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伦的到来没人察觉,谁叫这府里都是佳灵的人呢?三小姐不说话,他们一个个都闭起嘴当闷葫芦。喜宴散后,图纳被人抬进喜房,家丁们吃着宴会后剩下的美酒三三两两的抱做一团豪饮。佳灵就在这满是大红灯笼的府中提着包袱,扔下素心绿意和方妈妈,放弃即将到手的权利,不顾一切地随着富伦离开……
佳灵靠在富伦胸前,富伦挑起她的一丝乌发轻声道:“后悔吗?若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出了城我就不会放开你了,到时候后悔也没用。”佳灵嘻嘻一笑,将手指抵在唇边:“嘘!富伦,你听见了吗?”夜里只有冷风的呼啸声和车轮的轱辘声,富伦摇摇头,佳灵在他怀里闭上眼轻声道:“有个声音说,天一亮,我们就将消失,新的生活会在阳光下绽开,释放出动人心魄的香气和五彩斑斓的颜色。我期待这种生活,想要这种生活。”佳灵抬起头仰望富伦的眼眸:“所以,别再问我是否后悔。我不想对梦寐以求的生活产生任何不实的怀疑。”富伦低头亲吻佳灵的额头,道:“我太过怯懦,怕得到的答案会让我心痛。”佳灵拉过秀发和富伦的辫子绑到一起:“君如磐石,妾如蒲草,磐石无转移,蒲草韧如丝。”富伦牵起佳灵的手,把玩着佳灵的手指,口中温润:“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五更天,图纳因为要上朝所以连带着穗花早早醒来等着佳灵来敬茶,等了许久不见人来,图纳一拍扶手怒道:“没规矩的东西!难道还要我去请她不成!”穗花吓得拿起茶杯道:“小孩子嘛,许是睡过头了,不如让妾身先给老爷敬茶,三小姐那杯妾身不喝也就罢了。”说到底穗花也是佳灵这边的人,自然帮着佳灵开脱。可图纳却一扫穗花手中的茶碗怒骂道:“你这是什么样子?哪有一点当家主母的风范?你还当这是万花楼,还当我是你恩客中的一个?”穗花一脸茶水,跪下哭诉道:“老爷真真是冤枉死妾身了呀!妾身虽是烟花女子却也洁身自好,老爷是知道的啊!除了老爷你我穗花是从未被别人碰过的啊!”图纳烦躁的摇摇手,道:“大早上哭哭啼啼你诚心触我眉头是吧!”穗花一吸鼻子,小声回答道:“妾身不敢。”图纳看了眼天色,捏起穗花的下巴狠声道:“你听着,我娶你回来是让你对付舒木阿佳灵的,不是看你一路退让给她说好话的,知道吗?”穗花诺诺的点点头,图纳一拍她肩膀道:“今天你就得示个威,立马去她院子,不管她在干什么,都得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给你这新晋主母敬茶。剩下的不用我交代了,明白吗?”“妾身明白了。”穗花送走图纳后立马来到了倚梅苑,在倚梅苑门口刚好遇见正在浇花的绿意,穗花客客气气地对绿意问道:“绿意姑娘,三小姐可醒了?”绿意打量了眼穗花道:“我还当是谁呢?原来是新夫人。”说着绿意转头浇着花道:“怎么?还真想让我家小姐给你敬茶?”穗花慌忙摇手道:“绿意姑娘说哪的话?我怎么敢啊!”绿意听后放下花洒,拍拍手道:“那你有什么事?”穗花讨笑道:“就是向三小姐请示请示,不知接下来我该做什么。”绿意白了眼穗花道:“不巧,我家小姐好歹也是个大家闺秀,平时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不比**里的姑娘精神头好。若夫人真有事就下午来吧。”穗花脸色骤变,恨不得给绿意一巴掌,她将颤抖的手藏进衣袖,脸上牵强的扯出个笑容,气息平稳地道:“那就麻烦绿意姑娘通报一声,我下午再来。”说完僵直着身子走开,绿意狠狠地朝着穗花背影啐了口痰:“呸!以为自己什么东西!”穗花刚嫁进来第一天就受了图纳的气,就连一个丫头也敢对自己冷嘲热讽,与自己设想的富贵生活截然不同,这口气让穗花如何咽得下!穗花不禁觉得自己陷入一个圈套,而这圈套就是每天重复这受人羞辱摆布!果然能信的只有自己!穗花回过头看向绿意消失的地方,冷声道:“舒木阿佳灵我对付不了,你个二等丫头我就奈何不了了?等着瞧吧,今日的羞辱定要叫你连本带利还回来!”
