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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季成与朱骥

且说钱承宗只好押着六个犯人步行回京,他用一根绳子将六个人全部串在一起,两个校尉在后两个校尉在前他则在中间。好在良乡与京城近在咫尺,即便是走路早上出门晚上也就到了,他们走了大半天远远地就看见了卢沟桥。突然,从永定河边的芦苇丛里跑出来三匹马,马上三个蒙面黑衣骑手于迅疾之中撘弓放箭将两名校尉射落马下。钱承宗立刻取出弩箭射向骑手同时拍马向前,蒙面骑手分散开来躲避弩箭并一起冲向钱承宗,钱承宗拔出佩刀与他们近身搏斗其余两名校尉也过来相助。钱承宗余光发现有两匹快马从后面接近人犯,他们砍断绳子将两个女犯拉上马掉头即将逃走,钱承宗与手下被三个蒙面骑手缠住眼看着犯人就要被救走。钱承宗痛下杀手挥刀将一名蒙面骑手砍落马下,却见那逃逸的匪徒与犯人被一个戴斗笠的黑衣骑士拉住去路。那黑衣斗笠客手一扬,两匹马被击中像发疯似的将四人甩落马下,四个人中有三个爬起来跑进芦苇丛还有一个趴在地上。钱承宗又将一个蒙面骑手砍落马下,另一个已经掉头逃跑被一个校尉用马撞翻栽进水沟,另一个校尉下马扑上去两个人在水沟里搏斗起来。钱承宗骑马来到那黑衣斗笠客马前拱手道:在下锦衣卫百户钱承宗,不知好汉怎么称呼。那人抬起头,这是个英武沉稳的中年男子显得风尘仆仆,他抱拳道:鄙人江南冯济。钱承宗道:幸会,多谢援手。冯济道:我也是公门中人,自当相助,还有一事劳烦告知。钱承宗道:请说,钱某知无不言。冯济问:南来进京就只有经过这卢沟桥这一条路吗?钱承宗道:此去往东还有一座马驹桥,天顺重建赐名弘仁桥。你看这通道坦途是是今年才修的,过了永定河往正阳门这一段还在修,马车不好走,所以很多坐马车的都走弘仁桥从崇文门那边进京城。冯济道:原来如此,告辞。他骑马走了几步又回来道:刚才逃走的两个蒙面骑手都是女子,钱老弟不知有没有看出来。钱承宗道:不知。冯济道:殊为可疑,这个女犯还活着,她们拼死相救必有隐情,望老弟详查。冯济拍马向东而去,钱承宗翻身下马查看那女犯,这女犯摔断了腿疼的脸都紫了但性命无碍。那两个被射下马的校尉都没有性命之忧,他们还能忍着疼看守那些人犯未有人再能逃走,而另外两个校尉则将水沟里的蒙面骑手捆绑了拉到官道旁。钱承宗在路边排水沟里把佩刀上的血渍洗干净后插回刀鞘,他走到那个被擒住的蒙面刀手面前拉下他的面罩暗吃一惊,因为这个蒙面骑手竟也是个女子而且只有十七八岁,而那两个被砍死的蒙面骑手也是这般花样年纪的女孩子。钱承宗练武至今当差多年还是第一次杀人,他不敢相信自己在锦衣卫第一次杀人竟是杀死了这么年轻的女孩。他看看自己的手不禁仰天叹息,这究竟是个什么世道这么年轻的女孩子竟然也是贼人。片刻之后他冷静下来,他随机骑马去卢沟桥巡检司通告,巡检司派出弓手沿河搜捕贼人并派来马车将尸体运到了卢沟桥巡检司。钱承宗担心还有什么变故便连夜押着人犯进了京城,他将人犯送到顺天府交给总捕文俊暂时看管然后去了锦衣卫报告。朱远接报之后大吃一惊,他隐约感觉那个没有被救走的女孩子可能是一条大鱼,即便不是大鱼也是抓到那条大鱼的重要线索。朱远没有把这条线索公开,他还想通过这条线索抓到大鱼独占功劳,他拍拍钱承宗道:承宗,好样的,哥哥我不会亏待你的,他转身从柜子里拿出一包东西道:这是你那份好处。钱承宗也没有推辞接了过来,朱远道:对于陈玺那边一个字儿也不要透漏,这是咱们的案子,后面肯定还有好处。明个一早不要来衙门直接去顺天府等我,我们一起秘密审讯那个受伤的丫头,啊,那个丫头叫什么。钱承宗道:乌云。朱远道:好奇怪的名字,跑掉的那个呢。钱承宗道:乌兰。朱远道:是姐妹吗?钱承宗道:尚未查明。钱承宗道:这一天闹的,走吧,咱们一块走,去陈胖子那吃饱喝足再回去。天大的事明天再干。钱承宗与朱远一起从缉捕房离开,只听见缉捕房西司房里传来惨叫之声,朱远道:孙贤他们还在干活,那个达拉特嘴还真硬一个字儿也不说,明早就送北镇抚司折腾去。去了那儿尝遍十八般刑具他还是不说就是真爷们。巡捕指挥同知陈玺与百户赵承章走了过来,朱远笑问:陈大哥所为何来呀?陈玺道:你这回大出风头了,都指挥的奏章都递进去了,看来明天准有赏赐。我来看看你们有没有问出什么,有什么需要言语一声。朱远道:没什么,为国尽忠,尽心追捕奸贼,我辈理所应当,要什么赏赐。明天这个达拉特就送北镇抚司,您可以自己去跟着审问,看看能不能弄到一点线索。陈玺翘起大拇指道:厉害,佩服。赵承章看着钱承宗问:钱百户,你的人犯也押回来了吗?也关在西司房吗?朱远道:走啦,承宗,咱们喝酒去。陈玺干笑道:吃好喝好。朱远走出锦衣卫伸了个懒腰笑道:娘的,看他脸都歪了,我好舒服。钱承宗也不好说什么,他只能跟着朱远来到后街的陈胖子猪蹄馆喝酒吃肉。

朱远奇袭良乡逮捕要犯的光荣事迹已经不胫而走,锦衣卫夜巡官校、侍卫上直军守备官校中凡认得朱远的几乎都知道了全部上来招呼,无非就是二爷您厉害呀二爷您要高升了呀之类说的朱远迷迷糊糊合不拢嘴。锦衣卫带俸指挥管南镇抚司事张傅与个着飞鱼服的跨刀伟岸武官走进了饭馆,他最近春风得意刚刚升迁虽然是个带俸但也是个指挥算是朱远的上官。朱远其实与他还有亲戚关系,这家伙是英国公张懋堂兄张瑾的儿子。朱远的老婆张巧慧则是张瑾弟弟张琮的女儿,这是正宗的家门小舅子见面上去抱一抱也是应该的。可是朱远就是不待见这个草包,这家伙少年时是败家子几乎败光家产,只是因为娶了司礼监四秉笔李荣的侄女所以才绝地重生。张傅的老婆很会相夫教子且精于算计,张傅也就一门心思投机钻营见风使舵靠着献媚取宠步步高升,带俸指挥不过就是领薪俸的虚衔可是这个张傅却领圣旨管起了南镇抚司的事情。南镇抚司的镇抚使原来是梁芳的弟弟担任的,张傅来了之后竟然把梁德给打发走了还把自己的亲信王季安插进南司,尚铭想要掌握锦衣卫的意图可谓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张傅看见朱远就过来寒暄道:二弟,二弟,听说你立了件大功劳,明日就会有旨意褒奖,可喜可贺。朱远也不好不起身,只有站起来拍拍张傅笑道:你看起来很好呀,是我们的上官了。