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因急病而一连数日起不了床,建宁公主出嫁前一天便在宫中待嫁。第二天,建宁公主由顺真门出宫。
乾清门前,佳灵站在贵妃身后,贵妃按礼虚实交代了几句后佳灵上前,建宁公主满面红妆,朝佳灵冷淡地道:“原本按辈分来说,我也该叫你一声嫂嫂,可你别忘了,咋们之间是有芥蒂的。”
佳灵一听,也懒得热脸贴冷屁股,淡然一笑:“公主远嫁云南,太皇太后带病未来相送也就罢了,就是皇上也待在养心殿不出来,公主往后日子可不见得多好过呢。何必揪着我不放呢?”
建宁公主一听,顿时黑了脸色,朝养心殿方向一看,狠狠地掀下了帘子,再不理其他人。
马车缓缓驶出京城南门,本可以直接到达驿馆,却一直沿着城东行驶,建宁公主察觉有异,连忙叫停亲队:“停车!调转车头,你们走错方向了,快给本公主调回去!”
然而送亲的仗队并没有调转之意,所有人皆是一副充耳不闻的模样,仍朝城东行驶,建宁公主暗道不妙,以性命威胁:“你们再不停车,本公主就从这跳下去!快停车!”
驾着马车的千诸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公主还是安分些好,奴才们只按皇上的命令行事。”
此时,城南驿馆,吴应熊早早带着迎亲的礼队等在门口,突然一群人马冲出来,为首的兵部尚书富察马齐扬声道:“近日京中有流寇逃窜,本官乃朝廷从一品兵部尚书,奉皇命缉拿一概可疑人等!若敢反抗,均以谋逆论处,当即斩首!”话音刚落,一群皇城禁军动作迅速地包围了驿馆。
吴应熊一惊,虽然他早有准备,但这个阵仗还是把他吓了一跳,想不到京城地界的禁军已精炼到如此地步了。他稳了稳神色,朝身边两个伪装成普通府兵的参将使了个眼色,那两个参将会意,上前道:“大人可是弄错了,今日是平西王世子迎娶建宁公主之日,这城南早就肃清,又怎会有流寇逃窜?”
马齐一眼看出他身份非凡,绝不是一般府兵,冷哼道:“越是危险的地方就越是安全,看你也是战场上见过血的人,不会不懂这个道理吧!说不定早有流寇混入迎亲队伍,若世子不让查看,倘若夹带了流寇出境危害地方百姓,那就等同谋逆,不是三言两语就说得清了!”
吴应熊冷笑一声,扬手道:“既然兵部尚书是奉圣命,本世子又岂敢阻拦?大人请。”
马齐一向谨慎,见吴应熊无阻拦之意,稍有戒备,却不怯场,领着半队人马直接进入驿馆,刚到门口,就挥刀斩断了一个侍卫的腿,激发士气:“流寇狡猾!令愿错杀,不可错放!”
吴应熊身边的两个参将一听,忍不住立刻拔了刀,吴应熊适时拦住,朝他们使了个眼色,两人立刻冲出包围,去迎接埋伏在南城门前伪装成摊贩的卫军。
马齐这才惊觉上当,原来吴应熊早有防备,他急忙调转马头,挥刀怒吼道:“平西王世子窝藏流寇!企图谋反,立刻将其一干人等缉杀,不得留下活口!”此言一出,连带着伪装成驿兵的皇家羽林卫也抽出利刃,拔刀冲向吴应熊等人。
吴应熊也立刻抽出利剑回击,刀刀避开要害,却能致人无力反抗。马齐驾着马紧逼着吴应熊杀去,吴应熊寡不敌众节节后退,正当马齐的刀朝他脑袋砍来时,一只羽箭嗖的一声穿透马齐的手臂,稳稳地插在土里。
马齐的刀应声而落,他下意识捂着受伤的手臂,朝羽箭射来的方向望去,只见那两个副将朝吴应熊奔来,身后跟着黑压压的一群人,人数至少四百。
此时酣战的禁军一见此景,心中有些胆寒,况且主将负伤,士气瞬时去了大半。
马齐咬牙道:“大胆吴应熊,你私自带兵进京未曾上报兵部京介到底是何居心!你想谋反吗!”
