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一片虚实难辩的苍茫世界里,此时正孤寂昂然伫立着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超然于苍穹宇宙的俯视着天地众生。
你不会知道他是什么样子,因为你根本不会有抬起头注视他的勇气,在他那充满着威严和神圣的气势面前,一切众生都只可以选择伏首跪拜。
因为他就好象是一个神,一个拥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威和力量的无上的神。
“喂!”在一片萧条的树林里,一个年约十六七岁的青年猛的伸手拍了一下一个正躺在地上,看似睡着但口中在喃喃自语的另一个青年,终结了他感怀自身的冥想,把他重新拉到了现实生活之中。
“你到底还有完没完啊!每次到这里来都说同一个春秋白日梦,听得我耳朵都要长出老茧来了,要是真有你说的这样的神,我们也不必天天在这里砍柴了!”
“这跟砍柴有什么关系?”那个被打断了的青年看上去年纪稍小一些,闻言登时满心的不快,嘴里哼哼的没完,没好气的道:“我可是把小云你当成了知心好友才把这个我已经连续做了十年的梦告诉你的,你对它如此的不屑一顾未免也太不够意思了吧。”说完这个年纪稍小的青年又在回想他那自己的像真实的场面的梦境。
那个被称为小云的青年走到这个年纪稍小的青年面前老气横秋的摸了摸他的头,装着老大人的口气教训他道:“小家伙,又楞楞的发什么呆啊,哦,我知道了,一定是春心初动,想大姑娘了,对不对。”言语之间竟派头十足,宛如长辈和晚辈说话一样。
这个年纪稍小的青年心里好笑,真不知道小云这个没事就喜欢充老大,死要面子的臭脾气什么时候改,没好气的道:“是啊,我是在想大姑娘,不过现在被你打搅了,大姑娘也不见了,你得赔一个给我。”
两个人对望了一会,都哈哈的笑了起来。小云笑的眼泪直流,又拍了拍那个年纪稍小青年的肩膀,说道:“大姑娘你就别想了,我们还是好好想想怎么把今天的柴砍足再说吧!”
在经过一阵忙碌的砍伐和一阵阵欢笑声后。“嗨。”或许因为年长的缘故,那个被称为小云的男孩禁不住长叹了一声,弯下腰把一堆散乱的树枝细细的捆扎好,头也不回的沉声对那个年纪稍小的青年道:“小天,不管你刚刚那个梦做得有多威风,多神气,可是这又怎么样呢?它始终也还是一个梦罢了,当不了真的;当梦醒了之后,你和我都还只是一个最下等的仆役而已,清醒清醒吧。”
“哎,你就是一点梦想也没有。”被唤作小天的男孩闻言也装模作样的长叹了一声,弯腰背负起了一个远比小云所背的大多了的柴堆,洋洋得意的道:“我可不一样,我有着远大的目标和理想,而且我也相信我将来一定会成为一个了不起的大人物,走喽!”说着,这个小天便迈开了脚步,吹着口哨轻松自在的背着那个超级柴堆轻快的小跑了起来。
“等等我。”眼看小天竟撇下自己一个人走了出去,小云急忙背着柴堆从后面追了上去,一边跑一边调笑道:“大人物我看你是当不了的,大力士吗倒还是有点可能的,因为你小子的这身蛮力的确是非同凡响,做仆役真是再适合不过了!”
