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说拥瑟的不是?”一个穿着红色劲装的英丽女子拦在雀儿面前,怒视着她。
漆雕函趁机附和道:“在座的可都睁着眼睛看着呢,拥瑟姑娘怎么可能随便说谁赢?你不过是一个来历不明的丫头,怎么敢在这胡言乱语?”
雀儿无心理会漆雕函,隐隐地对红衣女子有一些印象,认出她就是简兮,看她气势汹汹的架势,似乎一个不高兴就会把雀儿扔出去。
在她的威慑之下,雀儿努力做出镇静的微笑,“我之所以敢说这些,是因为我在楼下清清楚楚地看见张星的箭矢最先触到雪海菊。拥瑟姑娘离雪海菊最近,按理说本应是最有资格判断谁先谁慢的人,但是正应离得得最近,也最有可能判断错误。因为危险与你擦肩而过,你会忍不住地眨眼睛,就在这眨眼一瞬间,很有可能错过电光石火的变化。拥瑟姑娘,你说对吗?”
“对,很对。”拥瑟撩起肩上的一缕青丝,扫了扫雪海菊洁白无瑕的花瓣,举手投足间散发着柔情似水的风情。她低头看一眼楼下,楼下的人越聚越多。不知从何时,一个衣着打扮颇为雍容的男子一直在注视着楼上的他们,弯如满弓的眼睛里摇曳着雪亮的光芒。
拥瑟柔声笑道:“眼睛有时候会错过至关重要的一幕,骗得人好苦,但雪海菊却不会骗人。你看,这花枝是被一支箭射断的,接触过它的箭头上必然会残留一些绿汁,我正是凭着这支箭上的绿汁才敢断定是谁赢的。”拥瑟将漆雕函放得箭递给雀儿看。
雀儿半信半疑地接过箭,仔细看着箭头,发现上面确实有一点绿色的残迹。拥瑟又递给她另一支箭,箭头上光滑锃亮,没有一点痕迹。
“话虽如此,但这两支箭长的一模一样,拥瑟姑娘为何如此肯定这是漆雕函放的?”雀儿拿着两支箭,缓缓走到拥瑟身边,眼睛里满是质疑的神色,为了星弟不被漆雕函欺负,就算被人讨厌,她也要争一争。
“你哪来这么多问题?有完没完?愿赌服输懂不懂!”漆雕函心里也开始没谱了,他担心那支有绿汁的箭不是自己的,连忙拉住雀儿的袖子,狠狠地甩开了她。
雀儿被甩得失去了重心,身子不住的向后仰,两条胳膊摇晃着一直找不到支撑点。“啊……”惊慌失措的雀儿尖叫了一声,从栏杆上栽了下去。
“雀儿!”
“雀儿!”
孔闻召和张星同时失声,大步流星地跃到栏杆边上,却还是迟了一步,没能抓住雀儿的手。
这一次,兄长不会再来救她了。
雀儿绝望的看着楼上那两个人的面孔越来越远,悲切的合了双眼,再一次等待骨头碎裂的声音。下一瞬,她落入了一个未知的怀抱。
“你没事吧?”一声温煦如春的问候让雀儿睁开了眼睛,她心有余悸地望着接住她的那个人,怅然失神。
她以前只听别人说她长了一双笑眼,弯如月牙,笑意盈盈。这双弯眼睛里的笑意总是透着一股傻气,让人怎么都讨厌不起来。她还从来没见过有谁也长了一双会笑的眼睛,直到她遇到了这个从空中接住她的男人。这个人也有一双弯眼睛,只是他漆黑的瞳孔里泛着智者才有的忧色,这使得他的笑更有味道,更加智敏。
“多谢恩公搭救,小女子感激不尽。”雀儿晃了晃神,赶紧离开了男子的怀抱,屈膝施礼。
男子玩味地看着雀儿,一直不作声,雀儿被他看的双颊直发热。
楼上的孔闻召看着这熟悉的一幕再次出现在眼前,心里五味杂陈。他又一次错过了她,眼睁睁地看着她掉下去,生死一线间,最后看着她被别人所救。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像针一样扎着他的心。
“漆雕函……”孔闻召忽地扭头盯着漆雕函,眼里蓄满了杀气,握紧拳头冲他而去。
“孔闻召,你要做什么?不得放肆。”简兮立刻攥住了他的胳膊,拥瑟也急忙拦住了他的去路,几个壮汉也赶紧过来阻止孔闻召。
????漆雕函被孔闻召恐怖的眼神吓到了,直往后退,想要亟亟脱身。这时,一直没被人注意到的张星迈出步子扳过漆雕函的肩膀,在拳头上聚满力量,直直地朝着他的脸挥去。
“啊哟!”漆雕函摔倒在地上,惊讶地看着张星,他万万没想到这个一向以冷静自持的人竟敢动手打他。他一只手指着张星,一只手捂着脸痛苦地呼喊:“你们还愣着干嘛?还不给我废了他!”