吴应熊嘴角挑起一抹冷笑,还好父王英明,事前安排了一番。他装模作样地朝马齐喊冤道:“看来之前错怪大人了!这京南郊确有流寇,只怕是大人动作太大,打草惊蛇了。大人可别冤枉了本世子。”
马齐一哼:“少给我来这套,本官战场上见过多少逆贼,待我收了这群反贼的脑袋,定叫你伏法认罪!”说完,他扬起马鞭叫道:“平西王世子私带兵马进京,欲为谋反,圣上视察英明,命本官携尔等捉拿反贼,劾立国威!”
养心殿中,佳灵端着一杯梅花酿放在桌上,玄烨手里拿着一颗翡翠骰子皱着眉,心绪不安地把玩着。见他这幅模样,佳灵朝一旁的李德全使了个眼色,李德全点了点头,刚要出去打听消息,就见报信的小太监进来道:“皇上,富察马齐大人受伤,携了禁军统领在外请罪。”
玄烨一听,苦笑一声扔了手中的骰子,朝佳灵道:“你赌赢了。”
佳灵皱着眉,她本想着玄烨会怒不可揭,没想到他只是朝自己来了这么一句,倒是让她愈加不安,她福了福身:“臣妾惶恐。”
玄烨抬了抬手,朝李德全道:“宣马齐与禁军统领进来。”
马齐进来后,右手还淌着血,他二话不说就跪在地上:“臣有负皇上信任,未能拿下逆贼,请皇上降罪。”
接着,禁军统领也跪下请罪:“请皇上降罪!”
玄烨冷声问马齐道:“经过。”
马齐回道:“吴应熊携于大约五百人进京,其中有四百余人伪装成流民商贩,混迹南郊。待臣与禁军抵达驿馆,就立刻被包围住,吴应熊拒不从罪,还声称冤枉,要杀尽流寇以证清白。可却刀刀不伤流寇分毫,流寇亦然,专攻禁军。他们来势汹汹,人多势众,臣携领的禁军很快就节节败退了……”
玄烨抬手制止了他继续说下去,转而问禁军统领:“你负责带领禁军守卫皇城,禁军皆是严格选拔出来的,就算只有两百人,又怎会数输于吴应熊那么多。”
禁军统领额角冒汗,看了眼马齐回道:“臣带领的禁军早在半月前就交接于马齐大人操使,往日里虽比不上兵部管理的精兵强将,可也日日操选,应该不会这等不济才是。”
马齐一听,皱着眉头看了他一眼,拱手道:“皇上明鉴,禁军半月前交与臣操练不假,可臣未曾懈怠半分。”
玄烨听后,看了佳灵一眼,佳灵本来听得很是认真,见玄烨看过来,连忙低下头。
玄烨道:“李德全,拟旨。禁军统领疏忽懈怠,革去职位,全家禁足统领府,酌大理寺少卿查办。禁军统领之职,暂由兵部尚书之长子,富察凌鑊代职。”
说完,玄烨命人送了富察马齐回府,然后朝佳灵问道:“吴应熊私带兵役进京挑战朕的权威,胆大之极,又巧辩阴谋反将朕一军,如今他八成已经接了建宁出京了,你觉得朕应不应该再派人缉拿?”
佳灵摇了摇头道:“万万不可。皇上今日打的是缉拿流寇的旗号,已有损京中百姓的民心,若再行派人追拿吴应熊,万一他已出京城地界,有人马接应呢?番王入京尚需上报兵马人数,吴应熊只是世子,就算在京外地界安设小部分兵马,也算不上是什么罪名。皇上师出无名,建宁公主又一贯维护世子,只怕有损皇上威名。”
玄烨听后叹气道:“又让他逃过一劫,只是这一动手,吴三桂那边怕是要早做战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