张傅干笑指着身边这位武官道:二哥可认得这位?朱远其实看着眼熟但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张傅道:这位是原山东都指挥同知刘福刘将军,就是他在本月端午节当日率登莱水师突袭辽东海盗大获全胜。龙心大悦,他刚刚被委任为大宁都司都指挥使同知掌天津三卫及山海永平沧州一线各处沿海卫所,刚刚陛见并赐飞鱼服绣春刀。朱远想起来了,这个刘福去年曾经进京朝觐,当时朱远在午门协助纠仪御史盘查文武官员出入。因为当时有两个武官刘福所以朱远颇为留意,这个刘福与宁晋伯刘福同名也是武官个子要比宁晋伯高出一个头去。都指挥同知是从二品,即便是外省武官那也是朱远的上司,朱远立刻联想到这厮可能也是尚铭染指锦衣卫的一个重要棋子。朱远问:登莱指挥水师的不是备倭总督陈铭吗?怎么成了刘大人率军突袭的呢?突袭辽东海盗您率领的是哪只水师呀?张傅道:刘将军统领全局嘛,将帅有别,陈铭是将刘都指挥是帅。朱远笑道:都指挥同知,与我们大帅朱骥是一个品级了呀,转转身可能就是我们锦衣卫的首领官了。刘福有点尴尬竟无言以对,张傅道:坐坐,今天我做东,我是特意带刘将军来品尝这里的特色风味菜的,一起喝几杯吧。朱远道:我已经吃饱了,您自己与刘大帅慢慢喝吧。朱远扬长而去,钱承宗也只好跟着离开,巡捕指挥佥事季成在旁边招手。朱远走过去问:你搞什么在这里?季成道:我带队巡逻呀,看见张傅那个小人,我就没过去。朱远问:从没见你晚上出来过呀?怎么了这样精忠报国?季成道:都说王永席英是从我手里跑掉的,你说我冤不冤,万岁叫老朱把我半年俸禄都罚掉了。这两天掌皇城禁卫英国公都搬到午门值房去住了,另外几个都督也是照夜不睡四处巡查,我也是不得以才出来为国殚精竭虑。其实这个季成与朱远同岁算是发小所以说话并无顾忌,朱远道:瞧你这都胖成什么样了,多亏你妈是万岁爷的奶妈,不然早被改造成饭桶了。季成叹气道:我也不想呀,其实我早就不想干巡捕指挥这个事情了太危险太操心太累了,我原来正在活动干管南镇抚司指挥佥事,谁知道杀出一个王八张傅。你知道张傅外号叫王八吗?朱远愕然,季成洋洋得意道:他以前在勇士营坐营,在那人家背后都叫他王八。朱远饶有兴趣的问:此话怎讲?季成道:你不知道吗?他老婆李春华以前是宫女,后来李荣发迹了就给她弄了个浣衣局女官的差事。在那里她认识了管勇士营的尚铭,当时尚铭还在汪直手底下混呢,两个人一来二去不知怎么搞的就成了对食。李荣知道了觉得丢人就把李春华嫁给了张傅,谁知道李春华还是私底下跟尚铭勾勾搭搭,直到尚铭又跟屠美卿好上终于把她给一脚踹。尚铭心里过意不去,这才十分照顾张傅一手提拔不遗余力。你也看过汤丽那样子我看着就想吐,女子无美那就是德她是见天的跟我闹,说我不识抬举了说我不给她姑妈送礼了,说我不识时务了说我不会捞钱了,我恨不得明天就把她给扔阴沟里去。朱远道:你也就是敢在我这儿罗里吧嗦。钱承宗尴尬道:二位大人,下官先走一步了。钱承宗走了,季成道:实在人,可惜了,郁郁不得志。朱远道:人不错,只干活不邀功。季成道:走啦,跟我走一回,我现在心情真的很坏很坏。朱远摆手道:我都累死了,我得回去睡觉,明天早上还有正经公务要办。季成叹气道:当年我老娘还没死的时候你是天天来找我,现在理也不理我了,世态炎凉如此呀。万岁爷当年在景泰朝不如意的时候身边有谁呀,不就我一个吗?现在也不理我了,都不记得我了,罚钱的时候就想起我了。朱远头疼道:好好,也不知你犯什么疯病了,今晚我陪你。季成道:我就是难受,王八张傅都是指挥同知了,老子八年了还是个指挥佥事。朱远只是漫应,两个人带着锦衣卫巡城马从锦衣卫后街沿着皇城根儿到了东长安门,季成唠叨个不停就像个怨妇一样不过心情似乎越来越好看上去不那么难受了。侍卫上直军规矩,锦衣卫东西南北中五路巡捕,其中皇城中巡捕俗称巡城马准在皇城骑马,它负责盘查皇城各门官校守备巡更及执行皇城夜禁,上半夜查皇城各门下半夜查紫禁城四门查完这些也就快天亮了。季成朱远在东长安门遇上了也来查哨的掌禁卫都督英国公张懋与轮值都禁卫督安远侯柳景,胆大包天的响马盗在皇城边上杀人放火使得京城内外鸡飞狗跳,整日宴饮游猎养尊处优的公候都督也不得不半夜里跑来做一做已经有所布置的样子。其实他们什么也没干只是出来露个面,对,他们只是露个面说你们要严加戒备不可懈怠。安远侯柳景还调侃季成肥胖:你看看你这坐骑,你骑在上面都跑不动,怎么抓贼呀。你恐怕是侍卫上直军第一胖了。季成无语,英国公道:不然,会昌候孙铭的叔叔孙瓒比他还胖,气都喘不过来了,不得已只好回去养病,马都骑不了。柳景道:禁卫选胖,那他就是榜眼了,季榜眼,孙瓒是孙状元。季成哭笑不得,只见一辆马车自东长安街驶来却又掉头离开,季成有点恼火便对副千户金安道:你看那马车鬼鬼鬼祟祟,去拦住看是什么人干犯夜禁抵近宫门。金安与手下几个校尉骑马追了过去拦住马车,柳景也是闲得无聊便叫道:把马车赶过来好好盘问。金安等便把马车裹挟到西长安门外,马车夫跪在地上瑟瑟发抖道:老爷,车上是夫人呀。季成呆呆问:刘二呆,你,你们这是在搞什么把戏?刘二呆道:夫人说以前你都不巡夜,现在突然要巡夜,十分古怪,所以要来查一查,老爷到底在不在岗上。季成问:那你们又掉头鬼鬼祟祟的跑什么?刘二呆道:夫人见你在也就放心了,要回去呀,就被老爷的人拦回来了。柳景笑了起来道:这可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干犯宫禁,怎么也要打上二十板子。季成脸都绿了,张懋道:赶快送回家去,成何体统。季成唯唯送老婆回家,等到离宫门远了他终于忍不住骂道:你这个臭娘们,是不是要我死呀,直到现在万岁爷不待见我呢,你还来无事生非。林丽掀开窗帘道:谁知道你在搞什么鬼,也许你在外养小老婆也难说。来,我熬了鸡汤,原本打算,要是有女人就浇在你头上,要是在公干就拿给你喝。她说着眼睛就盯在朱远身上道:有些个狐朋狗友还是少来往,除了教你玩女人养小老婆根本不教你好。朱远嗤笑道:你以为我想跟他在这里喝风呀,你们自己卿卿我我吧。朱远拍马而去,林丽叫马车停下来给季成倒了碗鸡汤,季成叹了口气无可奈何的把鸡汤喝了下去,林丽道:这种人你少与他来往,跟小姨子都有一腿,你说这是什么人呀,畜生不如。季成道:不要胡说八道,你看见了呀。林丽又倒了一碗道:我的朋友遍京城,如你狗屁不通呀,我什么不知道?太后最喜欢我讲这些笑话了。季成道:你不要在太后面前说朱远的事情,我们是发小,你这样干我怎么在锦衣卫混下去。林丽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我知道,还要你教吗?我看天要下雨了,你先骑马回家去不要淋着。

