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叔,邓婶。”邓满福一家正在屋里说着话,突然听见外面有声音喊到,坐在邓满福旁边的邓兴祖,马上站了起来,说道:“爹,娘,好像是潜哥。”说完后,便走出里屋,去给陈於开门。
同时也在屋里的邓宝儿听了,脸色一红,起了身就要向外面走去,却被自己的娘赵氏挡住了,赵氏说道:“你个姑娘家家的,先在这里等着,让你嫂子去煮茶,你看着你侄子。”宝儿想争辩,被赵氏瞪了一眼,还是撅着嘴安静地坐下了,旁边的妹妹欢儿看着宝儿的样子,立刻偷笑了起来。
邓兴祖将陈於带进了堂屋,未等陈於说些什么,邓满福说道:“潜子,这两天累坏了吧。晚上别走了,让你婶子给你做几道爱吃的菜,咱们爷俩好好喝两盅!”
“好!”陈於爽快地答应了下来,还要继续说些什么,却又有些不好意思。
在旁边看着陈於的邓兴祖真是哭笑不得,一个大男人,居然腼腆了起来,看着自己爹娘和陈於马上就要陷入无话可说的尴尬境地,邓兴祖拧了陈於一把。陈於吃痛,看向邓兴祖,邓兴祖瞪了他一眼,陈於才发觉刚才的自己有些丢脸,遂鼓起勇气说道:“邓叔,邓婶,不满二位说,今天来,是想说一下我和宝儿的婚事······”
“哈哈哈,”陈於说完,邓兴祖便在旁边笑了起来,“潜哥,枉你比我大,居然像个女孩家家的脸红害羞。”
陈於的脸更红了,邓满福夫妇也偷笑了起来。看着脸通红的陈於,邓满福突然想到了一个他一直在担心的问题,于是正色道:“好孩子,我和你婶子是看着你长大的,知道你是个什么德行的人,只是,邓叔我是个粗人,但还是知道京城里那些当官的妻啊妾啊一大堆。你现在是进士,日后可能是朝廷命官,而我家只是普通农人,所以我问你,到那日你可会嫌弃宝儿的家世?你可能保证对宝儿不离不弃?这辈子护着宝儿?”
陈於有些发愣,自己从未想过这个问题,或者说,陈於还没有习惯自己进士的身份,抬头看到了邓满福严肃的样子,稳定了心神,陈於坚定地看说道:“我定不弃宝儿!今生今世护宝儿!如若有违誓言,五雷轰顶!”
“呵呵,好!”邓满福看到陈於的样子很满意,弯下腰将陈於扶了起来,二人又恢复了平常的样子,继续就婚事谈论了起来。
第二天上午,应酬了多天的陈於终于睡了一个懒觉,懒懒地起床,将自家院子里里外外仔细收拾了一遍,接近中午的时候,便听到门外有人喊道:“潜哥哥,你在吗?”
陈於一听,心里别提多高兴了,这么好听的声音,除了自己的宝儿没别人了。打开门,便看到站在门外的宝儿,手里还提着几个馒头。
“潜哥哥,这是娘蒸的白面馒头,娘让我给你送几个来。”看到好久没见的潜哥哥,宝儿脸色有些发红,笑着说道。
“好,宝儿快进来。”接过丈母娘蒸的馒头,陈於将宝儿迎进院里,邓宝儿是邓满福的二女儿,比陈於小六岁。
原本,秀才爹想要陈於娶邓宝儿的大姐,比陈於大一些的邓铃儿为妻的,因为秀才爹总是觉得这个小娃娃和自己的小建宁像,后来也得到了邓满福和赵氏的默认。
谁知,两个孩子慢慢长大,邓铃儿表示不喜欢陈於,或者说不喜欢书生。因为村西头的富户张彩家的大女儿大丫先前跟着一个书生跑了,书生把大丫带到了自己的家济南府,都说聘为妻,奔为妾。书生的父母当然不会同意让自己的儿子娶一个随便跟人跑了的女人为妻,书生求了许久,但是父母只同意让大丫做妾,书生不愿再顶撞父母,于是对大丫保证说当妾只是暂时的,大丫信以为真。没想到刚过了两年,书生为了攀上权贵当官,没有一点怜惜地把她当成礼物送了人,大丫心灰意冷,上吊自尽。所以,从那以后,在邓铃儿心里,书生等于薄情。
邓铃儿将自己的顾虑说与爹娘听,坚决不和陈於定亲,夫妇两个心疼女儿也就同意了,陈方听了邓满福的解释,也欣然接受,不过还是有些惋惜,这样二人的亲事就没成。
又过了几年,邓宝儿能跑能跳的时候,发现她的潜哥哥什么都知道,爹都不会写字,他居然会写字,和二哥邓兴祖手中一样的天书,他居然背了下来,就是这么简单的理由,潜哥哥成了她心中的神,天天跟着陈於屁股后面叫潜哥哥。
再稍大一些后,就跟着陈於天天学写字,二人渐渐亲密了起来,后来秀才爹去世,宝儿才八岁,就知道天天来安慰他的潜哥哥,还让陈於娶自己,理由是陈於娶了自己就会有爹了,因为大姐也是管姐夫的爹叫爹的,听得陈於哭笑不得。
宝儿十二岁的时候,邓满福和赵氏想着给宝儿先定亲,以后大了直接成亲,大胆的宝儿听到父母小声说着适龄的人选的时候,毅然提出了陈於这个候选人。夫妻两个一愣,有些生气,这不是明显的私相授受嘛!但是想到陈於这孩子的为人,好像不太可能,但还是找上陈於,没想到这孩子也红着脸说二人有情,但是止乎于礼,没什么出格的事。邓满福和赵氏松了一口气,仔细想想,让宝儿跟着陈於夫妻二人也放心一些,于是默许了下来。两家就这样在宝儿和陈於的婚事上,达到了默契。最终在陈於出发去参加乡试之前,二人就定了亲,现在衣锦还乡,正是成亲好时机。
“潜哥哥,这几天你累坏了吧,我想见你见不到,娘总是不让我来,说是怕我见到生人。”宝儿低头,搓着手,小女儿形态尽显,看的陈於笑了起来。
“没事的,咱们两个快成亲了嘛,邓婶不让咱们两个见面是怕惹人闲话,你看,这不是让你来送馒头了吗?”