绿意蹦蹦跳跳地走进院子里,素心见到后调笑道:“大清早什么事儿这么高兴?还不快去叫小姐起床,不然一会儿你又得挨骂了。”绿意调皮地吐了吐舌头,朝佳灵屋子跑去,出来的时候嘀咕道:“小姐不在屋里,这大清早跑去哪了呢?”素心一愣,安慰道:“许是去茅房了。你去瞧瞧不就知道了。”绿意歪头一想,反问道:“屋里就有恭桶还去茅房做什么?”素心一想也是,一拍脑仁笑道:“瞧我这记性,咱们去风俊院找找吧。”两人搭伴来到风俊院,见风俊院院门大开,屋子里收拾的整整齐齐,唯独不见富伦与阿贵身影,素心惊叫一声“遭了!你快去问问门房,小姐可曾出去过。”绿意虽不明其意,但见素心紧张的样子便应了声跑出去了,素心突然想起昨夜佳灵回屋后的反常,佳灵回房后便退避了众人,早早睡下,对二少爷的安排绝口不提。素心心中已有预感,却盼想只是自我猜测。素心看了眼风俊院一眼,心中暗暗祈求“二少爷,你可不能带小姐走,你一带小姐走她这一辈子就毁了!”
半个时辰后素心与绿意回到倚梅苑,方妈妈一见她们便急忙叫道:“你们快来看看,这小姐写的什么。”绿意一把接过信,奈何看不懂太多字只能将信交给素心,素心接过一看,立马跑进内室拉开佳灵的衣柜,发现里面常穿的衣服已经不在,素心手中的信掉在地上,绿意捡起来念道:“素心绿意亲启……”还未念完,素心已是道:“不必念了。小姐走了,与二少爷一起走了。”方妈妈惊叫道:“二少爷?二少爷他回来了?”绿意一把拉住素心道:“你说小姐与二少爷私奔了?这怎么可能?咱们就快要成事了啊!”素心痛苦的摇头道:“走了,真的走了。还说再也不回来了。”素心虽然跟佳灵的时间不长,可却是最懂佳灵的一个,她吃苦耐劳无比尽力的替佳灵办着事,却在事情成功之际佳灵抛下一切跟富伦私奔了,若说自己还过得去,那么绿意和方妈妈呢?这两人自小照顾佳灵不说,多少危难时刻一起度过,同生共死不在话下。三小姐,你怎么就这么忍心抛下她们呢!绿意眼中泪水打转,拿着信不知所措地道:“那可怎么办,小姐不要我了,那可怎么办?”方妈妈承受能力较强,她扶起绿意道:“不是还有我吗?只要小姐过的幸福,我们应该理解她。”绿意趴在方妈妈怀里呜呜哭着,素心一听炸毛道:“理解她?那谁又来理解我?自我决定跟定一个主子起就从没想过背叛和离开!谁家的主子会像她一样不顾人死活只顾自己快活的!当初口口声声姐姐妹妹叫的好生亲热,如今一个野种就把她魂都勾走了!放他娘的主仆情深,同甘共苦!比得上林氏珠胎暗结的野种放的一个屁吗!”绿意从方妈妈怀里抽出,指着素心吼道:“你不懂别乱说!任何人都不比小姐有良心!这点你心知肚明,小姐平时对你怎样你自己想想,别以为自己能干就连主子也敢骂了!”“呵,”素心挑嘴一笑,“主子?哪来的主子?看清楚,这里就咱们三人,别口是心非地叫主子了,人家扔下我们了,听不见!咱们在她眼中不过是条随时可以拿来咬人的狗!”绿意伸手意图掌掴素心,却生生止住,她道:“主子是放在心里的,不是像你这样挂在嘴边就可以随意诋毁的。若你真觉得自己是条狗那你就是条狗。狗可以咬别人,也可以转身咬自己的主人,端看它是条好狗还是杂狗。”“哈哈哈哈哈!”素心仰头大笑,笑的眼泪都流了出来,等她终于止住笑声已是泪流满面“是啊,端看是只好狗还是杂狗!绿意,我算明白你的嘴有多厉害了!”素心拍上绿意的肩,在绿意面前笑道:“那你就好好做你的好狗,别像我一样反咬主人一口。”说完素心放开手出了房间,绿意颤抖着嘴巴回过头,已不见素心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