钦天监去年上奏,成化十八年寒冬少雪恐有灾祸,而今年正月以来近畿一带就没有下过雨。就在人人认为今年将是大旱之年之时夜降暴雨,这场雨从夜里下到早上还有有任何减小的样子,季成看着天气是真的不想去衙门但他今天是值守官也就是必须守在衙门里的值班指挥。他看见暴雨里有个人打着伞奔跑过来,这个家伙跑到廊庑下已经如同落汤鸡一样,季成看的十分惬意因为这是他极为讨厌的连襟汤胤祺与其老婆。汤胤祺是信国公汤和的曾孙,汤家没有获得世袭爵位各房散居江南,汤胤祺的大姐嫁入了会昌候府就是如今的一品诰命汤夫人,汤胤祺也从南京来到北京为大姐跑腿打杂逐渐经营商业。汤胤祺是个唯利是图的奸商,只要是有利可图的生意他都做且上天入地无所不为,林丽在姐姐与姐夫的教唆之下也一门心思做买卖可是总被这对夫妻坑钱。季成问:这天气,你还赶早来,有什么好事吗?汤胤祺道:有着落了,有着落了,这回你们夫妻要占大便宜了。林丽跑出来拉着姐姐林秀问:什么大便宜?林秀道:你们不是要我给你们找一座新宅子吗?我们已经给你们找到了,就在锦衣卫后街,三进两开脸带一个花园,装潢没几年,家具也是现成的。你姐夫一朋友看他面子,价格特别公道,本来要放出去卖,我说别呀,我们买了。季成问:你们有这么好心吗?汤胤祺道:咱们是一家人,你们委托我们的事情,我们自然是尽心竭力的。好多人要买,人家只给我们一天时间考虑。今早人家在那里等我们,我带你们赶快去看看。季成道:我没时间,我要去衙门公事。林丽道:锦衣卫后街离你们衙门几步远呀,走几步就到了,走啦。林丽叫人去准备马车,季成只好跟着汤丽去看房子。林丽虽然胖但是很能生养,她这些年给季成生了三儿两女再加上季成的弟弟妹妹,除此之外还有林丽的小弟弟林岳也跟着林丽生活。这么一大家子在原先的老宅子里十分拥挤彼此放屁都能听到响。季成的母亲翊圣夫人刘氏过世之后季家权势大不如前,季成又不是一个投机钻营招权纳贿善于揣摩上意的人。他总是把母亲死前那句不许为非作歹否则我死不瞑目记在心头,所以季家的日子越来越难过若不是林丽拼命钻营估计早就破落了。汤胤祺夫妇所说的宅子在锦衣卫后街北段禄米巷里,这时候下着大雨水都顺着胡同向街上流原来宅子在巷子最高处,林丽略知道一点风水她看见这宅子周围就对季成道:这里是风水位呀。季成道:不知所云。他们下了马车,门房里站着个十分面熟的人,季成问汤胤祺:这房主叫什么?汤胤祺道:长生堂的李茂聚。季成道:那个棺材铺老板呀,这房子是他呀,他是阴阳生意都做呀。李茂聚上来拱手笑道:这不是季指挥吗?怎么,老汤说的朋友就是您呀。季成问:你认识我?李茂聚道:令尊的丧事就是小的给办的,棺材也是从我那买的。季成想起来了点头道:不错,是你们办的,搞得不错。汤胤祺道:咱们看房子吧。林秀与林丽在房子里转悠起来,林秀道:这里其实我原本打算买下来的,可是我们家那宅子也是才翻建过,要是买这里那里就要卖了,不划算的。你看这些家具陈设都是八九成新的,宅子也是雕梁画栋的,还有那个花园也很好。林丽其实进了宅子就看中了,花园里杂草丛生但在林丽眼里却花团锦簇,林秀道:你家人口多,这里大小正合适的,打扫打扫两三天就可以搬进来。季成看着李茂聚与汤胤祺在远处嘀嘀咕咕,他招手叫两个人过来问:这宅子是李掌柜的?李茂聚道:是呀。季成道:这宅子地势如此好,价格肯定不菲,李掌柜生意做的可真大呀。汤胤祺道:他的长生堂不仅是京城最大的棺材铺也是最大的香烛店,京城市面上所有的檀香都是从他铺子里出去的。季成问:为什么要卖呢?李茂聚笑道:我家里人口少住在铺子里就够了,这么大的房子多余了,不如卖掉多周转些本钱把买卖再做大一些。季成问:这房子是你修建的的还是从他人手中买的?李茂聚道:前一个房主是西厂千户韦瓒,成化十七年的时候他卖给我的。季成惊讶的问:这是韦瓒的宅子吗?李茂聚道:韦瓒。林丽走回来问:这宅子多少钱呀?季成道:这宅子以前是韦瓒的。林丽道:难怪我看这些家具都十分考究呢,韦瓒,那是自然不会差了。李茂聚道:二十万两不二价。季成估摸也要十几万两但未想这么贵,他摇摇头要说买不起却听林丽道:十八万,一口价。李茂聚摆摆手道:那就算了,不二价,您说我干嘛不多赚两万,跟您在这儿砍什么价。季成道:你这房子不吉利,妨主,韦瓒不就一败涂地。李茂聚笑道:这京城多半的宅子都是犯官罪产,即便是世袭的公侯那也有倒台的呢,谁妨谁呀。林丽道:十九万,不能再加了,再加我也没有了。李茂聚道:不行,我是买卖人,凭什么拿一万两送人,我的天一万两。汤胤祺将李茂聚拉到一边嘀嘀咕咕,李茂聚面有难色汤胤祺拍拍他道:就这样吧,就这样吧。汤胤祺道:十九万两千两。林丽咬咬牙道:就这样吧。李茂聚道:那么明个早上你到永利银号在我长生堂户头上存十九万两千两,银票拿给我看就可以了。林丽点点头,季成脑袋都要炸了,他钻进马车车厢质问林丽:家里哪里有那么多银子?你究竟在那里胡闹什么?你总不会要卖我那些古董吧,我跟你讲,大不了不过了,我也不会卖我的古董。林丽道:家里还有七八万两金银,把你娘与太后赏赐的一些首饰卖掉还能换两三万,还有七八万的缺口,不过没我没打算卖你的破铜烂铁。季成问:那你打算怎么办?林丽道:刚才姐姐说了,会昌候府想买下我们家在通州高丽营南边的五千亩地,他们侯府东面的田庄就可以与西面的田庄连在一起。季成道:那是我娘留给我的,绝不能卖。林丽道:他们出的价高,一亩给我们十六两,而且今年收的粮食还归我们。这一定是会昌候府汤夫人的意思,咱们不好驳她的面子,否则以后我还怎么去会昌候府应酬。咱们这一大家子在原来那宅子怎么住?他们再长大一点你怎么办?还有你那些古董也没地方放呀,那个花园后面那一排房子我准备给你当做古董库房,专门给你玩那些玩意儿,没事你就可以叫几个老古董喝着茶嗮着太阳把玩。岂不乐哉?季成沉默,林丽道:我何尝不知姐姐姐夫要占我们便宜,但是会昌候府这关系对咱们有用,总是有帮助的。你爹娘都死了,咱么能靠谁只有靠自己,不然你在锦衣卫永远也没有出头之日。季成苦笑道:随便你吧。他在锦衣卫下了马车冒雨跑了进去,门岗校尉说朱骥要他立刻去签押房。

