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床头,方逸风凝视着已经进入昏迷状态的女儿,心中思绪万千,床上躺的是他的女儿,是他的生命,他的希望,看着病重的女儿,他却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默默的看着她受到病魔的摧残,看着她的生命一点点的流失。
此时,看着生命的点滴消逝,他突然想起了他的一位已经死去的朋友对他说过的话‘人生有很多事情对人而言是无可奈何的,但是当你面对它时,万万不能灰心,一定要相信,人世间会有希望的’。
的确是很有道理的一句话,可是对于此时的方逸风却已经完全没有作用了,到了今时今日,方逸风实在是不能不伤心,不能不绝望,因为,他实在已经无路可走了。正在此时,山庄的管家杨平走了进来,伏地道:“老爷,有一个客人要见您。”
方逸风轻轻的抚摸着女儿的脸庞,看都没看来人一眼,沉声道:“不见”。
“老爷,他知道您不肯见他,但是他说老爷您如果还想要小姐活命,就一定要见他,因为他会治断阳绝脉。”
闻听此言,方逸风猛的心头一震,自己女儿的病情从来都不是个隐秘,在京城之内几乎可以称的上是人尽皆知,而正因为如此,多年来假称可以医治的骗子也曾是络绎不绝。
为了女儿的病情,他一直都是默默的忍耐这些骗子的骚扰,一次又一次的承受失望的痛苦;终于,在有一次,他的忍耐彻底到达了极限,那积压的愤怒如同火山一样的爆发了,上门的骗子四肢皆被打断,像死狗一样的被扔到了大街上,之后,又再连续给予了几位欺神骗鬼的上门混蛋同样的待遇,终于吓止了这些骗子的脚步。
这件事曾经轰动京城,无人不知,此时的来人也应该知道,既然如此他还敢来,说不定是有真才实学吧。
不过方逸风此时已经顾不得想这个了,正如溺水之人抓住一个麦杆都不会松手,在此绝望之时突得光明,方逸风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
猛然回头,对管家喊道:“此人在何处,快带我去。”说罢立即起身向外走去,谁知‘扑通’一声,他这样的人在跨过门槛时竟然被门槛拌了一跤。
小天和小云两人下山直接回到山庄后门,因为二人都只是仆役的身份,所以没有资格从前门进府,只能从侧门或者是后门进出府第。
二人驾轻就熟的走进了这个庄园的后院之内,在把身上的柴火卸下来之后便拿起了板斧一如既往的准备开始劈柴了,可是就在他们二人还没来得及动手的时候,远方一群衣着和他们相近的仆役,只听见一人说道:“你们听说没有?”一人答道:”听说什么?“那人说道:“听说小姐又犯病了,这次很严重,可能活不到十天了“。众人听见大吃一惊,纷纷诧异和惋惜,有甚者已经开始抽搐哭泣了。
小天和小云听见也是吃惊不已,只见小云说道:”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到来,谁知道来到这么快。”小天黯然的说道:“庄主平易近人,小姐聪明善良,唉,老天为什么要这样捉弄人呢?”说完小天双拳紧握板斧狠狠的劈向刚刚砍来的柴。
方逸风快步来到前庭,只看见一个身材修长的蓝衫人昂然背对着自己,随身并没有任何医箱医具,也许是多年经验所培养出的本能,看见一个陌生人在他面前,他的心刹那间冷静了下来,细细的打量来人,紧随其后的管家道:“老爷,这就是那位先生。”
那人闻杨平之言却丝毫不为之所动,方逸风深深的看了他几眼,转头道:“杨叔,你先下去吧。”
杨平一惊,道:“老爷,这。。。。。”,没容他说完,方逸风已抬手阻止了他想说的话,杨平心中一楞,看了看方逸风,又看了看来客,最后终于无奈的转身离开了前庭。
方逸风心里明白,杨平是担心自己的安危,因为家境殷富,多年来想刺杀自己的人也不知凡几,而眼前此人来路不明,若是想乘机行刺的杀手后果便不堪设想。
但是方逸风也有自己的想法,他虽然还看不透面前之人,但此人明知自己已经到来却也不行礼参见,依然背对自己,可见此人乃是高傲之人,丝毫未把自己这个玉龙山庄庄主的身份放在眼里,支开管家,其一正是先要示之以诚,虽然有些冒险,但是此人可能是自己女儿唯一的希望,方逸风认为绝对值得;其二方逸风对自己的武功也是有绝对信心的。
方逸风上前一步,走到了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临界距离,在这个距离之下,方逸风自信绝对可以应付任何一种突发的状况。
方逸风微微一笑,拱手道:“本人方逸风,未知先生高姓大名?”方逸风虽是京城,但是出身江湖,加上有求于人,是以先以江湖礼数作足,如若此人还是不加理睬,那么就可见此人不是高傲,而是存心来找茬的了。
此人缓缓转过身来,方逸风一看之下不禁为之心折,只见此人三十来岁,气宇喧昂,神采非凡,方逸风虽阅人无数,也极少见到如此出色的人中龙凤。
此人淡然一笑,扬手作揖道:“素闻玉龙庄主待人宽容谦和,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对刚才我的无礼行为,望庄主多多海涵。”
方逸风笑道:“先生既然自称能治小儿之病,必是非凡之士,对非凡之士,本人一向很客气的。”
“呕!”来人似乎有点意外,笑道:“若不是非凡之士,庄主就不客气了?”
