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成败皆由萧何
林帆尽管很想回应周慧,和她说一会儿话。可是,他对舅舅究竟为什么要去东北,还是非常想知道的。所以他抽空儿给周慧发了个短信,让她稍候片刻,就继续和舅舅通话了。
舅舅在电话里说道:“刘支书那个老四刘红军,是个生红砖、半吊子,干脆就是个二球。他本来跟着他爹和他二哥,一块儿跑金精粉。他爹花钱弄通了YN南方冶炼厂的关系,从咱们那一带矿区搞到低品位的金精粉,混合一些高品位的,使得平均品位达到计价标准,很赚了一笔钱……”
“舅,这事儿我是知道的。我不明白的是,他们采用这种办法,也就不过将那些低品位的金精粉里面的金搭配着,能够计上价。要是扣去费用也赚不了几个钱。可我听你刚才说,他们这两三年竟然弄了两三千万,这里头是不是有什么猫腻?”
“当然这里头有鬼,他们买通了南冶的供应处、取样、化验这一条线上所有的人。在送去检验的试样里抹了一点儿金粉,把矿石的平均品位从三四十克一下子提到了二百多克,每吨矿一下子多卖了一万多元,一车皮就多弄七八十万,你想他们怎么能不赚钱?”
“既是那样,刘红军为什么不继续跟着他爹干?”
“这孩子嫌跟着他爹和他二哥一起干,他自己只能分得一小部分。他可能是想着,你们能那么干,我为什么就干不成?自己干,挣来的不就全是自己的了。所以,他就决心要自己干,就凑了一些钱运了二十车皮一千二百吨金精粉发到了沈冶。”
“二十车皮!你说这小子是二蛋,这个二蛋的胆子还真不小,他从哪儿弄来这么多钱发矿呢?”
手机里传来舅舅的笑声:“嗨嗨嗨,他自己手里有点,又利用他爹的关系从银行里贷了一百多万,为了讲排场还把他爹的奥迪开到了沈阳。刘支书知道了这个事儿,不想让他冒这个险,千方百计想阻止他。可他还以为是他爹小看他了,怎么也不肯听他爹的话,到底还是把货发到了沈阳。”
“那他照他爹的办法去办,还会有什么事?”
“问题就出在他虽然也是照他爹的办法办,可他根本就没有弄明白,那里头的窍门,所以他就办砸了。”
“怎么会办砸了?”
“你想呀,他爹在南方冶炼厂那是把供应、仓库、采样、化验一条线上的人都买通了,才能那么干的。他可倒好,他觉得花那么多的钱买通那一大群人,太划不着了。所以,他是直接在人家把样品分成了四份的时候,也就是甲乙双方各存一份、备查一份、送检一份。他直接在送化验室的路上,把沾了金粉的手指头摸了摸送检的样品。送样员看见了他的小动作,表面上没说什么,可一到了化验室就直接向主任汇报了。”
“这家伙可真够蠢的,一点脑筋也不动。”
“可不是吗!刘红军见那个送样员没有什么表示,还以为他做的巧妙,人家没有发现。为了稳住他,人家还给他说,先做原子吸收,这个快,有两个小时就可以看到结果,让他等一下。他说好好,还说原子吸收没有火法试金准确,最好再做做火法。他得意洋洋的坐在供应处,还打开了一盒软中华,给旁边的工作人员送烟点烟。就在这时送样员带着保卫处的两个人来了,他并不知道这两个人来干什么,赶快抽出了烟让他们。那两个人不由分说就把他的手拉住,让他在一片干净的滤纸上,擦那个沾了金粉的指头。这时,他才知道大事不妙,直后悔刚才为什么没有去洗洗手。其实,洗手又有什么用?”
“这种人看起来精明的很,其实比谁都蠢,后来呢?”
“那还有什么说的,人家保卫处把他禁闭在保卫处的办公室里,等着化验室拿出化验结果,很快就出来了。他的食指上确实沾有纯金粉,送检的两个试样也出来了,他用手摸过的那个竟然得出八百多克每吨的结果,而另一个另外取的却只有二十二克每吨,相差三四十倍。这从两个方面都证实了他在弄虚造假,图谋诈骗。”
“这实际上就是犯了法了,舅舅你还去管他做什么?”
“当时就送他到当地的公安检查机关,打算立案起诉。可是,后来到底没有起诉,说是这只是个图谋诈骗未遂的案件,没有办法给他定罪,经济上处罚一下算了。”
“这真是轻饶了他,我看判上几年都应该。用经济处罚代替刑事处分,那他们怎么处罚法?”