朱骥看着季成问:什么时辰了?季成也不争辩沉默不语,朱骥道:知道今天值守还来这么晚,走,我们一起到徐达家去慰问一下。季成道:我去就可以了。朱骥道:上意。季成奥了一声道:好大的面子。朱骥道:他调动了。季成问:他去哪?朱骥道:巡城马千户。巡城马千户就是在皇城里边巡查的锦衣卫俗称巡城马,也就是金安做副千户署理千户之职的那一队锦衣卫巡逻校尉,季成问:金安呢?朱骥道:与徐达对调。季成道:那徐达是升官了,巡城马可比郊外喝风强多了。事还不多,贼再闹也闹不进皇城里呀,就是整天个四处聊天插科打诨去。朱骥道:你这两天废话好多,少说话多做事别惹是非。季成唯唯,朱骥道:你是国子监正紧的监生,还中过举,咱们锦衣卫如你这样有墨水的不多,我可是一心要推你上去,你娘的也给老子争气一点。季成的老子与朱骥是铁哥们,老季临死的时候拉住朱骥的手将儿子托付给了朱骥。朱骥这些年对于季成是极为照顾一心想把他往上推,可是季成家里没有靠山本人又不善钻营实在是推不上去。朱骥与季成没有骑马坐着马车冒雨前往白塔寺北街的徐宅,季成虽然与徐达相识多年但从来没有来过他的家里。朱骥对季成道:徐达内调是万岁的口谕,他家里遭了盗匪万岁爷叫我一个锦衣卫首领官亲自去慰问,你看出什么名堂了吗?季成道:万岁爷对他很好。朱骥道:徐达这次出京之前我就将锦衣卫人事调整的意思奏给万岁爷,当时我就把徐达安排在了锦衣卫禁中巡城马这个差事上。季成问:为什么?朱骥叹口气道:你是个厚道人,读过书,颇知礼义廉耻,翊圣夫人又对你严加管教,所以不善于投机钻营总是上不去。所以,我把京城第一会钻营的人给你调来,他会把你顶上去的。季成问:顶上去?朱骥道:万岁可能要重用徐达,只是他出身卑微经历复杂一下子提得太高会遭外廷非议。他在你这里,你要倾心相交,不要管他的事,他要是有事你要帮忙,有时还要为他承担点事情。这厮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其实也没有什么功名心,他的心思只是捞钱,只会帮你往上爬。万岁爷要是想升迁他一定会先升你,他一定会为你说好话。季成有点感动抹起了眼泪道:叔,难为你替侄儿这么考虑周全,我太不争气了。朱骥道:我这个位子我是想给你的,你心怀仁义又不意气用事,五爷本来是有机会的,但就是不肯忍耐与协调。朱远有能力但是太贪心也黑,陈玺就是一个纨绔子弟胸无点墨一饭桶,其余的人也都有私心,而我们锦衣卫是万岁爷的耳目,有重大的责任,一是为国锄奸护卫万岁,还要能够维护朝廷公义保护忠臣良将,还要与乱臣贼子周旋缠斗弥补万一。这就要有一颗公心,一颗仁心,务必记住。不要气馁,跟徐达好好相处,你一定会出头的。季成抹着眼泪点头道:我一铭记骥叔的教诲。朱骥道:我岳父于谦就是那种不会转弯只知向前的人,他是国家朝廷之栋梁从不在乎个人荣辱与私利,可是他却因此造奸臣记恨含冤饮恨死不瞑目。我们不能陷害这样的人,反而要为万岁爷保全这种人,这才是我们的职责。朱骥的鼓励一扫季成几个月来的郁郁寡欢,他决意以精忠报国保护社稷为己任。两个人彼此坦诚交谈,说话间就到了徐达宅院外边。季成下了马车看着这宅院不禁道:大人,这以前是曹吉祥的外宅吧,我二十多年前初入锦衣卫时到这里抄过家。朱骥道:我带你来的,那时我还是一个千户。季成叹道:世事无常呀。他们经过白塔寺的时候雨竟然停了,天空中很快就出了太阳艳阳高照起来。

徐达家宅发了丧,他家门口挂了灯笼,有工匠正在修葺粉刷被焚烧的门房。徐达穿着素净的衣裳从里边跑出来迎接,朱骥道:先到中堂,有口谕。徐达将朱骥季成牟斌三人领入二道门,这二道门设计的十分隐蔽令季成一下子就回想起二十多年前来这里的情景。曹吉祥外宅也就是他侄子曹钦的宅邸,也许早有谋反打算所以他们叔侄将门户围墙修的高大坚固内里宅院也曲折深幽,不仅如此在宅院之间还有很多隐秘的暗道夹层底下还有地牢密室总之是贼心叵测。外人不知道里边虚实很容易迷路走到四周围夹道里边去,当时有人说这等大逆不道宅邸应该推倒毁去,可是却被当时的锦衣卫指挥门达看中请求赐为私宅再然后就是门达也被抄家了。季成记忆里这里是凶宅荒废多年户部多次发卖都无人敢买,京中传说白塔寺侯为鬼魂聚集之地而原曹吉祥外宅就是鬼魂居所。季成知道徐达是盗墓贼出身,他根本不在乎什么阴宅鬼宅之说,他又把这里好好修缮竟然搞得比曹吉祥那时还要富丽堂皇。季成文化修养很高颇好古玩,他进了二堂看见内里陈设虽不豪华但古色古香极有品味,那墙上字画具为真迹而陈设无不精美雅致世所少见。朱骥宣了口谕之后将锦衣卫准备的礼金交给徐达问:伤亡几何?徐达道:贼人闯入不得其门,退回去杀死门房马小六马小五兄弟二人,又焚烧了门房题字说杀人者席英王永,卑职姑父与百户叶广等人奋力击杀贼人九人,贼人遂仓皇遁去。朱骥道:有功人员你上个名单,锦衣卫将请旨褒奖。他们又到西厢房灵堂致祭,徐达道:这也到午饭的时候了,二位大人就请留下吃个便饭吧。朱骥问:你姑父冯焕章可在家中?徐达道:正在演武场练习武艺。朱骥道:我们去看看,一会请你姑父还有叶广来一起坐坐。徐达领着朱骥三人通过曲折的回廊走到进入一个十丈见方的演武场,一位手拿烟枪精廋精瘦的老头正在看着与几个弟子练习武艺。徐达过去耳语几句,冯焕章将烟枪往腰上一别走过来抱拳道:朱大人,别来无恙,十多年不见了。徐达问:怎么你们过去见过?朱骥笑道:十几年前我去西北办案,那时定西候正在甘肃总兵任上,冯先生就在军中帮助定西侯训练士兵拳脚。徐达道:原来如此,是老朋友了。叶广走过来参拜,朱骥道:叶广,这次击杀贼人锦衣卫要好好奖励你,你有什么要求吗?叶广道:别无所求,杀贼不是我辈应尽本分吗?朱骥点头道:很好很好。徐达道:刚才口谕把我内调到做锦衣卫皇城巡捕千户。叶广道:巡城马呀,朱大人,请把我也调到巡城马去吧。朱骥点点头道:好,我调你去,你要好好辅佐徐达,为国尽忠尤其是不要胡来。徐达笑道:大帅玩笑了,我哪里胡来过。朱骥道:冯老兄,记得当年我也在侯爷幕中吃过老兄那个红油臊子面,真是美味呀。徐达今天请客,不知能不能吃上呀,就这个菜咱们喝几杯。冯焕章笑道:老头子这就去下厨,朱大人稍坐喝茶。