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夜里三更时分,一个身影偷偷摸摸的抬着一个罐子走到井边,她紧张的环顾四周,确定无人后将罐子打开,把罐子里的白色粉状物体一点点的倒入井中,口中还念念有词:“你们可别怪我,我也是受人摆布,若以后要寻仇,就去城里舒木阿府找林玉娘,可别来找我。”突然一声狗叫,吓得她一抖,手中的罐子一个不稳掉进了井中,发出沉重的声音。她怕被人发现,当下不敢再管那罐子,提了裙子就跑走了。
这日富伦醒的甚早,他给梅花浇过水后,打算去安德院等林氏起床一起用早膳。林氏门前只有两个小丫鬟守着,见富伦过来连忙请安,富伦问道:“怎么现在守夜的有两个人了?”其中一个小丫鬟低头回道:“禀二少爷,夫人已经起了,正跟春香姐姐在里屋说话。少爷不如到偏厅稍等,奴婢这就回了夫人。”富伦摇手道:“不必了,我又不是外人。你们去厨房传早膳吧,我自己进去就行了。”待两个小丫鬟领命下去后,富伦推开门进去。刚到内室转角处便听道林氏的声音:“今夜你就去看看那丫头死了没。办完这件事你就可以功成身退了。”春香害怕道:“其实夫人不必担心。那庄子里只有一口井还被奴婢倒了砒霜,三小姐肯定活不了。”林氏不悦道:“是你是夫人还是我是夫人?我叫你去就去,哪来那么多废话?莫不是不想当官夫人了?”富伦震惊的无以复加,他轻手轻脚的退出屋子,眼见那两个守门丫头远远走来,富伦上前吩咐道:“切不可跟夫人说我来过。”再那两个丫鬟答应后富伦逃似的冲出安德院。里屋里,谈话还在继续,春香见林氏生气,连忙跪在地上请罪道:“奴婢不敢,奴婢这就去。”林氏脸色这才微好,她扶起春香道:“不是我要怪你,只是这丫头是我心上的一根刺,不确定她死了我真的是寝食难安。你去吧,事办完后我叫人给你递折子去。”春香这才喜道:“春香一定会办好夫人交代的事。”林氏点点头后春香便退下了,林氏朝窗边屏风后咳嗽了一声,从屏风后便闪出一个中年男子,那男子道:“剩下的就交给我吧。”林氏走到妆台边坐下后,拿起梳子边梳头边道:“做的干净点,别让人抓了把柄。”那男子走过来双手抚上林氏的肩,亲了口林氏的耳垂道:“怎么?心疼我了?”林氏甩头笑道:“真是没个正经。”那男人将下巴靠在林氏肩上,看着镜子里的林氏道:“放心,我又不是第一次帮你做事了。别担心。”林氏娇羞的甩开他道:“谁担心你了。”那男子追上去一把将林氏扑倒在床,林氏一声惊呼道:“这大白天的,可不许乱来了。”那男子压着林氏一捏林氏的鼻尖道:“晚上办完事后再来收拾你!”说完一闪身放开林氏,从窗户跳了出去。
富伦一阵风似的逃回风俊院,右脚一个不稳摔翻在门槛上,阿贵急忙跑出来扶他,富伦甩手自己爬起来急道:“快去备匹快马来。”阿贵急匆匆地去了后富伦不安地在屋里来回度步。佳灵,你一定要撑住,等我来救你,千万不要有事。片刻后阿贵回来道:“少爷,马已在府外等候。”富伦点头就往大门奔去,突然他停住脚步,身后的阿贵一愣,随后道:“少爷怎么了?”富伦回身抓住阿贵的肩膀道:“阿贵,你也跟我好几年了,可愿跟我一起走?”阿贵一愣笑道:“少爷说什么话?就是少爷去了军营几年也不是阿贵一直陪着吗?”富伦点点头凝重道:“那你就快去收拾金银细软,带的越多越好,再备匹快马,跟我一起走。”阿贵吓到:“少爷这是怎么了?说的像是不回来了?”富伦望向安德院的方向道:“是不回来了。”阿贵急道:“那可不行!少爷你这是离家出走,要是被夫人知道了会打死你的,还有奴才,肯定没有好下场。”“所以我才问你可愿跟我一起走。”富伦哀愁叹息道:“她们的争斗永远不会停止,我怎么也阻止不了那种至死方休的决心。若能救回佳灵,我就带她远离这个是非之地,从此不再踏足京城。若是不能……”富伦一想到佳灵可能已经遇害便心痛难当,他继续道:“若不能,我就带她找个风水宝地,从此好好陪着她……”阿贵听得不明就理,但他却是听出佳灵出事了,他低头内心挣扎着。若不跟少爷走,到时候被夫人发现了自己少不得脱层皮。若跟少爷走了,要是被抓住了,少爷好歹是少爷,夫人老爷都不会对他怎么样,而自己肯定会落个怂恿少爷离家出走的罪名。不管是哪种,阿贵都不敢冒险。可又不能阻止少爷的决心,这可怎么办?正当阿贵犹豫之际,富伦突然道:“你的担忧我也明白,我不强迫你。我在云南有些好友,你拿着盘缠去投靠他们吧。你不是一直想当大将军吗。”阿贵抬头,看着富伦的脸羞愧难当。他知道少爷所说的都是军营里的队友,而这些队友阿贵这都认识。几年前自己抬着茶水站在一旁看他们操练,还信誓旦旦的说自己以后要当大将军,别人都笑他痴傻蠢笨,唯独少爷拍着他的肩膀道:“等回去以后我就让阿玛给章副官递个信,让你也在军营里历练,以后当个大将军!”这么久的事,阿贵一直以为少爷忘了,却不知少爷一直记着,还在紧要关头给自己找后路。阿贵一擦鼻涕笑道:“阿贵哪是什么大将军的材料,也不奢望了。少爷这就等等我,我去收拾东西。”见阿贵跑去,富伦低下头囔囔道:“额娘,儿子不孝。但也无可奈何,儿子管不住自己的心。但额娘你放心,佳灵是我的妹妹,一辈子都只会是我的妹妹。”
那年冬雪里的年少轻狂,侧奔着白马的少年,风俊院的红梅。富伦多年后想起仍是后悔不已,心痛难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