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伦与阿贵骑着高头大马一路狂奔,谁知天公不作美,漂泊的鹅毛大雪翩然而至。马蹄深一脚浅一脚的费力前行?阿贵眉毛已结出冰花,他哆嗦道:“少爷!这大雪封山,马儿也走不快,不如咱们弃马前行吧!”富伦同样冷得发抖,他趴在马背上颤声道:“不行!这雪太大,我们又没带多许衣物和食物,若弃马前行会冻伤腿,到时候只怕更是寸步难行。”见富伦坚持,阿贵只好继续扛着,谁知过了半刻富伦的马不知是体力不支还是冻伤了腿,突然前腿跪地倒下,富伦被甩倒在地,阿贵急忙下马搀扶。富伦起来后检查了马儿的前蹄,只见前蹄关节处已经裂开,马血顺着肢节流进雪地里,一红一白分外惹眼。马儿气喘吁吁的看着富伦,鼻尖喷出的热气融了一片雪花。阿贵催促道:“少爷跟奴才同坐一匹吧。”富伦点头,谁知阿贵那匹马也出了问题,虽是没有受伤,却硬是伏在地上不走了。任阿贵和富伦两人使尽招数,那马儿就是丝毫不动。眼见已经傍晚时分,富伦只好弃马前行。
且说春香好不容易来到了庄子,她踏着雪四处寻找着佳灵的屋子。突然见前方屋舍有亮光,春香跑过去,刚到门口突然一个老妇人出来,春香吓了一跳,以为是方妈妈。谁知那老妇人突然开口道:“你是谁家的姑娘?怎么会深夜跑来这?”春香心下一想,自己何必冒这个险亲自去看佳灵的尸体?不如就骗这个老妇人去吧。要真出了事也没人怀疑到自己身上。春香道:“我是舒木阿府的奴婢,奉了夫人之命来看三小姐,只是这大雪封了山,天色又晚,找不到小姐的住处了。现在奴婢又累又饿,不知大婶可能赏口饭吃?”老妇人一听是府上来的连忙笑了,请了春香进门后道:“原来是姑奶奶来啦!瞧我一个老婆子不识眼色。我这就烧水做饭去,姑奶奶等着。”春香一听奇怪道:“你们喝得都是什么水?怎么……”她刚想问老妇人怎么还好好的却突然住了嘴。那老妇人恍然大悟道:“瞧我这木鱼脑袋!姑奶奶是贵人,怎么能喝这种粗糙的雪水?我这就打井水去!姑奶奶等着。”春香一惊叫道:“慢着!这么说,你们喝得都是雪水?”那老妇人吓了一跳如实回道:“回姑奶奶的话,这冬天比往年冷,井里的水早已冰冻了起来,要打水就得砸开冰面,费时又费力的。索性院里的雪到处都是,我就把雪收集起来,这样一来就不用冒寒破冰取水了。”春香颓废的坐在炕上道:“这么说,没人去取过那水?”老妇人回答道:“昨个你们府上那三小姐的人还来取水,见冰破不了也铲了雪水来喝。”春香彻底慌了,还好夫人让自己来看看,不然又让佳灵逃过一劫了!春香迅速起身递了块碎银给老妇人:“我也休息够了,这块银子给你,千万不能让人知道你见过我,要是被三小姐知道我叨扰了你一定不会放过我的。”春香急忙往回赶,她一定要快点告诉林氏这消息,让林氏再想办法,佳灵不死,自己何时才能当上官夫人!突然一声鸟叫,一个黑衣人不知从何处闯出来拦在春香面前,春香吓了一跳叫道:“你是什么人!你想干什么?”黑衣人提着白晃晃的刀不紧不慢的逼向春香笑道:“瞧样子是春香不错了!”见黑衣人知道自己的名字春香就知大事不妙,林氏始终没想过放过自己!春香见他步步紧逼,吓得叫道:“我还有事禀告夫人!”黑衣人一愣,然后笑道:“还有什么事就跟我说吧,我会转告玉娘的!”玉娘?这可是林氏的闺名,这男子叫的如此亲密显然和林氏大有文章!春香稳下心神道:“这事我只能跟夫人说!你快让开!”那黑衣人满不在乎道:“既然不肯说就算了,想必也不是什么大事。”春香急了,正思付着如何逃跑,却见黑衣人已提刀劈来,春香吓得尖叫一声,预想的疼痛没有传来,只见一个身影再与黑衣人搏斗,另一个人扶住自己。春香望向那人,惊呼道:“阿贵!”阿贵同样震惊道:“春香姐姐!”随后阿贵对着正与黑衣人打斗的富伦喊道:“少爷!是春香姐姐啊!”黑衣人身影一顿,迅速收了剑跑进夜色中消失不见。富伦见黑衣人已逃,也不做追究。他绕过春香和阿贵直奔佳灵住的地方,身后春香一愣,突然叫道:“三小姐还没死!”富伦回头掐住春香的脖子怒道:“你说什么?!”春香咽了咽口水道:“奴婢……奴婢没有在井里下砒霜!”富伦一听松开春香头也不回的朝佳灵屋子跑去。春香捂着脖子跌坐在地上,她咳的眼泪都出来了,目光还是不肯松开富伦。林氏,我春香好歹也尽心尽力服侍你,为你做尽坏事丧尽天良十年,你居然连我也容不下,那好,你不仁,也别怪我不义!