冯焕章去了,徐达又介绍他的三个师兄:大师兄冯国泰,八卦门掌门,姑父的望京楼不开了,给他做了八卦门的师门开馆收徒。冯国泰深施一礼,季成道:我知道,外号霹雳掌,他是孙纯宗儿子孙璟的师父。徐达又介绍五师兄王世伟,朱骥道:你是王杰的侄子吧。王世伟点头,朱骥对季成道:他也是国子监生。季成道:那我是你师兄了。徐达指着左镇原道:六师兄左镇原,崆峒派后起之秀。季成问徐达:你与叶广也是师兄弟吗?徐达道:我是老七,他是老四。朱骥笑道:看来你师门在京城根深叶茂呀。他拍拍叶广道:要把武艺在锦衣卫传播开来,锦衣卫与大内以前多学合一门功夫,可是合一门师徒森严武艺不轻易传授,希望你们能够没有门户之见呀。叶广道:师父开明,说是有教无类,天下之人都可以学我崆峒派八卦门武艺,什么游龙掌、虎贲刀、混元真气功谁学都可以,不过军中为求实战还是学虎贲刀为宜,招式简单实用利于对战。朱骥道:锦衣卫要好好操练了,你们在皇城巡捕千户所先操练起来看看成效,若是好就在本卫推广。徐达道:我们一起去二堂坐吧,有新来的好茶。朱骥与八卦门一干人等来到了所谓二堂,这就是徐达家里宴客闲坐的地方布置如京城四楼一般豪华。堂内有中厅与东西厅,中间以云母屏风分隔开来,中厅两边各有八张太师靠背椅,中堂悬挂的是万岁爷御笔一团和气。朱骥连忙拜了,徐达朱骥季成在中堂一团和气下大方桌两边落座,他则在一边的太师椅里边坐下来其余人等自行散座。几个丫鬟进来奉茶,东厅传来动静原来是府中仆从正在摆设宴席,季成端起茶杯发现竟然是本朝官窑斗彩茶碗,此物制作很少全部供应宫廷外间十分难见且价格昂贵。季成茗了一口茶再仔细一看啧啧道:岕片呀,这可是贡品,你怎么弄来的。徐达道:每年宜兴产三千斤,供奉宫廷一半外间售卖一半,这是江南商人伍汀高价收购专门运到北京高价出售牟利的。季成问:那要多少钱一斤?徐达道:茶叶能有多贵,一会儿给几位大人一人包上一斤回去。过了一会,管事过来通报宴席齐备,徐达请众人到东厅落座且已经将一张太师椅摆在主位。朱骥坐下来,季成又看这桌子上菜肴竟然都是精美素斋见所未见不禁问:这是什么菜?朱骥道:这是全真清静派焦奉真素斋。徐达道:大帅真是博古通今,这是新来的厨师做的,想来各位鸡鸭鱼肉吃得多了,就叫她试着做一做养生素斋,大帅一定吃过还请指教,我好叫那大厨改进。朱骥笑道:当年焦奉真进宫陛见,做了一桌素斋,我只是看了看大约知道。转眼之间四十年了。那个桌子竟然转了起来众人惊骇,徐达道:这是流水席,下面有机关,上紧机关打开可以转半个多时辰。季成道:真是奇技淫巧。冯焕章已经亲自对着一大盘西北臊子面进来,朱骥起身让座将他按在自己身边落座道:老兄就坐这,我们喝上几杯。徐达,有什么好酒吗?徐达道:倒有几坛竹叶青酒。朱骥道:速速拿来。有丫鬟侍女鱼贯而入为众人送上一碗清粥,徐达道:金桔莲子粥,餐前喝一碗,养胃护肝助消食。季成喝了一口竟然十分美味三两口就全干了,朱骥站起来道:来,我们先干一杯。众人端起酒杯站起,然后各自品尝素斋,季成吃了之后不禁暗自叫绝确实十分美味比鸡鸭鱼肉好吃很多。美酒佳肴良辰美景三五朋友推杯换盏,季成不禁多喝了几杯不知不觉竟然醉醺醺十分惬意。众人吃饱喝足各自散去,徐达将有些微醉的朱骥、季成送出门去,季成已经完全醉了他也不知自己何时怎样回到了家中,等到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夜深人静且在自己老婆身旁。

季成坐起来口干舌燥道:茶来。林丽给了他一碗茶,季成喝了一口吐出来道:这是什么茶呀。林丽道:解酒茶。季成问:我怎么回来的?林丽道:徐达家的马车送你回来的。季成问:可曾包了一斤茶叶?林丽道:有。季成道:泡来我喝,味道不错,是今年的岕片。林丽道:好奇怪,今年的贡品都还没进宫,京城怎么会有岕片。季成道:快点。林丽道:你不要喝了,这茶叶很贵。季成问:有多贵吗?林丽道:一两岕片一两金,虽没有那么夸张,三四百两一斤总要的。季成道:看来徐达是真的很有钱呀,这钱都是怎么赚的呀。林丽道:这个人你要好好结交,神通广大深为万岁爷与贵妃信任,经常出去办一些秘密的事情,风闻还赐给了印章准许密封奏事。季成嗤笑道:扯,锦衣卫只有朱大叔有密封奏事之权。林丽道:明天我去会昌侯府送地契拿银子给汤夫人送半斤,然后再去看看你姑父孙璘与你姑姑再给他们半斤,你姑姑说过家里还有一些翻修房子剩下的材料,咱们要是买了房子可以拉回去用。季成道:我发现你好累呀。林丽叹气道:你要是上点心我何至于那么累。季成道:茶叶我要喝,会昌侯府趁火打劫还要给他们送茶叶吗?不许送,给我姑姑姑父倒是可以的。林丽忍不住笑了起来道:好吧,不送了,你自己喝,让姐姐知道我有好茶叶不给她肯定又是不高兴。第二天,林丽早早起来梳洗打扮,她长得不算丑可就是白白胖胖,可是这胖也由不得她即便是见天喝凉水还是长肉。她看着孩子们吃饭督促弟弟去国子监然后坐马车去了会昌侯府,林丽是会昌侯府汤夫人的朋友经常上门轻车熟路的就到了汤夫人的花园。林丽来得早未料还有比她来的还早的,锦绣堂的老板娘张巧莲早早就来向汤夫人及女眷们推销最新花样的衣服料子。张巧莲是很名的荡妇,林丽非常讨厌她可是汤夫人却被她哄的很受用,她不仅带来了衣服料子样品还带来了精美的食盒。林丽上前问安的时候张巧莲放下衣料打开食盒道:汤老夫人,临来的时候,我特意给您做了一盅气血双补粥,专门调理您的气血,喝几天您就不会再头晕了。汤夫人问:哪里来的方子?张巧莲道:回春堂的方子,用的是上好的东阿阿胶,口味也经过调理十分美味。汤夫人叫林丽坐下来问:能减肥吗?张巧莲看着林丽笑道:不吃饭只喝这个也是可以减肥的。汤夫人与她媳妇会昌候王夫人笑而不语,张巧莲盛了两碗给汤夫人、王夫人,汤夫人道:林丽,你也喝一碗,喝完了就去账房吧,我跟他们说过了地契给他们就可以了。张巧莲也不动手,林丽笑道:总感觉这是补的,还是不喝了,还是要长胖。汤夫人尝了一口点头道:味道还真不错,没有苦味,好喝。这该怎么配呀?方子有吗?张巧莲道:回春堂昨天新推出了三种阿胶做的成药,都用精美的盒子包了,盒子里呢有一个疗程的,只要用白泥炉药罐子慢慢文火熬透就可以喝了。这是气血双补粥治心悸出汗体虚,还有贝梨膏清肺止咳,再有就是胶艾汤那是调理女人产后出血大补药。