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坐了一会儿,太皇太后面露倦色,众人识相的起身告退,临走时佳灵被留了下来。
太皇太后神态自若的坐在上首,面上毫无疲倦之色,慢悠悠地开口道:“你可知哀家独独留下你是为什么?”
佳灵心想八成是因为清雨被废的事,这个老狐狸,明明病早就好了,还一直装模作样,应该就是等待时机秋后算账呢。
佳灵低头故作惶恐地道:“臣妾愚钝。”
太皇太后瞧着她道:“这宫里就数你耳聪目明,又怎会愚钝?若是真的愚钝,又怎会巧借钦天鉴的力量巧设了这么一出局。除去了清贵人兼并她腹中的皇嗣。”
佳灵也不狡辩,她现在身居嫔位,就是太皇太后也不能轻易动她:“太皇太后明鉴,清贵人虽然被废,可她腹中的孩儿毕竟是皇嗣,皇上重孝重情,就算再不喜清贵人,这孩子也是无辜受母亲拖累,往后必定不会委屈了。”
太皇太后抿了一口茶:“这是必然的。清贵人是断不可能回宫了,这孩子没了亲生额娘,难免会对身心有些影响。这宫里无子无宠的妃嫔众多,且各有各的打算,看这孩子的目光显然也会不同。”
佳灵淡淡地一笑道:“不如养在太皇太后膝下,虽没有亲生额娘,但有太皇太后这个皇祖母照拂着,倒还比其他皇嗣要尊贵些。也算弥补了。”
佳灵表明了没有夺子之心,还故意提议将孩子让给她,太皇太后满意地点头道:“只是皇后这个嫡母还在,养在哀家膝下名不正,言不顺。前朝因为承枯过继贵妃已有了诸多抱怨,皇帝孝顺,哀家也不能立他于两难境地。”
佳灵算是明白了,太皇太后拐了这么大个弯,就是想让自己打压对付皇后。不过刚好,佳灵与皇后也有些帐要清算,如今太皇太后暗地里允了,就算出了什么茬子,太皇太后也会帮着遮掩,不然佳灵出事,太皇太后这唆使妃嫔谋害国母的罪名可就藏不住了。
佳灵想了想,提议道:“皇后娘娘心气重,皇上刚收回了娘娘的权利,就是三选仪程都交给了贵妃娘娘,又恰巧臣妾晋位,若再不顾着点凤体,来日等新人进了宫,只怕更会气得糊涂。”
太皇太后疑惑地道:“你是说派个太医去看看?”
佳灵淡笑道:“原是这样想的,可臣妾手中没有可用的太医,这计划恐怕就行不通了。”
太皇太后一听也面露难色,这宫里的太医个个都是一把刀,一不小心反而就会伤了自己,得不偿失。
佳灵如愿以偿地看着太皇太后的表情,低了低头,说出了自己心中所想:“臣妾心中倒有一个可用之人,医术了得,曾替臣妾医治天花,只不过此人乃是民间乡医,虽口碑如云,可是给皇后娘娘调养身体,身份上却是有些草率了。”
这人能治天花,可见医术确实高妙,且佳灵心思缜密,她信得过的人,必然也是志诚之人。太皇太后点头道:“身份到不是什么问题。皇帝也得过天花,当年哀家护着他出宫避豆,不乏乡医陪付,只需寻个名头,就可将你说的这个人接进宫来。这个人叫什么名字?”
如此一来,给皇帝治过病的人,再给皇后治病也不算失了皇家威严。佳灵回答道:“李忠。”
建宁公主连着进宫觐礼了三天,这婚前的拜别礼算是完了,再过六天就是出嫁的日子。
李忠以名医之后的名义进了宫,虽是一届乡野,但有着其父为玄烨医治过天花的名声,这宫里人也不敢给他脸色看。
咸福宫中,佳灵看着一脸惊讶地李忠道:“怎么,多年未见,不认得我了?”