“嘿嘿,潜哥哥,你送的胭脂我很喜欢,前几天二丫来我家找我,看到了说是京城的大家太太才抹得,”二丫正是那个奔为妾的大丫的妹妹,和宝儿是最好的,“谢谢你,送我这么贵重的东西。”
“没事,这算什么,过些日子你就是我的妻了,这点胭脂不算什么的。”
宝儿笑着打了陈於一下,两个人又情浓了一阵,宝儿害怕母亲责备,便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陈於闭门谢客,专心和邓家准备婚事,按理此事应该是由自己的父母操办,但是陈於父母双亡,自己在这里连远房的亲戚都没有,主婚人都只是秀才爹的生前挚友而已,所以,许多事情都是陈於自己张罗。
三月十六,宜嫁娶。傅平安一大早便来到了陈家,自己作为陈於父亲生前的挚友,被陈於邀请作为主婚人,来履行部分陈於父亲的职责。
陈於穿好早已准备的公服,开始了一天的流程。来到自家正厅,看到了早已坐在那里的傅平安,陈於一直叫他安叔。在安叔面前跪下,这时听到安叔笑着说:“躬迎嘉偶、釐尔内治。”
陈於接道:“敢不奉命。”说完后,起身,再拜,再次起身,陈於走出厅外,骑上早已准备好的马,在媒人的带领下向邓家骑去。虽说两家相隔不过几十步,可以不用马,直接步行即可,但是陈於为了表示不愿让宝儿受一点委屈的心意,还是去借了一匹马。
停至邓家门外,看到有人将穿好盛装,盖着盖头的宝儿引至正厅内。宝儿站定,便有媒人将陈於引至正厅,站在左面,陈於作为男方,是要送女方一对雁的,有着“情挚”的象征。待将大雁放于庭院中,陈於向宝儿的父母跪拜,起身后,便向门外走去,先行回家,准备同牢礼。
陈於没有家人来张罗,只能自己带着好友,以及安叔安婶带来的诸多妇人准备酒席,真正的同牢礼要等到接近黄昏举行。
接近黄昏之时,邓家的轿子载着宝儿来到了陈家的门前,将宝儿从轿里请下,同时媒人在院里也将陈於引到了大门。陈於将宝儿背进正堂,开始拜堂,在经过拜堂、撒帐、安床、脱缨、交杯酒等礼后,宝儿算是彻底被迎进了门。宝儿坐在新房的床上,在请安婶、二丫、邓欢儿等人多加照顾后,陈於前往院里主持酒席。
喝了一晚上酒后,酒席终于散了,陈於在邓兴祖的帮助下,总算少喝了点,不会误了洞房花烛夜。有些不稳地走进新房里,看到宝儿还在等着自己,陈於心里马上暖了起来,家里自从秀才爹去世后,就只有一个人,每天在家里都是空荡荡的。有人等自己的感觉,还真是暖的很。
未等陈於走到床边,宝儿便起身将陈於扶了过来,倒在床上,烛光的映衬下,宝儿显得愈**亮。
陈於说道:“宝儿,你真美!”还没听到宝儿的回答,就听到窗下有人偷笑,宝儿瞬间脸红了起来,陈於有些生气,但是新婚之夜不好发作,不知怎么办的时候,听到邓兴祖的声音响起,原来是邓兴祖早就知道这些人会整这么一出,拿着棍子正赶着这些浪荡子,不一会,外面彻底安静了下来。
“兴祖这小子,够意思!”夸完邓兴祖,陈於嬉笑着向宝儿说道:“娘子,事不宜迟,咱们洞房吧。”
宝儿脸色一红,没想到潜哥哥也有这么一个自己没见过的样子,遂笑骂道:“去,一身酒味,外屋有准备好的水,洗好再过来!”
陈於吐下舌头,闻了闻自己,确实不太好闻,于是起身去洗漱,洗完后,陈於钻上了床,看着宝儿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自己,陈於笑了笑,对宝儿说道:“宝儿,今生我定不负你。”放下帘子,满室**自不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