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网林中,福海公公东张西望的来到兰贵人身后,小声道:“皇后娘娘,要小主拉拢清贵人。”兰贵人骤然捏紧拳头,哽咽着问:“我是求娘娘救我父亲的,娘娘这么决定,是要抛弃嫔妾了吗?”福海公公低头道:“娘娘说小主不可太过急切,如今林大人还未定罪,一切就有转机。若能拉拢清贵人,到时站在统一阵线上,清贵人的父亲定会撤诉。”兰贵人幽幽转身望着福海,心中含恨:“清雨心计智谋绝不在自己之下,若拉拢了她,自己好不容易除去瑜嫔得来的位置岂不是拱手让人了,如今皇后自私至此,来日清雨一旦上位,自己还能有好下场?”兰贵人失望的道:“若娘娘执意不肯相救嫔妾父亲,那嫔妾也不能为娘娘效忠了。”福海公公眼中有杀意闪过:“若小主偏要兵行险招将佳贵人救出来,到时候不单是娘娘,小主也会背腹受敌。并且这并不能使小主的父亲脱罪。”兰贵人深吸一口气,将眼泪收回去:“若然照娘娘所说,谁又能保证我父亲就会无罪?”她顿了顿,怒极反笑道:“若是遵从娘娘之命,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将我父亲毫发无损的救出。等到那时,大理寺恐怕早已查明林家与赫舍里氏勾结,凭着赫舍里氏与吴三桂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判我父亲抄家都不为过。”福海公公因为兰贵人一席话,眉头皱的可以拧出水来。兰贵人继续道:“若我救出了佳贵人,皇上心中必有衡量,到时候为父求情不过是几句话而已,就算最后我父亲难逃私相授受的罪名,可也比结党营私这等杀头大罪轻多了。”福海已然听出兰贵人的反水之意,便冷声警告道:“如此别说清贵人,便是娘娘,也不会顾及往日情分,与小主对立了。”“呵!”兰贵人冷笑一声:“佳贵人与我相比,不是更具有威胁力?来日佳贵人承了我的人情,定不会恩将仇报。”福海冷哼道:“若小主真以为佳贵人能帮得了你,奴才也无话可说。只望小主来日不要后悔。”
养心殿中,玄烨看着跪在地上的小太监道:“万寿节当日便是你送佳贵人前往湖心亭的?”小太监战战兢兢地回答道:“回皇上,正是奴才。”玄烨仔细看了看冒着冷汗的小太监道:“前往湖心亭的途中发生了什么?你要从实招来。”“是。”小太监诺诺连声地将那日的情况一字不漏的阐述了一遍后,玄烨皱着眉头道:“当时还有何人在场?”小太监摇摇头道:“除了贵人的贴身宫女,便再无旁人了。”玄烨摇摇头,暗道:“只是如此也不能彻底的证明佳灵就是无辜的,若有个证人该多好。”
兰贵人正走在通往养心殿的甬道,突然一个身影拦住了她的去路,清雨一脸冰冷地问道:“姐姐这是去哪儿啊?”兰贵人看向清雨身边气喘吁吁的怜儿嘲讽道:“妹妹的消息还真灵通。”清贵人幽幽一笑:“如今虽是夏夜,但这甬道里的风是出了奇的凉,妹妹担心姐姐体弱,不如就让妹妹送姐姐回去可好?”说着,就叫一旁的怜儿拦住兰贵人,怜儿伸出一只手道:“兰贵人请。”兰贵人眉眼一挑望着清雨,怒道:“你这是做什么?让开!”清雨冷着脸道:“怜儿,还不快请兰贵人回宫!”她不能让兰贵人去替佳灵作证,绝不能让兰贵人有机可乘,她已经派人写了匿名信,揭发林槲勾结赫舍里氏企图与吴三桂结为乱党,只要过了今晚,那封信便会呈现在玄烨眼前。无论是舒木阿佳灵,还是林兰儿,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兰贵人一巴掌甩在清雨脸上,清雨趁机抓住她的手道:“兰贵人,今日你既然敢掌捆我,那我偏偏也跟你杠上了!走!随我去慈宁宫,向太皇太后讨个公道!”兰贵人见清雨今日是不肯罢手,心知定是清雨又使了什么诡计,当下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将清雨推倒在地,拔腿就跑。怜儿急忙来扶清雨,清雨一把推开她气急败坏地道:“还愣着做什么!快去追!万不可让她前往养心殿!”
玄烨正打算就寝,李德全走进来道:“皇上,兰贵人在外求见。”玄烨心烦地道:“定又是来为她父亲求情的。不见。立刻打发回去吧。”李德全为难地道:“兰贵人满头是血的跪在外面,说皇上若是不见她,便死在养心殿外。”“她是越发胆大妄为!”玄烨恼怒的穿好鞋子道:“让她进来!”