李忠惶恐地跪下道:“当年草民无礼,还望贵人勿要介怀于心。”
佳灵一笑,也不叫起,这个时候正是时机敲打敲打他:“你可知道为何会召你进宫?”
李忠小心地低头回道:“传旨的公公只说请草民入宫替各位主子把平安脉,余下的草民都知之甚少。”
佳灵点头,看来这个红脸还得自己来演,太皇太后到撇的干净。“是请平安脉,但不希望人人都平安。你明白吗?”
李忠入宫两日一直暂居在太医院的客房,宫里主子的事他多多少少有些耳闻,听着这佳贵人的意思,是要自己做些下作的事。他身为医者,医德仁心首为己要,若是碰到医不了的人就罢了,岂能帮着人害人?当下便拒绝道:“草民能力尚浅,只怕不能帮到贵人。”
佳灵淡笑着喝下一口茶:“你想哪去了?想必你也听闻了些宫里的事,近来坤宁宫那边火气有些大,你去把脉时只需加点话里的成分就行了。无论是风寒还是咳疾,只要是能拖个十天半个月的病症,都可以信口捏来。不过你若敢推辞,可别怪我没警告过你,这宫里水深着呢。你能不能全身而退,可不是我能掌控的,而是上头说了算。”
李忠暗道:“看来这佳贵人也是替人办事,只怕她身后之人比她更是尊贵。自己如今身在宫中,要想拒绝谈何容易?”
佳灵看着他一脸无可奈何的表情,笑着伸出一只手道:“给我把完脉,自然有人会引见你去其他主**里,别人的脉相怎么样就怎么说,至于坤宁宫那边,就劳烦你了。”
李忠已是上了贼船,只好认命,不情不愿的膝行至佳灵脚边,替她把脉:“贵人气温肝和,脾胃健毅,只是有些气血不足,待草民以红枣、阿胶、茯苓、党参、当归制一碗补原汤,每日一服,七日后当可补足气血。”
佳灵淡笑着收回手:“果然医术高明,只望你眼光也高明些,不要枉费了我的苦心。”
三天后,就听皇后突然病了,太医院的太医们均被太皇太后调去慈宁宫,不得去坤宁宫看诊,只留了李忠侍疾。
这日,李忠跑来咸福宫请辞出宫。佳灵看了他一眼,反问道:“世上可有什么药方,能让人整日虚浮无力,日渐虚弱却不致命?”
李忠看着她,怒道:“草民没有这样的方子,也许太医们有,还请小主另寻他人,放草民出宫。”
佳灵淡然一笑道:“若太医可为我所用且不背叛,我又何须将你从宫外接来?如今谎报的是皇后的病情,你以为还能全身而退吗?”
李忠跪在地上,狠狠捏着拳头道:“草民实在不明白,小主为何要害草民?难道小主就不怕草民告发吗?”
佳灵挑眉一笑:“你威胁我?你可知道我头上之人就是天子驾到都要让她三分?你一届乡野,在这宫里就是暂且活着的一抹冤魂,谁会在意?你只要听我的话,若你今日就能搞定坤宁宫那边,我今日就可放你出宫。换句话说,什么时候皇后的病症稳定,什么时候你就可以回家了。”
李忠咬牙切齿地道:“小主先是威胁我替皇后娘娘把脉,后又以谎报病症为把柄来牵制我,是否等皇后真的日渐虚弱,小主又会指使我毒害皇后娘娘?”
佳灵不经仰头笑道:“你的想象力很是丰富,不过我可以给你一句明白话,皇后不能死,但也不能由她好着兴风作浪。明白吗?”
李忠冷哼一声道:“我为何要相信小主?”
佳灵脸上透着一股傲然之气:“你不得不信我,因为这宫里就没有可信之人,我纵使威胁欺骗了你,可却敢于承认并且让你心服口服。”
这下子,李忠是真的心服口服了,他盯着佳灵的眼睛道:“只望小主守诺,事一办完,立刻放草民出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