也可以到店买他们的阿胶,买就送八张不同的阿胶调理方子,您可以对症自己回来调理。我给您带了一盒来,里面有五个药包,正好一个疗程,有效您在跟我说,我再给您送。汤夫人道:你真是有心了,我就是经常心悸出冷汗,总是疲倦还睡不着觉。张巧莲道:这气血双补粥很是名贵,平民百姓根本吃不起的,专门为您这样身份尊贵的诰命夫人们准备的。汤夫人问:很贵吗?张巧莲道:对老百姓是贵一点,这一盒五包要四十多两银子呢,您可不要考虑这些,您这个心悸出汗我就给您包治了。汤夫人笑道:有心了,我看你这个料子不错,府里夏衣料子还没有发,你明天先送一千匹来叫她们各自领回去自己做吧。夫人道:一千匹,用不了那么许多吧。汤夫人道:给五爷、孙珍院子里都送些去,多做两件就是喽,今年我五十了,都给我祝贺我也不能不表示呀。林丽听不下去,这个张巧莲真是比她还要会溜须拍马,于是她就自己到账房取了八万两白银又亲自送永利在棋盘街的总号。林丽昨天已经交了十一万两千两今天又交了八万两,她拿着两张合计十九万两千两的银票如约来到了长生堂换取房契。李茂聚核对无误就与林丽立了契约然后把房契交给了林丽,林丽核对了半天生怕哪里弄错了使得自己全部家产鸡飞蛋打。李茂聚把一把钥匙放在桌子上道:大门二门内宅门花园门后门及主人院子堂屋钥匙大小十一把,您收好。林丽颤抖着问:这这就好了吗?我现在可以搬去住了吗?李茂聚道:房子是您的了,你奶什么时候搬去就搬去。林丽道:倾家荡产买了这宅子呀,没有什么问题吧。李茂聚道:您自己去宛平县交个印花钱然后盖个章,房契也就可以换成你的名字了。林丽道:这么大房子重新整理一下也要许多时间呢,有些地方也要改造改造,看来我还是要把祖宅卖了,我们连家里田都卖光了还有我的首饰,不卖房子我们一家吃饭都成问题了。您去看看我的老宅子,看看值多少钱?李茂聚道:你那个宅子我去过,太小,位置也偏,卖不上价,我们长生堂只卖十万两白银价值以上的大宅子。林丽离开长生堂就去了宛平县交了印花改了房契,她揣着房契拎着钥匙回了家里收在柜子里的箱子。她看着孩子们与弟弟吃完饭,再看着弟弟带着她的几个孩子去书房读书,然后坐上马车前往季成的姑父孙璘家里。孙璘在孙氏族中以善于经营出名,他的孙记商行由孙家五房共同出资主要经营米铺、木材、盐号与煤炭。孙璘很有钱,他住在禄米仓对面的孙记米铺后面,宅子很大有四进院子带一个偏院最近刚刚翻建过焕然一新。孙璘不在家里,男丁都在外边经商,只有季成的姑姑带着女眷守在家里。季成的姑父姑姑身体一向很好,可是丫鬟却在院子里熬药。林丽问丫鬟:你这熬得是什么?丫鬟道:表夫人来了,这是阿胶,小姐昨天偷偷送来的阿胶。夫人因为小姐的事情最近气血两虚疲倦乏力,还思念小姐,我去跟小姐说了,小姐看见回春堂药铺里有卖阿胶的就去把自己的金钗当了,给夫人买了一斤阿胶。昨天老爷不在家就来看夫人,夫人听说小姐把首饰卖了昨天一夜都没睡着呢。里边有人问:谁在说话?林丽听着是季氏便回道:是我呀,林丽,季成叫我来看您与姑父了。林丽拎着茶叶进屋去,她看见季氏在躺椅里躺着,孙璘在书桌前头也不抬的算账。林丽问了安然后把茶叶放在桌子上道:朱大叔给了季成半斤茶叶,他也舍不得喝叫我送来给姑姑姑父。姑父就好这一口吧,这是今年刚到的岕片。孙璘抬起头来问:今年的岕片这么快就到京城了吗?他站起来走到桌子前坐着打开茶叶包仔细端详,林丽问:姑母身体有何不适吗?季氏道:就是体虚乏力,难受的很。你也知道,我那两个儿子常年在外,媳妇也不愿意待在家里跟他们一起去了,都是不孝的。只有孙翎特别孝顺,却是有家归不得,这老头还是不同意她进门来。孙璘点头道:还真是今年的岕片,有心了。孙璘的女儿孙翎向来柔弱孝顺,孙璘夫妇视同掌上明珠。这女孩子自小便与麟游虎家的儿子虎臣订了亲,可是后来虎家家道中落日益贫困孙璘就为女儿定了别家的亲事。几年前,虎臣被陕西巡抚余子俊举荐优异保举进入国子监,虎臣也就千里迢迢来到北京并前来拜见孙璘。孙璘拿出一万两白银叫他写一份退婚书,虎臣愤然写下退婚书拂袖而去一万两白银也分文未取。孙翎为虎臣慷慨气概伟岸形象所感心生爱慕便非虎臣不嫁,孙璘不同意婚事孙翎便绝食反抗直到奄奄一息。孙璘无奈答应了这门婚事,他把虎臣叫来当着虎臣的面与女儿断绝关系,即便这样孙翎也没有回头毅然跟着虎臣离开了。此事一时间在国子监传为美谈,有好事的将这件事编成了评书讲的绘声绘色,孙璘越发觉得丢脸两年多都不曾与女儿女婿有过来玩。季氏叹气道:虎臣家里不富裕,还带着自己的老母亲,监生一个月能有几个钱,据说翎儿现在还要洗衣做饭侍候婆婆。她是个养尊处优的,这么大了何曾干过粗活,据说住在国子监旁边一个小胡同里十分破败。林丽道:我这个做表姐的去看看,接济一下,我想她是不会拒绝的吧。季氏道:这样是最好了。孙璘道:不许去,她不是欣赏虎臣有骨气吗?那就跟骨气过去,苦日子也是她自己选的,自作自受。季氏低头抹眼泪,孙璘拎着茶叶出去了,用玉泉山的泉水。季氏取来一包东西交给林丽,林丽会意随即拿着包袱离开了孙璘家。

季夫人在包裹里装了一些金银与首饰托林丽给女儿带去,第二天林丽坐着马车来到了国子监西边一带胡同里打听虎臣家之所在。人们问莫非是那个虎背熊腰的书生吗?林丽并没有见过但还是漫应,邻居热情的将邻里带到了一个小门小户道:那就是虎书生的家。林丽走过去,门是虚掩着,林丽看见一个身穿布裙的女人在从水井里打水,她回过头来看见了林丽喜出望外的问:表嫂,您怎么来了?这女人就是孙百万的千金大小姐孙翎,林丽看见她这个样子不禁鼻子发酸有点哽咽道:翎表妹,你,你这是在做什么呀。孙翎微笑道:打水洗衣服呀。厨房那里边有人问:翎儿,谁来了?孙翎道:母亲,是媳妇表嫂来了。厨房里走出一个六十岁上下气度不凡的老太太,她从容过来裣衽道:原来是亲家表嫂,请坐,翎儿去倒茶来。孙翎进屋去倒茶了,林丽将包裹放在院中石桌子上道:这是翎儿她娘托我带来的,出嫁时没有给嫁妆,还请老夫人收下来。虎臣之母道:虎臣之父临终交代婚事,虎臣为了父亲遗愿才迎娶翎儿,并不是贪图任何钱财富贵。翎儿知书达理贤惠孝顺,此乃天赐之宝,虎家夫复何求?女家一分一毫虎家断不接受,以免遭天下人非议,不可告慰乃妇在天之灵。虎臣之母站起深施一礼道:望见谅。林丽呆了,她活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脾气古怪的人,不过母亲给女儿一点点钱竟然能扯到天下之人非议这些荒唐事情上去。