兰贵人进来后玄烨着实吓了一跳,只见兰贵人额头上还不断流着血。
兰贵人捂着晕眩的脑门,这是她自己撞的,毕竟她掌捆了清雨,若自己不受点苦的话,这掌捆宫妃的罪名是逃不掉的。
玄烨皱着眉头道:“这么晚来找朕有何事?额头上的伤又是怎么搞的?”兰贵人摇摇头:“臣妾的伤无碍。”说着便将脑袋抵在地上道:“臣妾深夜打扰皇上就寝实在罪该万死。只因良心难安,特来请皇上赐罪!”玄烨疑惑地道:“这是什么意思?”兰贵人抬起头道:“其实万寿节当日,佳贵人一直与臣妾在一起,直到开宴之前才分开。”玄烨一惊,忙问道:“当真?”兰贵人点头道:“臣妾所言非虚。只因往日与佳贵人有些隔阂,当日才不愿出面以证佳贵人清白。”玄烨立起身子,目光凌厉的追问道:“那为何今日又愿意出面替佳贵人作证了呢?”兰贵人解释道:“揽月是从小陪臣妾长大的,情同姐妹。她过世后,臣妾每每梦见揽月向臣妾哭诉,怪罪臣妾未能替她申冤。臣妾倍受良心谴责,加之臣妾父亲被指结党营私,臣妾想,这定是揽月冤魂不安,为报复臣妾而下的诅咒。”玄烨紧盯着兰贵人,似要把兰贵人看穿:“那你可知道,真正的杀人凶手是谁?”兰儿当然不可能直接说是清雨,毕竟清雨的父亲参了自己的父亲一本,若此时直接说是清雨,很容易让人以为自己是故意报复,这样可信度就大大降低了。兰贵人含泪道:“臣妾不知。臣妾只求皇上快快将佳贵人放出来,也许这样,揽月的魂魄会息怒些,臣妾的父亲也就安然无恙了。”
玄烨看了看兰贵人,心想:这肯定不是什么诅咒作祟。可林兰儿为何又要编出这些谎话来救佳灵呢?此二人不和宫中早有传闻,是什么原因逼得林兰儿替佳灵作证?不对,按林兰儿的话来看,这其中还有一个人,便是林槲。林兰儿这么说,可是为了林槲?林槲的父亲被瓜尔佳宏淌参了一本,而瓜尔佳清雨又与佳灵交好,是否是清雨为了救佳灵,才让自己的父亲参林槲,就是为了逼林兰儿出来作证?
玄烨捏了捏疼痛的眉头道:“行了。你先回宫吧。朕明日就传旨接佳贵人回宫。至于你父亲,等明日宣了大理寺少卿后朕亲自查证。”兰贵人喜极而泣着道:“谢皇上!皇上明察秋毫,定能还臣妾父亲与佳贵人一个公道!”
马车缓缓驶过地安门,佳灵由素心扶着下来:“小主,入了地安门马车便不能再行驶了,应着小主是贵人,也不能乘坐暖轿,要委屈小主走回去了。”
咸福宫门口,兰贵人早早等候在此,见佳灵走来,殷勤地上前道喜:“恭喜佳贵人沉冤得雪。”佳灵平淡地道:“听闻此次得以清白平反,还多亏了兰贵人作证。”兰贵人一笑道:“主要还是妹妹福大命大。”佳灵见她毫不知耻的张口叫妹妹也不恼怒,点点头道:“想必兰贵人等候在此定有不少体己话要与我说吧?若是如此,便请进吧。”
玉漱端了茶水进来,佳灵抿了口茶方道:“佳灵一直很好奇,兰贵人你一向唯皇后娘娘马首是瞻,如今又为何背叛了皇后,替我作伪证?”兰贵人苦笑道:“若说背叛,我小小贵人又岂敢抢在皇后娘娘前头。”她这么一说,佳灵已是心知肚明,便问道:“这么说贵人是想与我联手了?恕我直言,我一向对恩宠份位置之度外,只怕贵人也白白帮我了。”兰贵人眉头一皱,不肯放弃地道:“我自然知晓妹妹不愿与我等为伍。但希望妹妹也明白,咱们都有共同的敌人。此人若是不除,来日必定作乱,到时候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只怕妹妹也不能全身而退。”佳灵有所不明得看着她,兰贵人轻声一叹:“实不相瞒,家父被清贵人的父亲参了一本,如今正饱受牢狱之苦。而且,想必你也察觉到了,此次月嫔的事件中清贵人没少推波助澜。你昔日与她相交甚好,可她却偏偏恩将仇报,害得你差点成了替罪羊。”佳灵早就决定,就算是为了往日情分,当一次清雨的踏脚石也无妨,所以并未被兰贵人之言打动,她放下茶杯道:“若这就是兰贵人所言,那便恕我这个不懂事的要送客了。