升职,现在还没到南京。
等待陈於的人很急,只是稍微了解了一下后,便给陈於安排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去奉天殿记录早朝皇上和众位大臣言语,这么重的任务,陈於有些肝颤,但不容他回绝,拿着指笔便跑到了奉天殿。
从奉天殿的侧门进去,看到皇上还没来,陈於松了一口气,还好赶上了。站到指定位置不过一会儿,便听到太监尖锐的一声“皇上驾到”想起,还在殿外的文武百官进殿叩拜,起身后,陈於开始了忙碌的记录。来的路上,陈於知道领着自己来的官员叫王琳达,待要细问,王琳达便说起了记录的格式还有各种注意事项,陈於记性不错,全部记了下来,现在还算从容地写着。
目前大臣们正在讨论的是苏松水患,这个陈於倒是知道,已经治理了好多年,但是都没有什么成效,就连长南镇所在的丹徒县境内都受了影响。前几个月的户部尚书夏原吉曾经亲自到了苏松去考察,也不知结果会怎么样。这时,有一个中年官员走出大臣的队列,说道:“臣有本奏。”
陈於听到了隐约有些熟悉的声音,抬起头,仔细看了看,分明是自己上次撞到的尚书大人嘛,于是陈於紧张了起来,准备看看到底是哪位尚书,正想着,就听到尚书大人继续说道:“苏松水患,莫甚于太湖……”说了一大堆,陈於听了的第一个反应就是他说的太有理了,总结一句话就是宜疏不宜堵,看来尚书大人也不是庸官啊。
皇上似乎也十分同意,心里应该和陈於一个想法,大笑着说道:“夏卿去了一趟苏松也不是白去啊,好,朕就准你前往苏松治水。”
啊,原来是夏原吉,户部尚书夏原吉,陈於落实了心里的想法。自打四个月前见到了尚书大人以后,陈於一直在猜测是谁,自己往六部跑了两趟,但都没有再见过他,所以锁定了那个时段出去考察的夏原吉,现在算是彻底确定了。委派夏原吉治水的事情结束后,便再也没有人上奏,陈於自然也结束了忙碌地记录工作。
陈於最后走出了奉天殿,出来后,便见到了王琳达,将记录的几页纸递给他,王琳达看了看,说道:“嗯,陈大人记录得不错,难得第一回没有什么错处。”
“我第一天来,你就不怕我出什么差错?”陈於扭动着自己有些酸的胳膊问道。
王琳达立时摆出了歉意的表情说道:“辛苦陈大人了,也是没办法,连都给事中在内的给事中全部派出去了,原本是我来记录的,但是我又被临时换了公事,只能等你来替我了。”
陈於没说什么,冲着王琳达一笑,两个人便向户科走去。户科除了主管钱粮,发俸禄,检查官员旷工情况等事外,一些其他的杂事也要和其他五科共同承担,所以户科的人员十分忙碌,必须到处跑,跑得近要去司礼监和内阁送各种文件抄本,远的就必须到各个仓库和渡口盘点监察,像陈於这样的新人,自然是干最累的,盘查似乎是个肥缺,但是极累人,陈於作为记录人更是累的不行,每天都要很晚回到家,衣服都湿的透透的,宝儿看着实在心疼,每天都给陈於做些能扛饿的。
除了做些盘点和监察钱粮事宜,遇到皇上祭祀,行耕猎礼等事,陈於和其他五科的给事中都要跟随。
十月的时候,皇上便进行了一次享太庙的祭祀,其过程很复杂,虽然天冷了,不用担心中暑,但是站在外面一天不敢大动,冷风阵阵,也够自己身体受的,陈於回来以后,在家里躺了两天才好,前不久被擢为吏科给事中的张英更是请了几天病假。
经过一个多月的历练,陈於对办事流程熟了一些,加上最后一位给事中李斌的到来,陈於总算轻松了一点,京城户科所掌管的大部分仓库和草场的基本数据也都记到了陈於的脑子里,使得陈於稳稳地在户科站住了脚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