漆雕函一声令下,他的人立刻朝二楼奔去。张星的朋友们也不甘示弱,卷起袖子就拦住了他们,决不允许他们伤害楼上的伙伴。漆雕函从来没受过如此折辱,立刻爬起身来,抡起拳头就要砸张星,张星一个躲闪避过了他的袭击,得空的左脚踢向他的小腹,漆雕函却用手劈向张星的脚。此刻,两个人都撕破了那副故作镇定的面孔,毫不留情地击打对方。
楼下年轻气盛的少年们在互相推搡中燃起了怒火,化手脚为武器,聚成一团撕打起来。整个云霓楼瞬间乱作了一团,几个劝架的壮汉不知该拉住谁才好。
雀儿差点没被这群失去理智的人误伤,一个趔趄倒在地上,还是那个男人扶起了她,“姑娘,这里眼看就要失去控制了,我看我们还是赶紧离开为妙。”
“不行,我不能走。”雀儿站到楼梯口,大喊着:“住手,别打了!别再打了!”她尖细的喊声并没能起到什么作用,反而被少年们的叫骂声和肢体相撞的沉闷声淹没。
雀儿心急如焚,看着事态演变的越来越严重,五音瑶席里也没人来制止这场斗殴,急得她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她咬咬牙,拿起放在楼梯边的花瓶,用尽力气砸到地上。“都给我住手!”
“啪”的一声,花瓶的碎裂声仿佛一阵惊雷,震住了扭打成一团的少年们,怔怔地看着站在楼梯口的少女,她的眼睛里蕴着怒意,饱满的嘴唇被咬得通红。即使她怒气冲冲的,可外人看着她却一点儿也不像极为恼火的模样,倒像是故做娇嗔,惹人注目。
紧接着,十几个壮汉从云霓楼外匆匆赶来,把这些少年全部拉开。原本暴躁的少年在这些高大威武的壮汉面前,个个安静地像只绵羊。拥瑟看看乱糟糟的云霓楼,垂下眼眸,把这群少年客气的请出了五音瑶席。
张星和漆雕函几乎是被人架出来的,因为他们两个实在难以控制,一个不留神就又打起来了。刚一脱出五音瑶席的控制,两个人就剑拔弩张,红着眼针锋相对。
“今日你输了,以后别在让我在这儿看见你!”漆雕函指着张星的鼻子道。
张星抬起袖子打落他的手指,眉头一挑道:“谁输了谁心里明白。不过是一场比试而已,你竟然为了不让别人知道真相,蓄意杀人,不愧是漆雕一族的人。”
漆雕函的确担心那支带有绿汁的箭不是自己的,所以才不敢让雀儿再深究,但他绝没有杀人的意思,他也未想到那个女人会跌下楼去。他有些心虚地道:“明明就是你输了,少在这儿给我安插莫须有的罪名。我不过是失手推了那小妞儿一把,她又没死,你何以如此紧张,还为了她大打出手。莫不是你看上了她?”漆雕函玩味地看了张星一眼,一脸轻佻。
“无耻鼠辈!”张星怒视着漆雕函,扬起拳头冲了他。漆雕函勾起嘴角,冷哼一声,他早就料到张星会对他出手,也抬起胳膊冲了过去,突然一只有力的手握住了他蓄势待发的手臂。张星的手也被人死死的握住,他惊愕地扭过头,看到了孔闻召的脸。
“是不是还嫌丢人丢的少?都闹够了没有!”孔闻召甩开了他们的胳膊,挡在他们俩中间,“一群贵胄子弟寻花问柳,还在外面聚众斗殴,这要是传出去了,你们的父辈还有脸在朝堂共事吗?”