佳灵正在梳头准备就寝,富伦突然闯进来吓得佳灵和方妈妈一跳。富伦不管不顾的拉起佳灵紧紧抱住,鼻尖吸取着佳灵发间的花香,方妈妈早就惊得说不出话来。佳灵面纱遮面,冷声道:“你这是做什么!”富伦松开佳灵笑着,眼泪却一直在流:“还好你没事。春香果然没有骗我。”佳灵眉头一挑:“春香?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富伦低头,片刻后抬头笑道:“没什么。哥哥好想你。你跟哥哥走好不好?哥哥带你去云南玩,再也不回京城了。”佳灵有些抗拒得从富伦手里抽出。“你到底想说什么?”富伦心里一急道:“没什么,就是想带你走。你不是也厌倦了舒木尔府吗?我带你走,走的远远的,一辈子不再进京,你想去哪就去哪……”富伦还要再说却被佳灵抬手打断,佳灵已经听出富伦的语气不寻常,她淡淡道:“看来林氏在你面前是样子都懒得装了,她想对我动手了,是吗?”“不是想动手,是已经动手了!”春香任由阿贵扶着走进屋里,佳灵一惊“春香!”,春香向佳灵行了个礼道:“正是奴婢。”方妈妈怒指春香叫道:“你来干什么!”春香一笑道:“方妈妈这手可别指歪了,您可知道您现在指着的是三小姐的救命恩人。”佳灵示意方妈妈放下手后,坐在椅子上道:“你春香何时成了我的救命恩人?”春香从容的坐到另一边椅子上得意道:“夫人命我在庄子里唯一一口井中下砒霜,而我没下。不然三小姐还会有命坐在这里给我摆架子吗?”见佳灵不说话,春香又道:“夫人果然猜的没错,三小姐熬过了天花。”佳灵接口道:“所以她才让你下砒霜毒害我?”“正是。”春香答道,佳灵盯着春香的眼睛道:“不过你又为何突然背叛林氏?据我所知你跟着林氏少说也有十年了吧?十年里你也算是忠心耿耿,对林氏言听计从。”春香虚笑道:“若不是我还有点良知……”“行了!”佳灵摇手制止春香继续说下去,她对着方妈妈耳语几句,方妈妈领命下去后春香疑惑道:“方妈妈去哪了?”佳灵睨了她一眼道:“等会你就知道了。说吧,你想要什么?”春香隐隐觉得不安,她掩饰道:“春香没想要什么,不过是良心发现,觉得以前自己真是大错特错,诚心改过。”佳灵闭着眼睛不再说话,直到方妈妈带着绿意和素心进来后才微微挣开眼睛,方妈妈提着一桶水道:“小姐,已经打了井水来了。”佳灵嗯了一声,然后眼光扫过一旁坐立难安的春香道:“灌下去!”春香立马就被绿意和素心压住,方妈妈拿起瓢舀了水就灌,春香吓得大叫道:“三小姐你这是干什么!”佳灵摸着指甲淡淡道:“我呢,最讨厌三种人。一是在我面前说谎话的人。二是处心积虑想利用我的人。三是不自量力却还想搬倒我的人。你说说你春香占了几样?”春香听后心下大惊,连忙开口道:“奴婢不敢了!奴婢说实话!”方妈妈收手放开早已吓成一滩烂泥的春香,春香趴在地上手指伸入喉咙里干呕着,奈何胃里只有一点水怎么呕也呕不出来,直到把嗓子眼抠破后才吐出来一点,血水混着胃里喝下去的水吐了一地。她还要在抠,佳灵淡淡道:“得了。不过是一些化掉的雪水,用得着你这样么?”