孙翎道:您就带回去吧,跟母亲说,我过得很好。这时候外边走进来一个高大英俊的书生,她真的是虎背熊腰一点不像个文弱书生。孙翎迎上去道:夫君,这是我表嫂林氏。虎臣向林丽深施一礼,林丽道:这还真有一件事要你来说一说,翎儿母亲叫我给翎儿送一些首饰来穿戴,令堂竟然不受。虎臣再次向林丽深施一礼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虎臣穷困却非因为穷困而娶孙翎为妻,不要叫天下人以为人人都是嫌贫爱富贪慕富贵之辈。岳父之富贵非我之富贵,岳父之危难乃是我之危难。可同患难但不同富贵,可孝顺不可贪求,望见谅。林丽道:你,你真是有点虎呀。虎臣向母亲跪下道:母亲,去年江北大灾,四月开始江南大涝瘟疫横行,应天巡抚王恕上奏折陈救灾条陈,而章奏七日朝廷却毫无旨意。明日一早,儿准备单独敲登闻鼓上奏,但求朝廷早日批复王老大人下旨赈济。林丽道:你一个监生敲登闻鼓妄议国家大事,不怕获罪吗?虎臣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到京城数月以来耳闻目睹无不令人痛心,岂不闻“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做汴州”,我辈书生不为百姓言谁为百姓言?林丽道:君子三思而后行。虎臣道: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当仁不让。林丽无可奈何只能告辞,这个呆书生为了受灾百姓要去登闻鼓,这一份胆量这一份心意实在是令人感佩。等到季成回来林丽就把虎臣的事情说给季成听,季成也是愣了一会才点头道:我也要跟你说呢,内阁中书舍人周惠畴刚刚到锦衣卫打了招呼,听闻有国子监生准备敲登闻鼓进奏,前番国子监觉得监生妄议国家大政越俎代庖所以未给转奏,若此风一涨国子监生岂不蜂拥来奏,为国家平添许多麻烦。林丽问:江南遭了大灾,既然王恕已经上疏了,朝廷为什么迟迟不下诏赈济呢?季成道:王恕是天下一等惹人烦内阁六部没有不烦他的,他条陈赈灾各项事虽宜颇有见地。但是户部尚书已经确定为余子俊,万安上奏余子俊不日将要到京,余子俊为治世能臣,还是请余子俊与王恕共同制定赈灾方案。无非就是争权夺利,一是厌恶王恕就不理睬你二是不愿意让救灾这件事情的功劳单独落王恕身上,饿死了人那也是王恕的罪过。林丽道:余子俊为什么拖拖拉拉到现在还不来京城就任呢?有什么内情吧。季成道:万安本意想叫余子俊做兵部尚书,余子俊个人也是这么个意思,万安在京城活动余子俊在中途拖拖拉拉慢慢走,如果到京城就任就没有回旋空间了。林丽道:只知道勾心斗角,有几个尽心国事。季成道:登闻鼓在东长安右门,平日里由六科给事中轮值其实他们都不去的,不愿意多事,你说万里迢迢来敲登闻鼓的,十有八九都是冤案。乱敲鼓那是流三千里的罪,诬陷那就是抄家砍头罪加一等,所以谁没个真凭实据谁去敲?前几年,御史奏请裁掉说无人看管破败不堪,谁知万岁竟然给修好了还叫锦衣卫每日派员与给事中同值。搞到现在,给事中照例都不去,倒是我们收了状子奏陈先看一看酌情再送当值该科给事中。林丽问:与你何干?季成道:这件差事派在锦衣卫五城巡捕指挥佥事属下皇城巡捕千户。林丽道:巡城马。季成道:皇城巡捕千户所每天派校尉二人,通文字镇抚一人前往值守,早上三个时辰下午三个时辰。惯例都是吓唬想敲得,惊扰圣驾抄家灭族之类,不过每个月都有不要命的一定要敲。林丽道:虎成就是个不要命的,偏偏你表妹就爱这个不要命。季成道:劝是劝不住的,就是不受理罢了,明天一早徐达来官署报到履职,我交代一下叫他不要接奏陈不许他敲鼓就是喽。第二天早上,锦衣卫升堂,履新的徐达、叶广、章瑾到堂参拜长官。公事结束,季成把徐达叫道自己的签押房大概说了一下虎臣今天要去登闻鼓陈情之事,徐达道:他要敲就叫他敲好了,干嘛不让他敲呢?季成道:万安叫周惠畴来打招呼不许他闹,我也不好不给人家面子。徐达笑道:那他要是死也要敲怎么办?季成道:那就绑了送交国子监自己去处置,万不得已才这样干,千万不要伤人。徐达道:不叫他敲就是喽。

锦衣卫五城巡捕衙门在锦衣卫北院之内,锦衣卫的北门就是他的大门从这里出去不远就是通政司。皇城巡捕千户所治公廨在北门东边的两排房子里,本卫编制该所有二百多号校尉正副千户各一名、百户两名及镇抚一名。皇城巡捕的辖区在皇城之内,那里基本没有什么闲杂人等更没有贼人,所以最重要的工作就是早晚去查皇城各门守备官校的值班出勤情况,再者就是皇城范围之内防火防涝疏通沟渠之类以及一些莫名其妙的杂役。原来的副千户金安没能够继任显然有点郁闷,他交接的时候对这个差使大发牢骚好像自己离开幸运的很。徐达对于当官其实一点兴趣也没有,他生意很多自己在这里当差真是耽误了他很多挣钱的事情,不过万岁爷与贵妃赏你官职叫你当差你要是不识抬举那就是死不足惜。他现在连生意也没心思做了,他现在头等大事是怎么将顾真妃给娶了。顾真妃跟着他来到了北京,冯济跟着顾真妃来到了北京还就在徐达家里住下了,说是金敏也在后面估摸着这两三天也要到北京来了。也不知沐琚有没有告诉孙纯宗他对于顾真妃生出身的怀疑,不过刚才公堂上五爷古古怪怪的看着他估摸着十有八九是知道了一些什么,以徐达与五爷的熟悉程度这见面至少要打个招呼吧他今天竟然自己先走了。徐达几乎没有听金安说话,只要叶广听明白就可以了,他现在所有的思绪都在于金敏来了之后怎么办。叶广道:千户,军官们与当值的弟兄们都来了。徐达走出千户值房,他看见几个军官站在一群校尉前面,金安一个个介绍道:所里两个百户一个镇抚,这位是邵喜邵百户。徐达笑道:四少呀,邵家四少呀,你怎么在这儿呢?可真是巧呀。邵喜是宫里邵宸妃的侄子,他哥哥就是吃喝嫖赌冠京华的锦衣卫带俸指挥佥事邵华。邵华欠徐达一大笔钱从来都是绕着徐达走,邵喜知道个大概也不敢对话只是在那里傻笑,徐达又看到了另外一个熟面孔不禁又乐了。金安道:这是顾祥顾百户。这个顾祥是两广总镇太监顾贤的侄子,他哥哥就是专守东华门的锦衣卫指挥佥事顾贤。顾贤外号顾三刀,他曾经随他叔叔顾恒去过西北监军,也是在机缘巧合之间他跟着冯焕章学过半年崆峒派虎贲刀。