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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响起在我盯着钱包为先吃饭还是先找地住正犹豫不决想一头撞死之时。
“喂,林小姐,您好,您的位于××××的单身公寓已经可以入住了,请问您打算在什么时候入住呢?”鉴于电话那边是个非常礼貌而又得体的声音,我只有一秒觉得不是骗子。然后果断地挂了电话。
那边礼貌而得体的声音锲而不舍地坚决了三遍后,我大发善心地说那你现在就把钥匙送过来吧,我正没地方去呢。心想反正大爷我没钱没财产,就把地址报了过去。之后又怕起来:万一劫色呢。
不久,一个彬彬有礼的一身房产经纪打扮的年轻帅气的瘦高男子出现,一脸标准地笑容,一来就帮我拿行李,我跟在他身后,心想这又是一副为了钞票长期熬夜苦思冥想才这么形销骨立过分苗条的身材。
然后我就被带到了这所大房子。
我一觉醒来,发现不是梦。我想着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我正收拾准备离开,我环顾这大大大奢华的大房子,正抱怨好运用在了极其不实惠的地方,我还幻想了一下主人也许是个谢霆锋那样的高富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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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妈是这大房子的保姆,她不请自入,一改昨天的殷勤和善,一脸黄世仁说我走错地方了,让我在主人还没想告我私闯民宅前赶紧滚。当然,吴妈是特训过的保姆,基本的素养是很好的,她用的词是离开加不愿多看我一眼的神情。
我从床上拿着手机滚了下来。想解释,便说:“对不起,吴妈,我——”
“不好意思,小姐,我不是你的保姆,请不要这么称呼。其实我们应该是一样的人”她挺直着像要去英勇就义似的。然后吧拉吧拉说了一番。
我心说为什么我跟你是一样的人啊,什么样人啊啊啊?把话说清楚点啊!
吴妈的一车话,简单说便是太巧了,昨天房产经纪刚巧打错了电话,而我又刚巧与这间房主人一样姓林,保姆是新派来的,刚巧没见过主人,从而发生这起乌龙事件。房产经纪已经被开除了。现在请我赶紧离开。
我能想象到那具被开除的过于苗条的身体正向我喷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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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拎着行李,表情动作都有点狼狈,为着身上散发的高级洗发水的味道而心虚。我瞄了眼这客厅厨房概念交错的豪奢的大房子,又一眼沙发上正躺悠闲的主人。
“慢着”她从欧式沙发起身踩在新西兰羊绒地毯上。
我一百个不情愿地跟她四目相对后,还未从乌龙中走出迷雾的我,此时又沦陷在这离谱的巧遇中,惊异不已。
我没想到她会在十几年后再次出现在我平凡的世界里。
我看向那双美瞳加眼影后异常放大的比猫眼还大的大眼睛,那带着神秘高贵不可一世的正牌白富美的架势冷眼看我像看一只蔽履的神情,还有那双唇一闭一开的小动作。
太熟悉。我“咝”地从牙缝进了阵冷风。
她更漂亮了,长大的她果然拥有吴佩慈的身材和范冰冰的脸蛋。远远地,我都能感受到她的极致惑人的气息和魅力。
我突然想到远古时代的夏娃大神。在我心里夏娃冲破禁忌把人类延流了下来,是敢爱敢恨超凡脱俗值得参拜的奇女子。
我跟她就在这加码的巧合中又见面了。
我不要跟她相认,绝对不要,绝对不许在这个时候。我做好准备打死不承认是那个撞坏了她整套kitty文具的林某某。
我奋力镇定竭力假装。
有些人真该永不相见。
如果我能先知,我拼了爱马仕也要变优秀,至少能反击她眼神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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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是杞人忧天。她根本没认出我。
“你在这白住一晚,就这么走了吗?按现在市价计算这房子至少5千万人民币,使用年限70年,五千万除以70再除以365,使用一天应该是1956.95”然后伸手就过来,面无表情。就跟我小时候要5毛钱买橡皮擦似的。
不是说就让我离开吗?我真后悔看了她一眼!
