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我一厢情愿的相信,她用那样的眼神示人,只是觉得不付出就不用期待就不会受伤而已。
1
我用第一人称的姿态努力让自己变成主角,我居无定所一无所有,我还有很多剧情要演绎。可是,她一出现,镜头就只会对准她。
就像是在华丽丽的商场里,她永远是主流商品而我是赠品,她是主顾们千挑万选的心头爱,而我只是买一送一额数不够无奈顺走的那条丝巾。
我这么处心积虑地比拟,其实很恨卑鄙。
2
林曼只花了三分钟,便拎了个黑皮箱从房间出来,把车钥匙和房钥匙一并交给那带头的人。然后拉开拉链打开箱子让一干人查看,一干人等翻来覆去只有随身衣物,踢了一脚箱子,再上上下下仔细查看她,确定了她一件贵重物品也没有。等带头人做了一个手势,一干人等才让开了条道。
电视里反复播放着林氏集团宣告破产和林承德不知所踪的特大新闻。
我悲悯地看着林曼任人摆布的皮箱。
我心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转眼间的落败我只在电视上看过。我罪恶地庆幸着登高跌重这样的词与我无关。
那个黑皮箱似乎是她早就准备好的。否则我怎么也无法在脑子里演出那三分钟的画面。我平时收拾点什么,光发呆就超过30分钟。
我没有看到那种哭天抢地地戏码。只有她安静的身影。从那所大房子出来,她也只是比一般漂亮女孩再漂亮点的女孩而已。
我们到了十字路口。我刚想学着灭绝师太地口气说:“林小姐,你好自为之吧”
她突然转身盯着我,说“你还欠我钱,你干保姆才三天,你不能走”
你都被赶了出来,请问我去哪当你保姆,帮你浇花擦地板啊??要还钱也等让去赚钱还你啊!我没说出来,只悲悯地看着她,谁知对上的还是似乎看见蔽履的眼神。
此刻的我一厢情愿的相信,她用那样的眼神示人,只是觉得不付出就不用期待就不会受伤而已。
她示意我把路边的石凳擦干净。
我也不清楚为什么接下来我跟她就这么连系在了一起。要知道我怎么也闯荡江湖多年,不可能只为着那张欠条脱不了身。也许我心里的小恶魔能有答案。
3
我以前看电视时,总想把电视里的剧情剪进自己的故事里,觉得那样至少是件特别的事。当我亲眼目睹她这么做的时候,我只庆幸这个人不是我。
她坐在石凳上,一个个电话拨过去。我仿佛听着里面一个个唯恐避之不及的声音。我作为看众都恼急。她却维持着声音的平和和神态的安然,挂断一个个电话。
我知道了她们的世界可能真的比我们的残酷。
她闭着好看的嘴唇,三秒后挂掉最后一个号码,竟然问我先住下还是先吃饭。我说先找地住吧,拜她所赐,我这一生被扫地出门的频率再创新高。
她潇洒地招了俩的士。我想这样是很合理的。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高贵大小姐就算落败了也不能挤公车的。我忙活着把我们俩的行李搬上车。等付钱的时候,她一句“你付”无情地破灭了我跟着大小姐有肉吃的幻想,并且彻底掏空了我的钱包。
我紧箍着一大堆行李,誓死不进这种我平时连多看两眼都不敢的五星大酒店。
林曼正眼看着我一字字说“我有卡”
我吁出一口气说你早说嘛,紧接着从她的眼球反射看到我面露喜色的小市民嘴脸。
“对不起,小姐,您的卡用不了”
“用积分”
“对不起,小姐,您的积分也暂时用不了”再次破灭了我跟着大小姐有肉吃的幻想。
“为什么”
柜台小姐很漂亮很有耐心,一遍遍地解释着,我这个从未进过五星酒店的人都听懂了,反正横竖没钱就不让住。她还在问为什么只有活动日当天才能兑换积分,还在说你们酒店的服务有很大地问题很不人性化没有考虑到客户的特殊需求等等。
我狂使眼色,她视若无睹。
五星的配置果然不适合我这种凡人,我的气场连柜台上的圆珠笔都hold不住。
空气都凝在一起凑成各种表情脸看热闹。
两个穿制服的大男人推着我们的行李客气地把我们“请”了出去,拦住大门。
她都这样了,我也不好埋怨她浪费了的士钱。我只觉得我这时候应该学着八点档的台词和马景涛的河东狮吼功唤醒她:“你就死心吧死心吧死心吧死心吧!”“你被抛弃了,你现在跟我一样,没地住没工作没钱,你不再是大小姐了,不再是了!”
我只咽了咽口水。她看着我,眼里流出灵光。我忙摆手:“我真没钱”。她斜我一眼,我发现她不管正着看我还是斜着看我都是那种看一只蔽履的眼神。她自顾自地又掏出电话。
我跟着她上了公车。她旁若无人地对着电话那边的人“叙起了旧”。
“喂,陈若宣,上次咱俩逛商场,我记得你那件大衣刷的是我的卡吧?——”
“喂,欧阳越越,我记得我生日会的时候你忘了给我买礼物说补送红包,你堂堂大少爷,说话得算话啊——”
“喂,张信恩,我记得读小学的时候,你死皮赖脸地拿了我一张限量版的贴图,还记得吗?记不记得?说长大了赚钱加倍还我——”
......
她用我记得这个句式打了十几通电话。每挂一个电话,喜滋滋地发送一次帐号信息。恨不能把捐慈善的钱都要回来。我在一旁打了个激灵,对这落魄的资本家又有了一层极具现实意义的认识。
我不清楚她知不知道那辆公车是到西子海滩的。
“明天就有钱了”反正今晚的营地就是这海滩了。
被残阳剪碎的水面,通过眼球折射到人心,心也被这粼粼波光碎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