从那时起他就认定冯焕章是他的师傅按照入门先后他应该是老三,有一次他问冯焕章自己的刀法在天下能排在第几冯焕章就漫应你是老三。他干脆给自己起了个字号就叫三刀,平时除了公事就是练习刀法搜藏宝刀找刀法高手比试,因为他叔叔位高权重冯焕章也只好权且随他的心意说自己是什么就是什么了。徐达问顾祥:你不是国子监生吗?怎么从军了呢?顾祥叹气道:我考了两次都没有中举,这一科估计也没希望,就不考了。徐达道:我早说过你不是那块料,你是一块木料,最合适做土木营造。顾祥出身富贵之家又是国子监生,但是他在国子监认识了同为国子监监生的蒯锋。蒯锋是外号工部侍郎蒯祥的儿子,蒯祥因为善于土木营造以工匠之身官任工部侍郎外号蒯鲁班,蒯锋荫官进了国子监读书却只喜欢博览古今营造法式之术如痴如魔外号蒯疯子。顾祥与蒯锋认识之后也很快着了魔,不但心甘情愿拜蒯疯子为师学习营造执弟子礼,还加入北京土木工匠组建的的香山帮排名第十五。顾贤得知之后暴跳如雷要去打死蒯锋,但是蒯祥死了蒯锋与他哥哥蒯钢护丧南下守孝去了,虽如此顾贤还是在蒯家大门上砍了十五刀愤愤而去。曹吉祥宅是香山帮祖师蒯祥的作品,当时就是顾祥帮着他策划重建恢复原貌的。还一个所镇抚徐达也认得,这个镇抚叫刘宝乃是京郊巡捕指挥佥事刘良的弟弟,据说他的功夫仅仅在钱承宗之下号称锦衣卫第四。徐达道:都是熟人,话就好说了,兄弟我来到皇城巡捕千户所当差,既不指望靠这个发财也不指望能平步青云,就是图个兄弟们在一起悠闲自在。都是一家人咱们不说两家话,从这个月起除了你们在衙门领的薪俸外本千户所单独给你们再发一份。锦衣校尉们欢呼起来立刻有了精神,徐达道:以后你们谁家里婚丧嫁娶搬家置产所里都包红包。官校们相互拥抱起来,徐达示意安静霎时间鸦雀无声,徐达道:你们好好的干,有差事好好地办,谁要是吊儿郎,思量着敷衍上司你就赶快滚蛋,一文钱都没有。听见没有?众官校说听见了,徐达道:跟娘们样的。众人又喊叫起来,徐达道:本所这些好处你们自己清楚就可以了,不要到外边到处招摇去惹人烦,让我知道谁说出去一文钱没有。弟兄们明白吗?皇城巡捕千户所官校都说知道,一个小旗校尉跑进来跌跌撞撞结结巴巴道:大事不好,有人要敲登闻鼓。

他手里拿着登闻鼓的鼓槌,徐达笑道:你怎么把鼓槌抢来了,过来。小旗校眨巴眨巴眼走了过来,邵喜道:这是我手下的小旗校吴瑛,吴玉吴千户的堂弟,吴废后家的独苗。徐达愕然问:怎么才是个小旗校?邵喜叹气不语,那个吴瑛结结巴巴道:我,我生下来的时候就有个羽林前卫世袭指挥使的官职,后来我爹发配了,我哥革职了,万岁爷也不叫我袭职。吴废后是成化帝的第一个皇后,她十六岁做皇后家世清贵所以看不顺眼万贵妃的专横跋扈,那时候万贵妃犯了一点小错吴废后便按照宫规给予万贵妃杖责因此惹来大祸。万贵妃与皇帝感情不是一般的深厚,这一点十六岁的吴废后完全不会明白。万贵妃居住的昭德宫那时候人才济济,梁芳、钱义、陈喜、韦兴等人无一不是宫斗高手,他们鼓捣出一个司礼太监牛玉受贿选后案将吴皇后废掉并把吴皇后父亲吴俊发配边疆。吴家从此没落,子弟穷苦潦倒,唯有一个堂兄吴玉因为做过成化帝太子时候的侍卫保留了一个锦衣卫千户的官职。徐达也觉得自己问的多余了,吴废后家的子弟在本朝还想有多大前程呢?徐达问:吴瑛,你是急得结巴还是永远结巴?吴瑛道:我,我是永远结巴,姐姐被废那年,那年,我发了高烧,说话以后就这样了。徐达拿出一锭金元宝给吴瑛道:知道把鼓槌给我抢来,那就是机灵,脑子不结巴就行,拿去。吴瑛拿着金元宝傻了,邵喜道:徐千户给你就拿着,还不道谢。吴瑛千恩万谢,徐达笑道:走,咱们看看去,什么人要敲登闻鼓。吴瑛道:叫虎臣,国子监生,说要上疏。徐达道:散了散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今天谁出巡呀?邵喜道:我带队呀。徐达道:走吧,带我去转一转,看一看。于是锦衣卫皇城巡捕千户所的巡逻队按照往常一样由锦衣卫官署出发开始巡逻,他们的路线都是固定的第一站是长安右门然后是大明门再之后就是长安左门。一个大高个子监生手捧奏疏跪在长安右门登闻鼓下,周围有很多人围观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徐达翻身下马走到虎臣身边蹲下来问:你是虎臣?虎臣点头要说什么,徐达道:得了,得了,你要说什么我知道,不就是声援应天巡抚王恕的救灾备荒疏吗?请求朝廷马上下旨不要拖延救万民于水火。虎臣点头,徐达道:上面打了招呼,今天这个鼓你是敲不了的,你要是闹我就得把你抓起来,再送国子监你免不了挨处罚一顿板子是少不了的,若是人家手狠一点把你扫地出门也难说。你说你也是监生出身,难道不知道朝廷制度吗?通政司是干什么的?不就是收你们这些天下臣民陈情的吗?这个鼓功能虽多其实是给有冤情的敲的,你听我一句,把你这个奏疏送到通政司去,一准儿马上有回话。虎臣道:我去过,他们不收,说我是在监监生尚未肄业历事,只能由国子监转奏通政司。徐达道:这年头办事,没熟人你怎么办?得亏了你遇到了我,我是好心人,你听我的,现在去通政司找一个叫刘显的右通政。他凑到虎臣耳边道:就说徐老二叫你来的,他就会想法子帮你把奏疏递上去的。虎臣问:他会听你的?徐达道:你就说你是我朋友,要是他不收,你就再来,我帮你敲。不过,我帮了你,你出去就只能说刘通政也是担君之忧的好官,一个字也不许提我,不然我就难做了。虎臣看着徐达,徐达道:虎兄,你信我的不会错的,你也不是那种为了出名才来敲登闻鼓的吧,不就是上道奏疏抒发郁闷吗?殊途同归,通政司那边是正途。虎臣起身道:好,我去通政司。徐达道:奇袭,哥们,你这叫回马枪,一准灵。虎臣走了,徐达对吴瑛道:跟着他,看他有没有去通政司。吴瑛点头远远地跟着虎臣,叶广问:你为什么要帮他呢?徐达道:这是个光明磊落有骨气的人,怎么说呢,这是咱们大明朝的元气,不能伤了元气。叶广道:听说这个吴瑛功夫很好,得了他堂兄吴玉的真传,可惜就是出身不好。徐达道:估摸着家里条件也不好,你多帮衬着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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