知道我身上还剩多少钱吗!就剩一趟的士钱!
太黑了,我就忐忑地住了一晚!我想我对她的认识又加深了一层。果然mouse生来会打洞,baby生来能喝奶。资本家的后代还是资本家。比从前坏,起码那时没跟我计较那套死贵的文具。
我此刻无暇叹息一套单身公寓的天价和她伶俐过人的口齿以及计算才能。我飞速地地研磨她伸过来的手和眼神,想着她到底能不能把这事就当是收留了一次流浪狗,阔气地摆摆手算了。
等我看透后,我比为心动房东太再次开门时的那一秒生气时更生气。
我也冷眼看着她和她伸过来的漂亮手,想着那瘦经纪为这事都被开了,比我惨点,心一横:这次必定威武不能屈:“要算也不是这么算的吧”我头脑竟然还能转动,舌头颤巍巍地说了一句自以为长脸的话。
“那怎么算”她嘴唇闭合又开,把大电视遥控器一扔,兴致勃勃地说:“那就按酒店费用计算,总统套房也没这么好,不过,你若愿意”
“不不——”总统套房住一天至少万数。
她冰块脸上有了笑容,不过是像看到一个很惨的小丑的那种笑,耻笑。
“算租金”我嘻嘻一笑,笑得胆战心惊。我这万能的出租屋女郎啊。
“好啊,那就这么说定了,一月租金30万,一天一万”
“不不不不不不不——”我连说了二十几声不。
我在她耻笑我竟拿不出两千块的声音中,写下了1956的欠条。她说就没见过我这么差劲的女人。呸,我只是穷而已。果然越有钱就越爱钱,看来贵如国王的迈达斯向神赐求点金术不只是神话,那应该是个寓言。
我幸好没有跟她相认,否则,可能还要跟我算保姆的钱和被我拉杆箱滚轮不小心滚坏的地毯的钱,还有——高级洗发水的钱。
我无法为好运没有用错地方而高兴。但是她显然不记得我,我为暗藏了张牌而窃喜。
盯着她纳入囊中的欠条,轮到我小小的身躯向那个打错电话的瘦子发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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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依云?矿泉水?哈,好名字,以后就叫你矿泉水了”她盯着我在欠条上落下我的大名。
“以后?”我伏在巨大的红木桌子上莫名恐惧地翻起眼皮。
她一边抽走欠条交给吴妈,一边霸道地说不相信身上连两千块都没有的人能挣到钱还钱,然后吩咐吴妈把要做的事都交给我。
“你凭什么看不起人?凭什么说我赚不到两千块,你认识我吗?”我气愤地看着她挥了挥手里的欠条用看一只蔽履的眼神看了我一眼,用孩子般欢乐的脚步离我远去。吴妈微笑地目送。然后转身把我的行李推进客房。
做为没被认出来的老同学,我就这样推脱不了“盛情”被“挽留”了下来。
接下来让我理解了表面美好总是欲盖弥彰这句话。
“矿泉水,快去擦玻璃,玻璃上的灰都能写字了!”我刚拿干洗的衣服回来,就听得她一边热火朝天的游戏机一边大叫。
“矿泉水,快去浇花,那花要蔫了你赔得起吗?”
“矿泉水,陪我玩游戏”“太笨了,不会玩一边擦地板去。”
“好的,林小姐。”我为着半月就能还清两千的债务还包吃包住,“乐此不彼”。
这美轮美奂犹如神降的躯壳里到底是什么啊,我像小恶魔发出求救的信号,我病急乱投医竟到这样田地,小恶魔会管我死活,房东太就不会把我赶出来!
这十几年后的缘分,是孽缘孽缘!
我从来没那么认真的擦过玻璃还被她嫌弃擦得不够亮,我真心地要对从前的玻璃说声抱歉受委屈了。我继续被她一句一个矿泉水的使唤,我有一刻恍惚觉得自己就姓矿名泉水。我在心里咒她变成渴得喝马桶里水的黑猪巫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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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若我能先知,我也不会劝她把游戏机或墙上挂的似乎很贵的画卖了折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