“没有说的,那二十车皮低品位金精粉没收,带去的奥迪车也没收了,另外处以二十万元罚款。这件事我还是从刘支书口里知道的,他说,他在南方冶炼厂的货款还没有收回来,让我替他儿子把这钱垫上,回来他会把钱还给我的。”
“刘支书这个脸皮也太厚了,他怎么还好意思向你张这个口。他就没想想,两年前他还硬要以集体的名义,把你的金矿抢走。亏了当时乡上的王书记做主,没听他的。要是按他的主张实现了,你现在名下什么都没有了……”
“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何必再计较。何况他那个也只能算作是个未遂嘛,都是乡里乡亲的,抬头不见低头见。”
“舅舅,我佩服你的宽宏大量,可是我不赞成你插手刘红军的事。何况,我们还要和沈冶打交道。你替他筹措罚款,人家沈冶会不会对你发生误解,觉得咱们的金精粉也有问题。”
“这个你不用担心,咱们在沈冶的信用还是有的,打交道也不是一两年了,人家绝对信得过咱们。再说,他们也对刘红军做了全面的调查,知道他是怎么一回事儿。”
“好啦,舅舅,这事儿我算弄清楚了,不过,我希望你对那些专门坑人的家伙,还是多存些戒心,少掺和他们的事情,免得受不必要的连累,你明天还要赶路,早点休息吧!”
林帆直到对方挂断了手机,这才开始联系周慧。
手机里传来了周慧那悦耳的,但带有些调侃的声音:“刚才这是跟谁呀?谈得这么黏糊,我看了看时间,差不多快有三十分钟了,是不是那位交际花?”
“别拿我开涮了,我还真没空儿和她联系,陶勇的事儿没有什么进展,没有什么跟她说的。刚才那是我舅舅,他现在在BJ。”
“李伯伯来BJ了?不对吧?这两天我除了每天拿两个小时应付英语考试,为了多弄清楚些情况,可没少去巨贝饭店,没见他的车呀?”
林帆想起来了,周慧没有少坐舅舅的车,就开玩笑说:“你怎么对他的车那么熟悉,看起来没有少坐他的顺风车。他说了他这次不打算在巨贝饭店停,他知道林局长还在那里,又害怕你爸爸见了面,不好意思。”
“就为了咱们说的那件事儿,那才不至于,我爸对这种事见得多了,已经习惯了。那他到BJ有什么事儿吗?也不去看看李泉?”
“哪还有不去的,听他说还给小泉留下了两千块钱……”
“李伯伯还给他钱,你没看他这个儿子都成了什么样子了,简直的纨绔子弟一个,我看他们再拿钱惯着他,对他没有什么好处,非出事儿不可。”
“谁说不是?我也老说这个事儿,可我舅舅老是笑笑,他还不怎么样,我舅妈那才是把他朝坏里惯呢。她经常偷偷的让我大章哥给他钱,舅舅知道也不怎么说。他们以为是对他好,其实是在害他。”
“不说他了,我是问李伯伯来BJ有什么事儿吗?”
“倒没有什么事儿,只不过是路过。他去沈阳冶炼厂,收一些过去发的金精粉的老帐,还有些别的窝囊事儿……”
“你说你舅舅办的窝囊事儿,听起来你对这件事很不以为然,说说听听,是什么事儿?”
“这个事儿,说起来就话长了。你有兴趣,我就给你聊聊,反正也没有别的事儿。你知道我给你说过的那个刘支书……”
“这个人,我有印象。听你说他好像是你舅舅那个村上的支部书记,从还是大队的时候,他就是党支书,三十多年了的老书记……”
“没错,就是他。他前两年曾经纠合他的几个心腹,和我舅舅他们争银铜沟采矿权,硬说那是集体的。多亏了咱们县上那位一把手,他那时还是乡上的书记,坚持正义。他说,要说这个金矿,一开始倒是村上集资干了一段时间。由于没有找到矿脉,花了不少钱投入了不少人工,什么也没有找到。后来,县上矿管局还要求办探矿证。村上的人没见到一星儿金子,又听说还要花钱办证,就都不愿意干了。那时,我舅舅做金精粉生意很挣了一些钱,就以个人名义出了三十万把这个证办了。现在,出金子了,刘支书他们再用集体的名义去争,是没有道理的。多亏了这位书记处事公平,我舅舅才保住了这个矿的探采权,可得罪了那位刘支书。”
“你说的那位乡党委书记,就是现在的县里一把手王军书记吧!现在,不就是他打算拿这个矿给别人送礼吗?”
“没错,就是他。此一时也、彼一时也。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林帆肯定的说。
“你这么一说,我倒真的更想听听,你舅舅是怎么发起来的,反正也没有别的事儿,你说说,我也长长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