春香一听差点昏死过去!她还以为是加了砒霜的井水!富伦一把扯过春香骂道:“你真在井里下了砒霜!”春香一张口满是血水,她嘶哑着声音哭道:“奴婢没办法!是夫人交代的!”佳灵淡漠的看着富伦一巴掌甩在春香脸上后问方妈妈道:“已经通知了吗?”方妈妈回道:“幸好是大冬天的井水被冻住了,没人去破冰取水。不然这几户农家怕是也难逃一劫。奴婢都跟他们说了,别再取用井水。”佳灵点点头后转向春香道:“你这算盘打的好。想毕是林氏要杀人灭口你才转向倒戈的吧。利用我想办法对付林氏,然后再利用下了砒霜的井水神不知鬼不觉的将我除掉。不过我可不记得哪里惹了你你要至我与死地。”春香匍匐在地上哭道:“奴婢这是逼不得已才这么做,奴婢尽心尽力服侍了林氏十年,谁知今日却要杀我灭口。奴婢心中不甘,便想二少爷与夫人反目成仇。绝没有利用三小姐的意思,求三小姐饶过奴婢!”方妈妈越听越糊涂,问道:“二少爷又怎会与夫人反目成仇?”春香看了眼同样疑惑的富伦大声道:“因为二少爷喜欢三小姐!所以只要三小姐一死,二少爷就会与夫人反目!”真是平地一声雷,佳灵惊得从椅子上站起来,不可置信的看着富伦,怪不得说什么要带自己离开京城!原来是有着这么龌龊的念头!佳灵忍下心中的厌恶感,再次坐下道:“所以你之前口口声声说没下毒是为了让我放心喝下那井水,然后导致二……”佳灵突然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富伦了,她稳了稳心神接着道:“然后导致二哥与林氏之间的矛盾!”春香点头后佳灵许久不语,富伦这才从春香所言的惊天秘密中反应过来,他张了张口,见佳灵突然看过来,就突然说不出口了。佳灵深呼吸一口气道:“你可愿为林氏作证?”春香一惊叫道:“三小姐你是说……”佳灵接口道:“我要回府!”“不行!”富伦第一个站出来阻止道:“你不可以回去!”佳灵淡淡道:“这不关你的事,二哥!”她将二哥两字咬的极重,提醒着富伦注意自己的身份,富伦无法反驳,只好退回去。春香囔囔道:“三小姐是想奴婢指证林氏?”见佳灵点头后她哭道:“奴婢若指证了林氏必是死路一条啊!”佳灵不为所动道:“你若不指证也是死路一条,别忘了你还在我手里,林氏也在虎视眈眈。只要有人证物证,就算她杀人未遂也要伏法!你可还记得装砒霜的罐子在哪?”说着瞟了眼一旁心灰意冷的富伦。春香想起井中的那个罐子,可她如何敢说?她不想死!一点都不想!若物证不全,就告不了林氏,自己还有一线生机。就算林氏伏法又怎样?她身后的林家同样不会放过自己!春香暗自镇定道:“奴婢下了砒霜以后便将罐子砸了,然后随便埋了,如今已不知道在哪了。”佳灵一听被砸了就知没戏唱了,就算找到了也没用,她疲惫的揉揉太阳穴道:“你给我好好活着,说不定什么时候用得到你。”佳灵毫不掩饰自己的私心,春香却是松了一口气,只要还有命在,天涯海角哪里不是家?现在要紧的是逃出佳灵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