至于贵人的恩情,若来日有需要之时,佳灵定当尽我所能帮助贵人。”兰贵人见佳灵不为所动便怒道:“我冒着欺君之罪替你作伪证,你这样就想搪塞了我?”佳灵漠然地喝着茶,兰贵人冷笑一声道:“想必你很好奇吧?去年中秋之夜,是谁想将你退下湖中。”佳灵拿着茶杯的手一顿,骤然冰冷的目光猛地看向她,兰贵人挑唇一笑:“便是瓜尔佳清雨。”当她说出名字后,佳灵紧绷的身体突然缓和下来,她慢慢的起身道:“她的手段何其高明,又怎会如此鲁莽。”见佳灵全然不信,兰贵人惋惜的嘲讽道:“那日你出去后,她便也独自跟了出去。我本以为你们是约好了要密谋什么。却见她脱了花盆底,试图要将你推入湖中。只可惜,她失败了,随后又见她穿好鞋子从林子里出来,装作找你的模样。”见佳灵越听越震惊,兰贵人继续道:“我知道了她的阴谋,却没有刻意拆穿,为的就是坐山观虎斗。只可惜,留了这么大个祸患在身边都不自知,偏生急得瓜尔佳氏明目张胆的露出狐狸尾巴。”佳灵转身面向她道:“无凭无据的,单听你一席话就能证明是瓜尔佳清雨吗?”兰贵人拍拍裙摆起身笃定地道:“是真是假相信你心里自有衡量。”佳灵低下头,耳边隐隐响起慧娴贵妃当日的提醒:“难道你还不懂吗?早在你禁足之时她就起了异己之心,不然又怎会连问候都没有,反而视而不见。”
佳灵疲惫地捏了捏眉头,随后看着兰贵人道:“你想我怎么帮你?”“除掉瓜尔佳清雨。”兰贵人答道。林斛的事已成定局,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兰贵人也不奢望自己的父亲能够毫发无损的被救出来,能做的唯有将瓜尔佳清雨这个始作俑者抓出来,方能慰问父亲所受的牢狱之苦。
养心殿中,玄烨看着大理寺少卿呈上来的匿名信,大理寺少卿道:“臣收到匿名信后便立刻去核实了,林斛此人向来爱与权贵交好,与赫舍里氏虽未曾在朝廷上有过牵扯,可自皇后娘娘禁足后,林斛便时不时拜访皇后娘娘的族亲。”玄烨放下信,问道:“族亲?你的意思是林斛不曾与赫舍里氏的嫡系亲属有过来往?”大理寺少卿回答道:“皇上英明。”玄烨皱眉看着桌子上的信件道:“可这信里头说林斛依附赫舍里氏妄图与吴三桂勾结作乱。”大理寺少卿低头道:“所以臣立刻将信呈了上来,请皇上定夺。”玄烨叹了口气,心知这件事恐怕不是那么简单,这至林斛于死地的意味太过明显了,便道:“可知此信出处在哪?”“经臣派人多方查证,乃是京城南大街上一名乞丐,收了不知名的人给的钱财送来的,皇上您看,可要继续追查下去?”事到如今,玄烨已是肯定林斛八成是被别人钻了空子,但林斛也的确与赫舍里氏有接触,虽只是一些整天无所事事的纨绔子弟,但玄烨也不得不敲山震虎,当即就揭了林斛的乌纱帽,赶去虎门关看守城门。又叫人将清雨的父亲,瓜尔佳宏淌叫进宫来训了一顿。
“你捕风捉影的本事越发好了!怎就不见你在朝堂上有所作为!若只知道离合君臣关系,便随林斛一起去改造改造吧!”
瓜尔佳宏淌正因为清雨得宠又被封为贵人而意气风发,便是一些爱与人为难的御史见了他也要礼让三分,如今被皇上这一通训斥,羞得他老面通红,唯唯诺诺地道:“臣,罪该万死!求皇上开恩,饶恕臣所犯之罪!”
玄烨挥挥手道:“行了。建宁公主马上就要下嫁平西王世子,到时候迎亲队伍会在热河行宫安顿休整,你便负责送迎平西王世子吧!”瓜尔佳宏淌很是诧异,却还是唯唯诺诺的答应道:“臣,遵旨。”
玄烨看着瓜尔佳宏淌出去,平西王一向专横,他的儿子吴应熊自然也嚣张跋扈,这差事做好了是得罪皇上,做的不好是得罪平西王,由瓜尔佳宏淌迎送和亲队伍也算是对他小惩大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