“臭小子你竟敢取笑我,找打!”小天闻言佯装发怒,做势向着小云打了过去;小云笑嘻嘻的闪身避让,两个人就这么你追我赶的离开了这处树林。
在城西郊外有一所巨大的豪宅,这个豪宅名叫玉龙山庄。小天和小云都是孤儿,他们不知道自己家在哪里,也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反正好象自从有记忆开始起,他们就已经是这个玉龙山庄的仆役了;也许是因为同病相怜的关系,所以他们两个人的交情就一向甚好。
玉龙山庄中的一个八角长亭之内,一个少女正在提笔绘画,正想用一张小小的画纸之将这满园的景色尽收入其中,而在她的身旁,一个宫装的美妇人莫不做声,含笑着静静的看这个少女在创作中沉醉。
虽然此时已是寒冬腊月,可是亭中的这两人却决不会觉得寒冷,她们虽然穿的并不严实,但长亭之内,却焚烧着六个火红的碳炉,使得着着一方小小的天地,充满了和外界大相径庭的温暖和舒适。
画像终于完成了,这个少女将笔轻轻的放下,同时也不停的咳嗽了起来,咳嗽使她原本还有些血色的脸上,刹那间浮现出一片病态的苍白。
坐在这个少女旁边的美妇人心疼的走上前去,为这个少女轻轻的抚背,眼中流露出无限的关心和爱护。
少女咳嗽稍减,对着那个美妇微微一笑,双手捧着自己作完的作品捧到这个美妇人、她的亲生母亲的面前。
美妇人无奈的看着这个少女,伸手接过了这幅女儿的心血,画风简朴而纯洁,笔法虽然还是略嫌稚嫩,但也不失为一幅上佳的作品。
用画挡住了脸,美妇人不忍让女儿看见自己眼中流出的荧荧泪光,她心里明白,自己的女儿的任何一幅作品都是在用她的生命完成的。忍下泪水,脸上强行露出赞扬的微笑,缓缓的将挡在脸上的画拿了下来,想对女儿说上两句赞美的话。
可是就在她将画移开脸庞的一瞬间,她整个人呆住了,她的女儿双手抱胸,脸色非常痛苦的倒在地上,已经昏迷了过去。
最担心的事终于还是发生了,美妇人疯了一样的扑了上去,紧紧的搂着自己的女儿,一遍一遍的呼唤着女儿的名字,仿佛是想将她的女儿从痛苦中唤醒。
半个时辰后,在玉龙山庄的前庭内,两个衣着华贵的男子正在忧心重重的,正在商量些什么。
“方庄主,老朽实在已无能为力,请庄主见谅。”一位老者惶恐而立,忐忑不安的向他面前的坐着的中年男子请罪。
中年男子双目无神,漠然的看着地板,对老者的话语似乎冲耳不闻。沉默了良久,他终于抬起了头来,用他那些许回复了些神采的双眼深深的看了老者一眼,沉声道:“生死有命,该发生的迟早都会发生,先生多年来为小女尽心尽力,我已感激不尽,先生也不必太过介怀,这是小女的命。请问先生,小女到底还有多少时间。”
唉!”老者面色悲哀,惨然道:“老朽无用,令爱最多还有十日之寿”。
中年男子的雄躯猛的巨震一下,双目不禁泪光闪烁,但他仍然努力压服自己的情绪,颤声道:“多谢先生,先生忙碌了这么久也一定累了,还是请回府休息吧。”
“是,老朽告退,也请庄主保重身体。”老者向中年男子恭身作了一揖,男子亦挥手示意送客,老者转身离开,就在他将要跨出大厅的时候又回头忧虑的看了看这位中年男子,欲言又止,思绪良久,终于未发一言,离开了这个大厅。
当老者的身影离开了自己的视线时,中年男子就在这一刹那间如同冰山般崩溃了,只见他双手捧面,眼泪不自觉的从指间溢出,痛苦的低吟道:“为什么,为什么………”
这个中年男子是玉龙山庄的庄主名叫方逸风,据说是十几年才在这个地方安居下来的,他这个人向善好佛,是这里方圆百里之内有名的大善人,多年来不但做了很多修桥铺路的好事,对待山庄中的下人也非常的随和,所以从来都十分受到别人的爱戴。他有一个独女,年方十二岁,自小得一怪病,体质极弱,虽便寻明医不知其理,束手无策。
在其女五岁之时,怪症首次病发,不醒人事,危在旦夕,幸得宫廷太医院第一御医----国手华清风巧施妙手,救了她一命,更由此诊断出其患有百年难得一见的先天奇病----断阳绝脉。
断阳绝脉,乃是百年不遇的旷世奇症,不但无药可医,患者更不能活过十岁,幸方逸风四处求得珍惜奇药为其女滋补,更得华清风多年以其独门内家奇功---《天医术》续命方可活到十二岁,可惜人力终究有时穷,其女今日终究大限难逃。
方逸风坐了良久,缓缓站起,径直走向后堂,来到他女儿的房间,默默站在门前,他想看看自己的女儿,想一如这十年来一样给自己女儿以鼓励和支持,可是怎么也无法伸出手推开大门,他不忍心,实在不忍心看见自己的女儿垂死的样子。想想自己半生为善,为何上天要这样回报他,想到这里他却连推开房门的勇气也失去了。
终究还是没有进去的方逸风昏昏沉沉,漫无目的的在花园中游荡,看着曾经百花争艳的美景,已然被一片片枯枝残叶所取代,方逸风的心里显得格外苍白,空虚。
这时天空已下起雪了,恍惚间这一方天地,竟化为惨白的灵堂,那洁白的雪花,尽变为天然的白孝,仿佛这天地,也在不断提醒方逸风那残酷的事实,加深他的痛苦。
然而痛苦到了极点的方逸风决定面对,即使是最艰难的路,他也要走下去......