漆雕函不屑地看了一眼孔闻召,当着他的面又扬起了指头指着张星:“你算什么东西?少给我多管闲事,我今天非废了这小子不可!”
“你敢动他一下试试。”孔闻召冷着脸道,语气冰冷到了极点。
漆雕函悻悻地收回手指,他还是害怕孔闻召的,如果他和张星这些人一起对付他们,他们肯定打不过这些人,只好咬牙切齿道:“孔闻召,你给我等着。”
他怨恨的瞪着孔闻召,带着陈凹他们拂袖离去。
“谢谢你,闻召。”雀儿走到张星身边,正对着孔闻召,眼睛里满是感激。
“我刚才跟漆雕函和你弟弟作对,你不生气?”孔闻召的声音里有些惊讶,话一出口他又觉得这样很不妥,他应该见好就收的,万一雀儿真的生气了可怎么办?
“我知道,你这么做肯定有自己的原因。我相信你!”雀儿很清楚要是没有孔闻召拦着,这群冲动的人肯定敢在五音瑶席门前再打一架。只是孔闻召为了张星和漆雕函从此交恶,雀儿心里有些不安,从之前他要为了她打漆雕函开始,她便相信孔闻召不会无缘无故的和漆雕函交好,他一定是怀有目的地接近漆雕函,只是现在,他必定是达不到他的目的了。
孔闻召挠了挠鼻子,朗声道:“知我者莫若雀儿也。哎呀,时间不早了,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喂,这个人情我不会欠你太久的,我会偿还的。”张星对着孔闻召的背影,突然开口道。
“好啊,在下拭目以待。”孔闻召抬起胳膊摇摇手,头也不回的走了。
雀儿知道张星向来自负,不肯低头,如今能对孔闻召说这些话也算是放低姿态了,即便她觉得这样还不够好,也不便再说他什么。
“星弟,你流血了!”张星鼻子里流出了点点鲜血,雀儿忙拿出手帕给他擦鼻血,除了鼻子受了伤,他脸上还有好多青紫的地方。
张星不领情地推开她的手,“走开,谁要你管我的事了?你到底有没有自知之明?我有请你做那些不自量的事吗?”
雀儿怔怔地看着他,缄口不言。一直以来,在他发脾气的时候她都很少吭声,因为这样他会感到愧疚,慢慢地就不再咋咋呼呼了。
果然,张星看她一直沉默不语,自己嘴里的话也渐渐变少,语气也没那么重了,最后他索性扭头气冲冲地走了,没走几步又回头说了一句:“知不知道你刚才差点死?”
“知……”
雀儿还没把“道”字说出口,张星眉峰一耸,冷然道:“别理我!”
雀儿愣在原地,暗暗叫苦,和星弟怄气不过是家常便饭的小事,可若因此无法看《说难》了可如何是好?《说难》上面还有一些无法辨别的字呢。思索间,张星他们已经拐弯走出很远了,雀儿叹了口气,准备先回家再说。
“姑娘留步!”
一个女子喊住了正欲回家的雀儿,她转身看了看那个人,认出她是五音瑶席的侍女,“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女子恭恭敬敬地道:“拥瑟姑娘请您移步云霓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