“如若先生不是能人,在此时却对本人面前做出刚才的举动,本人的确会对先生非常不客气。”方逸风深深的看着来人的眼睛,平静的道:“未知先生高姓大名,何方人士?”方逸风纵然脾气再好,毕竟也是习惯了高高在上之人,此时又是心急如焚,来人却又对他的问题答非所问,是以有心要杀杀他的威风。
来人显然明白了方逸风的意思,但是依然不急不燥,笑道:“我的姓名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而且确有医治令爱的本事和心。”
方逸风苦笑道:“非是不相信先生,小女病情极重,连宫中御医也束手无策,而先生却连姓名也不肯透露,我实在无法信赖先生。”
来人微微一笑,开始缓缓走近方逸风,方逸风不禁提高警觉,暗自运功护身,只要来人稍有露出敌意,就立刻出手。
只见来人不多不少,恰恰走到方逸风即将出手攻击的临界距离就停了下来,神情严肃的道:“如果我所料不差,令爱已经病入膏肓,早一刻得到救治就多一分活命的机会,庄主是愿意赌一赌自己的运气,还是愿意等查清了我的祖宗八代以后再让我医治令爱?”
方逸风暗暗心惊,此人竟然一下就刺中的他的死穴,而且语气强硬之极,竟丝毫没有任何回转的余地;女儿已经命不久已,确实已经没有再坏的可能了,自己此时也愿意死马当活马医,但是如果来人有其他意图,却又不能不防,不过正如来人所说,等他完全确定来人的身份没有可疑,女儿早就一命呜呼了,这本是两难之事,他明白无论怎么选择都是无法尽善尽美的,真的是要再赌一赌了。
方逸风心里非常矛盾,他明白所行之法自然是风险十足,可是自问现在没有他选择的余地了。沉默良久,方逸风猛然抬头,心中已有抉择,道:“先生请随我来。”随即在前引路向后堂走去。
来人淡淡一笑,随后跟去。
穿过后庭花园,方逸风将来人引到了女儿的房间里,只见女儿面如紫金,浑无生气的躺在床上,静静的等待着死亡的降临。看见自己的女儿如此凄惨的形状,方逸风又不禁悲从中来,但是当着外人的面,方逸风又不得不强忍悲痛,转头对来人道:“先生,这就是小女。”
来人微微点头,走上前仔细看了看病人的脸色,随即坐下为他把脉,随后又翻开其眼皮仔细观察了她的眼色。来人在忙上忙下,方逸风立在一旁的心情却极是复杂,一方面,他怀疑来人的用意和真正意图,因为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会在此时会有人找上门来医病;而另一方面,他又非常的希望来人真的是女儿的救星,因为他好怕,好怕来人在给他希望后又说出和以前的大夫同样的话,他实在已经无法再承受了,如果真的是如此的话,他实在无法保证自己不会把眼前这个口气十足,而本事全无的骗子碎尸万段。
过了好一会儿,来人缓缓站直,脸上露出释然的神情,似乎已经有了结论,方逸风此时实在无法忍住了,万分紧张的问:“怎么样,小女还有救吗?”
来人默默的看着方逸风,只见他双拳紧握,雄躯微微颤抖,可见他此时的心里是紧张到了了什么程度。不过来人的回答似乎要让他失望。
我无法治好令爱的病。”来人缓缓的道,看着方逸风仿佛刹那间崩溃的神情而突然话锋一转:“不过我可以让她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